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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010 兄妹反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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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和亲友将附近玩儿遍之后,刚好到大年三十宴请百官之日。翌日,便到了大典正式开始的日子。

正月初一,皇上率领百官于泰山南行祭祀礼;初二,皇上再率百官于泰山行登封礼;初三,皇后率领命妇于社首山行降禅礼。[1]

初三的降禅礼,因为是皇后的主场,摆放祭品、登坛献乐等全部改为由宫女执行。[2]

宫女斟满酒送到皇上手中,皇帝初献。之后,除沛王李贤外,其余男子全都退下。

众宦官手执锦锈帷幔围起降禅坛。不过那依然挡不住围观群众的热情,看热闹的甚至爬上树梢眺望这命妇倾巢出动的奇景。

皇后满足又激动,面上则保持着庄严肃穆端庄。她一手抱着爱女,一手手捧铜爵,献酒祭拜。脑中暗暗记下了所有流程,想象着将来自己主导一切的情景。

观众不由得佩服,皇后在这种高难度动作下,竟然还能保持仪态万方。小公主竟然也相当配合,整个仪式中都醒着却没哭没闹。简直神了!

三献结束后,由沛王李贤,将告上帝玉牒文用金绳系紧,并以金泥加封,加盖玉玺,藏至降禅坛石宫之中。[3]

接着宫女献乐献舞,太祝焚祭文,大典圆满结束。

封禅这种国家盛典,免不了要普天同庆,争取让所有人都得到些实惠。

于是皇上皇后改元“乾封”,以示纪念。同时诏令发布多项优惠政策。[1]

其一为,面向全体国民的福利:赐酺七日,大赦天下!大赦又包括:赦免庶民拖欠的租调税赋、赦免全境非十恶之罪、官贱升籍。

其二为,面向部分庶民的福利,包括:百岁以上老人,男子版授下州刺史,女子版授从四品郡君;八十以上老人版授节级员;齐州百姓给复一年半,管岳县百姓给复二年;途径之地,免一年租赋。

其三为,面向古代圣贤的福利:太上老君加尊号为太上玄元皇帝,增修祠宇,其庙置令、丞各一员。改谷阳县为真源县,县内宗姓给复一年。追赠孔子为太师,增修祠宇,以少牢祭祀。子孙并免赋役。

其四为,面向官员的福利:三品以上官员赐爵二等、四品以下官员加官一阶,加勋一转。

这项政策是皇后的意思。以往没有大范围加阶这种先例。此前加封官阶,要考核资历,逐级晋升。五品、三品还是两个大坎儿,升这两阶要额外奏请皇上,由皇上决断。

皇后这样安排,一是真的要给官员优待,二是她要借机提拔兄弟们。单独提拔会很突兀,有众人遮掩,方可避免皇上生疑。

既然是普天同庆,郑离母女自然也吃到了红利,她俩就是大赦中的两员。

按照制度:『官奴婢经过一次赦免,即成番户;经过两次赦免,即成杂户;经过三次赦免,即成良人。』也就是她们再遇到两次赦令,就能脱离贱籍从良了。[4]

不同的籍别,待遇自然不同。

官奴婢一年只有元日、冬至、寒食三天放假休息,然后就全年无休服长役,并且完全没有收入。

而番户、杂户的待遇要好上一截儿。番户一年服三个月徭役,杂户二年服五个月徭役。[4]番户、杂户在非服役期的劳作,收入归自己。只是仍属于贱籍,必须劳作,收入微薄,且没有人身自由。二者在非役期,还可以被赠与、租用给宗室、重臣,那样就要去主人家劳动,否则就继续留在司农寺劳作。

良人的待遇更好。有人身自由、收入全归自己、服役期短,每年只有二十天、服役年限也少,二十一岁开始,六十岁结束。

当然,最好的自然是官员,不用服役。

除了服役时长之外,不同的籍别,分到的任务也是不同的。籍别越高,工作越轻松。

在京苑中。

官婢、徒刑私婢干的都是舂米、磨面之类的重体力活儿,一天下来骨头都要散架;女番户、徒刑客女则是负责饲养。饲养的种类繁多,什么鸡、鸭、鱼、羊、蚕等都有。就是它虽然轻松一点,但是臭得很;女杂户、徒刑女良人的任务自然最轻松,负责做饭给犯人和官吏吃。

