“这里面……有什么呢？”

皇昴流根据周围的遗址景象，还有被搬开的碎石板块的形状，判断眼前的洞口底下曾经是下水道，愈发感到疑惑：“里面应该没有干净的水源吧？”在他看来，末世之后没有比这更关键的东西了。

神威没回答他，直接从洞口跳了下去，皇昴流也只好跟着他下去查看。洞中一片漆黑，没有任何光亮，幸好皇昴流也不是普通人，他绷紧神经，听着神威发出的声响，亦步亦趋地踩着神威的路线前进。

两人前进了近百米后，神威停下脚步，说：“到了，你看。”

皇昴流沉默了一会儿，无奈地说：“太黑了，我看不见，神威阁下。”要是他还有阴阳师的法器，或者制作符咒的材料，就可以强化自己的眼睛，目视千里也不在话下，可他现在哪来那些东西？

“……抱歉。”拥有极强夜视能力的吸血鬼为自己的想当然和不够体贴感到了尴尬。因此他难得放缓了语气，显出一丝柔和：“请后退十步，昴流先生。”

皇昴流依他所言向后退去，等他站定后，神威说：“接下来会有点动静，别慌张。”

皇昴流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

下一瞬，他才知道，那不叫“一点动静”——

明明是震耳欲聋的爆破声啊！

“轰隆”一声巨响把皇昴流震得又后退了几步，随后是大大小小的石块跌落、碰撞的刺耳鸣声，即便他以最快反应捂住了双耳，那残余的声响也还是从指缝钻入耳中，又潜进身体里，振动了他的五脏六腑。

等尘埃落定，这短暂的变故也结束后，皇昴流抚着心口，等过快的心跳平复。接着他后知后觉醒悟过来，他可以给自己开个结界的，靠本能反应抵御伤害可不像阴阳师的作风——太丢脸了。

下水道顶上被神威一脚踢出一大块窟窿，外界的光线穿过破洞照了进来，使皇昴流终于能够视物。他看向气定神闲的吸血鬼，对方平静得好像刚刚只是拂乱了树枝，弄得树叶簌簌作响而已。

皇昴流也不好埋怨什么，人类和原种吸血鬼的体质无法相提并论，何况他过去将结界术法遗弃了太久，对方大概是觉得他自己能做好防护，却没想到他会掉了链子。以后要花点时间练习，把战斗直觉磨砺回来才好，皇昴流暗自想道。

“你看见了吗？”吸血鬼又问。

“咳咳……”皇昴流清理了一下喉咙里因灰尘造成的粘稠感，“神威阁下，你要我看什么……？”

吸血鬼神威仰起头，看着洞口旁边重重叠叠混作一团的阴影。皇昴流的视线被刺眼的阳光所阻挡，看不真切，他眯了眯眼睛，锁定吸血鬼的目光落点，慢步走了过去。

随着距离的缩近，他逐渐看清了神威头顶上的东西是什么——是一大片盘踞在土地和下水道之间的树根。它们的表皮有着淡淡的、美丽的水光，并非遭受过污染的死物。这些树根似乎没受到时空停滞的影响，还能缓慢移动根须，以张扬的形态展示出异常旺盛的生命力。只能作出这样的的判断：失去了地面上的枝叶后，它们汲取的养份全都用来供给自身发展。

树根层叠着，弯曲着，在地下结成了一个又一个果实，或者说，是核状的茧。茧未完全封闭，透过影影绰绰的缝隙，依稀可见里面有幼小的活物在呼吸，在沉眠。

皇昴流震惊地看着这些未曾见过的生物：“这……这是什么？”他脑子里飞快地想起这附近曾经是绿树成荫的公园，难道公园的植物在末世里变异了？可变异的生物通常都紊乱癫狂，会在嗜血的冲动下互相残杀至死，绝不会有如此蓬勃的活力。

一个叫人过分惊喜的猜想，忽然攫取了他的心神。他猛地看向神威，明白了对方带自己来这里的意图。

吸血鬼的语调依旧平稳：“看来，你们这儿很快会热闹起来了。”

会有许许多多的新生命诞生在新世界里。

皇昴流，还有那颗未孵化的蛋，都不会太过孤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