官奴、徒刑私奴负责种田;男番户、徒刑部曲也是负责饲养,只是饲养的动物种类和女番户不一样,他们饲养的是大型动物,就是猪、马、牛等;男杂户、徒刑男良人则负责种树砍柴。

郑离开心极了,等她有了自己的收入,就能买些干粮,多吃点饭了。小女儿也能稍微健康些。她得赶紧赚钱,让孩子多穿点,多吃点。

虽然在父亲的努力下,她没被额外欺负过,但是任务还是艰巨,孩子也还是苦到了。这一年给孩子冻得不轻、饿得不轻,病了几场。孩子又小,不好开药,配不了药的时候就只能硬抗。

还好小婉儿活下来了,她现在才一岁多,对生长发育的影响还不太严重,有机会挽回。这会儿就能碰上大赦令,总体来说还算幸运。

不仅如此,在服完这一年度三个月的徭役份额之后,她还碰到了意外之喜。她本以为非服役期肯定是留在司农寺的。没想到郑父通过族长求到郑敬玄,继而求到千金大长公主,将她租到了自家的宅邸。

她回到熟悉的家,心中感慨万千。

郑父、郑母这一年来,衰老的厉害,腿脚都不灵活了,还患上了慢性病,身体大不如前。她这些日子习惯了劳作,便开始尽心尽力地照顾二老双亲。

小婉儿则过上了和她儿时相类似的大小姐生活。有了奶娘喂奶,还吃到了碎菜、碎肉,吮吸到了甜甜的水果。也不再中暑受冻。精神好了许多,头发也黑了,眼神儿也亮了。

不过她们的红利是远不如皇后的亲戚们的,他们才是吃得最多的人。

他们之前的官位不高,因为那时皇后的目标是做一位出类拔萃的皇后。而要做好皇后就得抑制外戚。况且这些哥哥都亏待过她,她心里本来就不喜欢他们,就没有提拔他们。

但是现在她的目标变了,她想做一位旷古绝伦的皇帝了。她需要建立专属于自己的团队。

血浓于水,亲人当然是小团队的首选。只有母亲一个女子肯定是不够的,她还需要很多很多的家族助力。故而她给兄弟们都升了官,还把他们安排近了许多。

她将大哥武元庆由右卫郎将提拔为宗正少卿,将二哥武元爽由安州户曹提拔为少府少监,将堂哥武惟良由始州长史提拔为卫尉少卿,将堂哥武怀运由瀛州长史提拔为淄州刺史。[5]

如此一来,她兄弟里的京官就由一位变成了三位,以后商议大事就方便多了。

敏之将皇后最近积极的动作都告诉了敏婼。敏婼这才发现自己忽略了观望皇后的动向。她一直在苦恼。不明白为什么她那么努力,姨母的后位还是稳如泰山,皇上还是不肯放弃姨母。现在她才想到得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在了解到皇后在拉拢舅舅们时,她心里突然有了主意。于是偷偷和哥哥商议好,一起宴请舅舅们。打算让他们背弃姨母,转投己方,祝自己一臂之力。

那群男人本来对仕途都不再抱有希望,却突然收到曾有过节的皇后抛出的橄榄枝,正想顺坡下驴时,盛宠中的魏国夫人也跑来招揽他们。他们有些懵,也有些飘,以为自己真的是香饽饽。

席间,双方还有些拘谨,只寒暄了几句,毕竟没怎么见过。席罢,敏婼开始掉眼泪。

敏之配合地安慰着:“妹妹不要难过了,哥哥还在呢,我会替母亲好好照顾你的,我也会替母亲报仇的。”

舅舅们不明所以,免不了要询问一番。

敏婼便哭诉起来:“这些年来,阿娘一直谨小慎微地侍奉姨母,帮她坐稳后位。可惜后来,姨母越发专权跋扈,皇上便想废掉她了。结果她非但不反省自己,还迁怒于阿娘,怪罪阿娘深得圣心,就将她害死了。”

几人闻言面面相觑,武惟良率先问道:“竟有此事?”

“您尽管去打听,婼儿绝无半句虚言。”敏婼啜泣着断断续续地说着,随后引导道,“古人常说『伴君如伴虎』,这会儿却不是那样,成『伴后如伴虎』了。她那个人心狠手辣、六亲不认的。舅舅们也要小心些,千万不要遭她毒手。”

武怀运问:“那要怎么防呢?”

敏婼委屈地摇摇头:“这婼儿就不知道了。阿娘那么谦卑恭顺,连皇上都满意得不得了,还不是被害死了吗?说起来,其实姨母本人也挑不出阿娘的错,所以只能用暗杀那种下作手段。若是她能抓到阿娘的把柄,她肯定是去状告阿娘,然后把阿娘交由陛下处置,而不是用这种见不得人的下作技俩。”

武元爽闻言问:“婼儿现在不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吗?怎么不告诉皇上呢?”

敏婼解释道:“皇上被她下了蛊,连传统规矩都不顾了,都能同意她担任亚献呢!又怎么可能相信我呢?婼儿真不明白,皇上怎么能接受她那种毒妇来母仪天下呢?她配吗?”

敏之再次配合道:“是啊,要说母仪天下,还得是妹妹这样的最合适。”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几人就明白了。外甥女想争后位呢,打算争取他们的支持。他们必须从妹妹、外甥女两人中选择一个站队。毕竟这两人都可以拿捏他们,都得罪了估计自己小命不保。

几人一盘算。觉得外甥女年轻漂亮,皇后老谋深算。皇上会选谁其实不一定,她俩都有不少胜的可能。所以先不管皇上的选择,对比其它方面。

他们心中是相信皇后心狠手辣的。因为皇后之前的不良传闻就很多。诸如骨醉王皇后、虐杀萧淑妃、诬告上官仪等事,全都传得沸沸扬扬的。而且皇后切切实实的冷落了他们很多年。

再加上皇后强势不受控制,婼儿柔弱好拿捏;皇后是平辈,婼儿是后辈;在皇后手下更可能如履薄冰,在婼儿手下更可能高官厚禄;皇后和他们有过节,婼儿和他们没有过往;皇后已经是皇后了,再帮她功劳也不大。而婼儿,帮她拿下后位,就是天大的恩情,回报会丰富太多。

几人交换眼神,发现态度一致。武元庆自认最权威,于是自发代表众人暗戳戳表明态度道:“皇上如今那么喜欢婼儿,说不定真有可能呢?”

敏婼哭得梨花带雨,边用手帕抹着眼泪边诉苦道:“姨母那脾气,怎么可能允许呢?别说是做皇后了,自打皇上封了我为国夫人,她看我的眼神里就也带上刀子了。我现在每次看到她,都感觉她又在筹划暗杀行动,特别瘆得慌。真不知她打算什么时候朝我下手?太吓人了!”

武元爽见状拍着胸脯放出豪言:“婼儿不要怕。我武家绝不容许此等蛇蝎心肠的女人辱没门风。我们一定会为你做主,也一定会清理门户。你尽管放心。”

敏婼不住地道谢,还赠送了很多金玉钱粮。双方就此愉快达成合作意向。

另一边,皇后也决定向哥哥们摊牌,拉他们入伙。杨丹便摆了酒席,请家人们聚餐,进一步联络感情。令她们意外的是,这次敏婼也答应来参加了。

杨丹觉得女儿这次不计前嫌,大幅度抬了武家四人的官位,他们肯定会感恩戴德。于是她拿起酒杯,笑眯眯但又带了一丝嘲讽问道:“不知诸位还记不记得从前的事情?对今日的显贵又作何感想呢?”

武氏四子却对这话很不满意,再加上他们已经跟敏婼统一战线,就更不爽了。

尽管事实上,他们确实是在吃软饭。可他们就是觉得是自己厉害,而不是受到了恩惠。并且,虽然他们的地位远远不及荣国夫人,更无法跟皇后相提并论。但是他们就是觉得女人低贱,不管有着什么封号,地位都远远低于男人。自己才是家族里最大的。一个女人敢这样跟他们说话,简直是反了她们了!

武惟良冷笑一声,摆出一副大爷的架子回道:“惟良等是因为出生于功臣之家,才进入仕途的。我们不求发达显贵,只求问心无愧。官位都是经过吏部评断考核才确定下来。因为裙带关系得到朝廷恩宠,那是耻辱。只会让我们夙夜忧惧。我们是不会那样做的。”

此言一出,场子瞬间冷了下来。

皇后淡定自若地吃着,心中却当即就做了决定,兄长、表兄们既然不吃敬酒,那她就要直接给他们吃罚酒了。

敏婼见她不开心却没有发怒。得意地附和道:“舅舅们当然是靠自身的本事做到现在的位子的。他们要是肯靠关系,哪里还会等到现在才做进京为官呢。婼儿倒是觉得,舅舅们不仅没有靠到跟姨母的关系,反而受到了掣肘呢。要不是姨母为了取得皇上的信任限制舅舅们发展。以舅舅们的能力,又何止只做到现在的官位呢。”

武元庆开心回应:“婼儿过奖了,我们愧不敢当。”

敏婼挑衅地说:“我说的全都是实话。我要是身居高位,一定要让族人都跟着沾光的,才不会让他们受委屈呢。”

他们含沙射影的对话到此为止。皇后除了不说话之外一切如常,一门心思地吃菜。他们见状也就跟着自顾自地吃了。酒席在沉默中不欢而散。

敏婼很开心,她以为这样就是赢了。往后有舅舅们的帮助,皇后很快就要倒台了。

然而皇后可没那么弱小。她只是效率爱好者,不愿浪费时间打嘴仗。宴席结束后,她立刻就写了封奏疏给皇上,描述了武氏四子的不足之处,建议降了他们的官职,并承认了自己看人错误,请求皇上责罚。

皇上当然不会责罚她,降职也都进行了批准。毕竟削弱外戚对他有利无害。于是第二日,武惟良便被贬为检校始州刺史,武元庆外放为龙州刺史,武元爽外放为濠州刺史。武怀运已经在外做刺史,就暂时没继续贬。

武氏四子当然很气,但他们靠自己无法挽回。只好转头去吃外甥女的软饭,求助于敏婼。现在封禅大典还没完全结束,他们还能再上京一次,所以都认为还有机会。只要帮敏婼做上皇后,就能打个翻身仗。

敏婼便在伴驾时,问了皇上:“陛下,您怎么把舅舅们外放了呢?他们明明很好的。”

皇上可不想在贤者时间讨论那些事,他甩锅道:“那是皇后的意思。皇后亲自评测过他们,觉得他们不称职。”

敏婼添油加醋地告状:“姨母怎么能那么做呢?她年少丧父,都是靠舅舅们帮衬才能活下去的。婼儿那天见她跟舅舅们摆皇后架子,板着个脸对他们呼来喝去的,像对待奴隶一样。就觉得够不可理喻了。没想到姨母竟然还倒打一耙,削了舅舅们的官职,太过分了。她简直半点礼数都没有,半点亲情都不顾。”

皇上在闭目养神,没有回应。

敏婼只得继续:“姨母跟一个亲人不和,那可能是那个人的问题,但是现在她是跟所有亲人都不和呀,肯定是她的问题啊。您干嘛还留着她呀?”

皇上依旧没有发言。

敏婼便继续说下去……

她不停地攻击着皇后,可惜任她怎么努力,皇上依然只听不答。抑制外戚他干嘛要阻止?敏婼不开心了,推着皇上撒娇道:“陛下~~~”

皇上终于开口敷衍道:“皇后还得帮朕处理政务呢。”

敏婼将头枕在皇上肩上道:“婼儿也可以帮您处理。”

“那不是你能处理好的。”皇上回道。他觉得就凭敏婼这么为外戚说话,她就绝对帮不了他忙的。她一处理政务,权力岂不是都到外戚手里去了。到时候他的权力就受到了威胁。

敏婼正要继续争取,皇上皱起眉头,将手放在额头上,装出不舒服的样子打断她道:“朕的头又在疼了,快别说烦心事了,给朕揉一揉。”

敏婼只好暂时作罢,觉得还是争取早日怀上龙种比较靠谱。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武氏四人已经在走在外放赴任途中……

相较而言,皇上皇后的行程则是慢慢悠悠的。他们先去往兖州修建了紫云、仙鹤、万岁三观,封峦、非烟、重轮三寺。又前往曲阜拜孔子庙,再前去亳州谒老君庙,后回到泰山祭太庙。四月中旬方才踏上返京之路。

在此期间。

武元庆、武元爽已经忧愤而死。他们自从踏上旅途,便终日悔恨不已。都拥有了机会,为什么还要作一把呢?当时怎么就为了一时的口舌之快,彻底埋葬了前程呢?到手的鸭子飞了,比没到手过还令人痛苦。一失足成千古恨,他们深知自己再也没有机会回京,到任没多久,便郁郁而终。

武惟良、武怀运倒是暂时抗住了没死。他们艰难捱到四月份,终于迎来上京献食的通知,便立即收拾行囊上路。

二人在长安城外汇合,商议接下来的计划。

武惟良发出疑问:“那两人不回我信,也不来这儿汇合。不会出事了吧。”

武怀运提议去探查。二人于是四处找寻同来献食的官员打听,终于最后找到龙州、濠州的官员了解到那俩的死讯。这消息如同晴天霹雳,将二人吓到魂不守舍。

武怀运手足无措问:“他们两个年纪比我们还小,肯定不是自然死亡。那我们岂不是也会步后尘?怎么办呢?”

武惟良摇摇头。

武怀运抱怨:“没想到婼儿那么废。这都四个多月了,舅舅都死俩了,她还没搞定皇上呢?她再这么磨蹭下去,咱俩也都得死了。”

武惟良思索半晌,突然挺起身子:“婼儿真的太弱了。我们帮她一把吧。”

武怀运问:“怎么帮?我们又不能代她侍寝。”

“从□□上消灭敌人就是最有效的取胜方法。这一点,皇后已经证明了。她这一路都是通过弄死对手来赢得胜利的。”武惟良一拍大腿,“一不做二不休,我们干脆就也直接干掉她。”

武怀运问:“杀皇后是能做到的吗?皇后岂是那么简单就能杀的。她身边那么多贴身丫鬟,还有禁军保护。谁能杀得了她?”

武惟良提出具体方案:“当然不是拿武器杀,是用隐蔽的方法。我们可以下毒。封禅大典最后一项不是献食礼吗。献食礼中,皇帝皇后的膳食是分开的,不会误伤。我们就在那里面做手脚。”

“至于应付试毒,”说到这儿,他停顿了一下,“我们可以找敏之去宫里勾搭尚食女官。他的异性缘好。那俩女官又常年被关在宫里,肯定空虚寂寞得很。买通、□□叠加许诺娶亲,再给她们准备好解药,必然能拿下。”

武怀运很震惊,竟然要自己动手吗?

武惟良接着说:“献食礼结束之后,我们就得离京了。所以那是我们最后的机会。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婼儿若是心里素质不行、容易露馅儿的话,我们就先不告诉她计划。等皇后没了之后,再通知她。让她出面保我们。”

武元庆提出质疑:“杀掉皇后,那我们不也得死吗?”

武惟良分析道:“不会的。你看啊。皇后杀了王皇后、萧淑妃、李忠、顺儿,皇上都没有追究。说明皇上根本不介意任何家人死。那么皇后死了,他也不一定会追究。反正他还有替代品婼儿。”

武怀运问:“可是我们又不是皇后,皇后杀皇上家眷没死,不代表我们也不会死啊。”

武惟良道:“这个问题我考虑过了。只要婼儿坚决扶持我们,我们就不仅不会有事,还能升官发财。”

武怀运仍然十分不情愿,觉得太冒险。

“我们就算不下这个毒,也难逃一死啊。反正横也是死,竖也是死。不如拉皇后给我们垫背。更何况,皇后死了,我们还是有机会活下来的。她活着,我们才是真没机会活了。”武惟良耸肩抬手,情绪激动,“要不是被逼到这份上,谁愿意铤而走险呢?”

武怀运犹豫再三,叹了口气抱拳:“那下毒一事就劳烦大哥了。”

武惟良和他商议当然不是为了自己独自上阵的。他回道:“这件事当然不能我一个人来做。万一我献的吃食皇后不吃。我们不就失败了吗?我们两个人都得参与进来。敏之也得参与进来,皇后现在相对来说估计比较信任他。这样成功率才高。”

武怀运虽然不太乐意,但是合作的成功率确实要高。而且法不责众,一起参与被罚的概率也会变低,如果皇后真没了的话。

于是他们悄悄购买了毒药以及解药,平分成三份,秘密联络好贺兰敏之分发给他一份,并做出提醒:婼儿心理素质差,此事暂时不要告诉她。

敏之也是个无脑又热血的,完全没发现漏洞百出,便答应了。

他颇废了一番功夫,才办成此事。毕竟他是接触不到尚食女官的。他妹妹和姥姥倒是有接触。但是他们不让妹妹知道。他只能通过姥姥牵线,方才勉强同尚食取得联系。这事其实也不能让姥姥知道,所以他扯了很多谎才圆过去。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尚食女官平日颇受优待,直接将事情汇报给皇后。不过她们终归舍不得美男死,便没说是谁指使,只说收到纸条银钱传话,对方极其隐蔽,不知何许人也。

但皇后却是猜到了一部分。她摇摇头感叹这么垃圾的计谋是怎么想出来的,跟智障对战真是没意思。

队伍回到长安之后,皇上按照封禅礼节接受百官献食朝贺。

皇上还特意邀请了敏婼到场,那是她几个月来尽心尽力侍寝的回报,这件事她也提了很多次,终于给他说动了。他怕皇后不同意,小心翼翼提出此事,没想到皇后这次竟然好脾气地答应了。

敏婼好不容易得到一次风光的机会,开心极了。

皇后自然要求哥哥们先来。武氏二人献食后,她立马邀请敏婼与自己同坐一桌。

敏婼还以为那是皇上的意思,皇后不敢反对被迫接受,骄傲得不得了。见皇后已经跳过试毒流程,拿起筷子夹过去。得意忘形的她想灭一灭皇后的威风,便赶在皇后之前先行享用。

皇后见状放下筷子,面色阴郁。敏婼瞥见却更加兴奋,自顾自潇洒用膳。

武氏二人和贺兰敏之紧张得心都快跳出来,但他们都不敢说话,一说话就要掉脑袋了。

敏婼吃了没多久,便开始感到呼吸不畅,四肢越来越乏力,直至趴到桌子上,打翻了碗碟。皇后看到后立即命人召御医前来。此时殿中没有御医,因为以往没人敢在献食礼中投毒。然而御医未到,敏婼已经有些睁不开眼睛了,但还能坚持一小会儿。

殿中乱作了一团。

皇上也愣住了,木然走下去望着这一切。

武氏二人经历的事少,更是因为恐惧而直接呆若木鸡了。

皇后正在“惊慌失措”地摇晃着敏婼让她清醒些,她旁边还有冲过来,真正在惊慌的贺兰敏之。

眼看外甥女回天乏力,皇后哭着跪地请罪:“陛下,臣妾有罪,不知哥哥们竟会在食物中下毒,意图谋害臣妾,就将他们的献食赐给婼儿了,谁知就变成这样。请皇上责罚。”

皇上不敢相信,他们也太大胆了,不料正想开口问,却被敏婼抢先了。

敏婼更不相信皇后的话,她认为就是皇后害的她,她要让皇后陪她一起死。她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对皇上说:“不是的,陛下。您别信她的话。是她害的我。她之前都会试毒,这次却没有,明显就是知道里面有毒……”

“她不仅害我,她还背叛了您。您已经不育了,我这么年轻都没能怀上您的孩子。小公主肯定不是您的女儿,她是郭行真的女儿。您不要被皇后骗了。我就是发现了这个秘密才被她灭口的。她秽乱后宫,您一定要处死她啊。”

艰难地说完这一大段话,她就一命呜呼了。

皇后很无语,她心道:他恰好在我怀了之后就萎了,我有什么办法?谁让你动作慢了呢。我倒希望不是他的孩子呢,他哪哪儿都那么差劲,把我的优良遗传都毁了。只有你们母女和王皇后、萧淑妃这种傻子才会稀罕他。

但她还是做出满脸委屈,对皇上说:“陛下,小公主是不是您的女儿您心里是清楚的。”

皇上确实清楚。小公主长得像他不像郭行真,不可能不是他的女儿。而且他才三十多岁,怎么可能现在就不育了呢。婼儿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说他,简直是把他的脸摁到地上踩。不管是真是假,他都肯定不能承认的,不然要被官员笑话死了。

于是他点点头盖棺定论:“魏国夫人中了毒,神志不清,说的都是一派胡言!朕是她的姨夫,从未和她有过什么关系。小公主就是朕的亲生女儿,是朕唯一的女儿。”

皇后接茬喊冤:“陛下,婼儿还有一事冤枉臣妾了。臣妾堂兄的献食中有毒,怎么会是臣妾下的毒呢?又不是臣妾献的。明明是他们是怕臣妾计较他们昔日欺凌我们母女之事,所以想毒死臣妾,只是最后被婼儿误食了。”

接着她语气一转批评道:“他们鸩杀命妇,惊扰圣驾,实在罪该万死!”

武氏二人听到自己被提及,方才从慌乱中慢慢清醒过来,但他们只是从脑中一片空白变成了脑中一团乱麻,除了求饶喊冤之外,完全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皇后心中感叹,就这种心理素质还想害她呢,也太没有自知之明了。这会儿把责任全推到她身上才是最能自保的,求饶根本没用。

皇上正要问他们怎么会有胆子杀皇后。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皇后率先发号施令指挥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将嫌犯押入大牢,等候审判。送魏国夫人入土为安。”

羽林将军听令指挥着一支小队行动起来,宫女、宦官也开始收拾现场,殿中秩序渐渐恢复。

皇上其实不完全相信皇后的话。她有不少反常的表现,摆明有问题。但他对对处理方案没有意见,杀外戚对他而言是好事。但是对敏婼的死,他虽然不会替她报仇,还是感到很生气、很惋惜。

他对皇后更加不满。刚送上门没多久的小美人这么快又被干掉了,他又要寂寞了。他不明白一个连名分都没有的小姑娘,为何皇后还不肯放过。想到这儿,他看向贺兰敏之,问:“我这才一小会儿没到,怎么就这样了?”

敏之虽然知道武氏二人和自己都有责任,但他觉得皇后这个表现肯定也是知道真相的。妹妹之死的罪魁祸首还是皇后。听到皇上这样问,他还以为皇上良心发现,要帮妹妹报仇呢。于是哭着说:“陛下,这其中必有蹊跷。敏婼身份低微,她怎么有资格跟皇后一桌呢?”

皇后当即怒目问道:“你这是怀疑我喽?”

贺兰敏之哪敢跟皇后叫板,他看向皇上。不成想皇上一听皇后吼就怕了,把头扭走回去坐下了。

皇上改变了主意。他觉得敏婼已死,再处理皇后也于事无补。而且处理了皇后,他的政务没人帮忙,他很容易被篡权。

他苦恼于闹心事如此之多,本来身体就不舒服,这下更是难受。他感觉太烦了,什么都不想管了。最终决定全都交给皇后。于是他怏怏不乐地看向皇后,摆摆手道:“此事由你全权处理吧!”

皇后很开心,无视敏之,指导朝贺活动向下进行。皇上的心情也就恢复了些。敏婼对他的影响不到半天就没有了。

贺兰敏之很失望,再也没有开口,只是心中更厌恶皇后、皇上。

最终,武氏二人被判处斩刑,伏诛。改姓为蝮氏,绝其属籍。[5]

作者有话要说:相关史料:

[1]

《旧唐书》卷五 本纪第五

麟德三年666春正月戊辰朔,车驾至泰山顿。是日亲祀昊天上帝于封祀坛,以高祖、太宗配飨。己巳,帝升山行封禅之礼。庚午,禅于社首,祭皇地祇,以太穆太皇太后、文德皇太后配飨;皇后为亚献,越国太妃燕氏为终献。辛未,御降禅坛。

壬申,御朝觐坛受朝贺。

改麟德三年为乾封元年,诸行从文武官及朝觐华戎岳牧、致仕老人朝朔望者,三品已上赐爵二等,四品已下、七品以上加阶,八品已下加一阶,勋一转。诸老人百岁已上版授下州刺史,妇人郡君;九十、八十节级。齐州给复一年半,管岳县二年。所历之处,无出今年租赋。乾封元年正月五日已前,大赦天下,赐酺七日。癸酉,宴群臣,陈《九部乐》,赐物有差,日昳而罢。丙子,皇太子弘设会。丁丑,以前恩薄,普进爵及阶勋等。男子赐古爵。兖州界置紫云、仙鹤、万岁观,封峦、非烟、重轮三寺。天下诸州署观、寺一所。丙戌,发自泰山。甲午,次曲阜县,幸孔子庙。追赠太师,增修祠宇,以少牢致祭。其褒圣侯德伦子孙,并免赋役。

二月己未,次亳州。幸老君庙,追号曰太上玄元皇帝,创造祠堂。其庙置令、丞各一员。改谷阳县为真源县,县内宗姓特给复一年。

[2]

《资治通鉴》唐纪十七

乾封元年666春,正月…宦者执帷,皇后升坛亚献,帷帟皆以锦绣为之;酌酒,实俎豆,登歌,皆用宫人。

[3]

李贤墓志铭《大唐故雍王墓志铭并序》

王讳贤…麟德二年…从驾东封…暨乎登封降禅,刊玉泥金;大礼隶修,能事斯毕。巡警克著,统摄攸宜。

[4]

《唐六典》卷六 尚书刑部

凡反逆相坐,没其家为官奴婢。一免为番户,再免为杂户,三免为良人,皆因赦宥所及则免之…凡诸行宫与监、牧及诸王、公主应给者,则割司农之户以配…番户、杂户;则分为番。(番户一年三番,杂户二年五番,番皆一月…其官奴婢长役无番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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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治通鉴》唐纪十七

初,武士娶相里氏,生男元庆、元爽;又娶杨氏,生三女,长适越王府法曹贺兰越石,次皇后,次适郭孝慎。士卒,元庆、元爽及士兄子惟良、怀运皆不礼于杨氏,杨氏深衔之。越石、孝慎及孝慎妻并早卒,越石妻生敏之及一女而寡。后既立,杨氏号荣国夫人,越石妻号韩国夫人,惟良自始州长史超迁司卫少卿,怀运自瀛州长史迁淄州刺史,元庆自右卫郎将为宗正少卿,元爽自安州户曹累迁少府少监。荣国夫人尝置酒,谓惟良等曰:“颇忆畴昔之事乎?今日之荣贵复何如?”对曰:“惟良等幸以功臣子弟,早登宦籍,揣分量才,不求贵达,岂意以皇后之故,曲荷朝恩,夙夜忧惧,不为荣也。”荣国不悦。皇后乃上疏,请出惟良等为远州刺史,外示谦抑,实恶之也。于是以惟良检校始州刺史,元庆为龙州刺史,元爽为濠州刺史。元庆至州,以忧卒。元爽坐事流振州而死。

韩国夫人及其女以后故出入禁中,皆得幸于上。韩国寻卒,其女赐号魏国夫人。上欲以魏国为内职,心难后未决,后恶之。会惟良、怀运兴诸州刺史诣泰山朝觐,从至京师,惟良等献食。后密置毒醢中,使魏国食之,暴卒,因归罪于惟良、怀运,丁未,诛之,改其姓为蝮氏。怀运兄怀亮早卒,其妻善氏尤不礼于荣国,坐惟良等没入掖庭,荣国令后以他事束棘鞭之,肉尽见骨而死。

《旧唐书》卷一百八十三 列传第一百三十三

时元庆仕为宗正少卿,元爽为少府少监,惟良为卫尉少卿。荣国夫人恨其畴日薄己,讽皇后抗疏请出元庆等为外职,佯为退让,其实恶之也。于是元庆为龙州刺史,元爽为濠州刺史,惟良为始州刺史。元庆至州病卒,元爽自濠州又配流振州而死。

乾封年,惟良与弟淄州刺史怀运,以岳牧例集于泰山之下。时韩国夫人女贺兰氏在宫中,颇承恩宠。则天意欲除之,讽高宗幸其母宅,因惟良等献食,则天密令人以毒药贮贺兰氏食中,贺兰氏食之,暴卒,归罪于惟良、怀运,乃诛之。仍讽百僚抗表请改其姓为蝮氏,绝其属籍。元爽等缘坐配流岭外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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