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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十七、这该死的春风捎来了思念却带不走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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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暗,原本朦胧的月色变得清朗,别馆的长廊灯火初上,不知名的虫鸣让夜晚更显静寂。杨昊璟漫无目的地穿梭在曲折的回廊上,夜晚的风掠过衣角,带起阵阵涟漪。清明将至,昨日他随哥嫂回别馆祭祖,旁支的叔伯兄弟也都陆续带着子侄前来,连大哥身边也跟着个奕泓,唯独他孤身一人。

四月的风黏黏腻腻的,不管吹向哪儿都带着沾恋。虽已入春,但对昊璟而言,他的季节一如奕涵离开的那个初冬,萧瑟荒芜。他在暗昧的连廊中走走停停,一颗心因踟蹰而焦躁不已,长廊外的一片夜空,被枝桠切得支离破碎,一轮残月堪堪衔住廊沿的瓦片。

远远的,一阵孩童的嬉闹传来,打破了寂静的夜。软糯的童声一下把昊璟的思绪拉得遥远,恍惚间奕涵稚气的笑脸又萦上心头,这大概就是小妤和浠儿不愿来的缘由吧。他撑着廊柱站定,轻抬眼睑,只见一个小男孩远远跑来,手里的一笼轻纱里星星点点落着些许萤光,后面跟着比他略小的女孩,捏在手中的竹编风车随风呼呼旋转。

“妹妹,你快点儿,我还要给娘看看这些萤火虫呢…”那孩子擎了擎手中的纱笼,骄傲的语气中满是催促。

俩孩子在经过昊璟身旁时停了步,恭恭敬敬的福了礼才又抛开,兴奋的脸庞被廊上的灯笼映得通红。昊璟静静站着,目光送了他们很远,直到再看不见,才缓缓收回。半年了,他的涵儿可也能像这些子侄一般无忧无虑,可否也长了身高,是胖了还是瘦了,这会儿又在忙些什么呢?疑问一个接着一个冒出来,答案他全都无从知晓。

昊璟的呼吸慢慢变得滞重,黑暗从四面八方涌来,不断挤压着他的躯干,那些被榨出的情绪苦涩得让他难以下咽。他又缓慢的开始踱步,都说清明时节雨纷纷,可这个清明,晴朗到他都有些难过。

昊璟在一扇门前再次停下脚步,看着被灯火映得橘黄的窗纸,像是饥渴的旅人发现一树酸梅。

他一下推开房门,神色恍惚的靠着门框微微的喘息。

“有事?”过于粗暴的动静让昊顼略有不悦,他抬眼睨着昊璟,墨色的眸子多云转阴。

“大哥…”昊璟扶着门框,身体因苦痛和茫然而抑制不住的颤抖着,他默然站来片刻,才阖门跪到昊顼跟前,低声嗫嚅道,“大哥,我…我想…我想…见见涵儿…”

昊璟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个字飘渺如薄雾,可还是一字不落的落入昊顼耳中,他放下手中的毛笔,一双眼定定的落在垂首跪着的弟弟身上,紧锁的双眉昭示着他现在的情绪,“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

“我…”昊璟紧张的攥紧双拳,他再清楚不过,可他偏想试探一番。征召令上写得分明,既被征召,涵儿要守的便是镰的规矩,听的也是镰的指令,至少在取得通行权限之前,涵儿他是不能踏出镰的属地一步的,而像他这样与镰无关的人,连进入镰资格都没有。所以,想见面就要越界,越界就是破坏规矩,而规矩是大哥的底线。

“哥,求你…”昊璟仰脸看着昊顼,落寞的眼底藏着畏惧,却也泛着期盼,他舔了舔干涸的唇,“让我见见涵儿吧,大哥,我知道,我知道…只要你肯,就一定会有办法的…”

“啪”的一声脆响打断了昊璟的话音,昊璟偏着头跪着,左半边脸先是麻木,而后是肆虐的疼痛。他偏过脸,对上大哥凛冽如寒霜的眼,里面的失望呼之欲出。

“只要我肯就一定会有办法?这话你也敢说出口,杨昊璟,你也曾统帅三军,你也是堂堂将领,这就是你的治军之道吗?军中的事,你也是随着自己的意愿,率性而为吗!”昊顼气结,他握紧震得发麻的右手,重重地捶在桌沿。

“我…对不起,哥,对不起,可…可是…”昊璟垂下眼,脸上火辣辣的,不是因为那个耳光,而是因为大哥的诘问。他知道,他当然知道,无规矩不成方圆,一个人行事需得有原则,而一个组织行事需得有规矩,规矩坏了一次就不再具有约束力了。

他也不想给大哥添麻烦,可是,即使是他这样自私的父亲,每每想到涵儿,离别时胸口划开的那道伤口总是会一次又一次裂开。那之后的每一个安静的夜晚,他总是忍不住想知道,涵儿他过得还好吗,可曾怨恨过他这个狠心的父亲。

“杨昊璟,你趁早给我滚回房休息,明天就是祭典了,我不想在叔伯子侄面前给你难堪才忍你这么久!”昊顼霍然起身,居高临下的觑着跪着的昊璟,揉了揉发酸的颞颥。这些年,许是年岁渐长,他的脾气已经收敛了许多,若非如此,昊璟这会儿可不只是挨这一下耳光。

“可…可我…,哥,放不下啊!”左半边脸上的疼痛愈演愈烈,这力道想也知道大哥此刻的怒火有多旺盛。可眼下昊璟倒也释然了,这半年来,每当梦醒时分胸口传来的疼痛百倍于此,他咽下口中的腥甜,将心头积攒的情绪倾盆倒出,“哥,这么久了,涵儿走了这么久了,每一次想到他,我都觉得恍惚。终究是我亏欠了他,是我让他背上了不该他背负的重任,就像珞妤说的,他还那么小…”

“不应该么?他是荆国皇族的后嗣,是你杨昊璟的儿子,单凭这些,他就该担起责任,理当如此,责无旁贷。”昊顼烦闷的打断昊璟,转身拿起桌上的茶杯,呷了一口茶,久违的感觉再一次攀上心头,上一次有这种感觉该是七八年前了吧?

“理当如此?责无旁贷?”昊璟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距他一步之遥的哥哥听清言语里嘲讽,他深深吸了口气,低声呢喃道,“哥,为何…为何我就做不到像你这般笃定呢?”

人啊,就是这样,如果疼痛不到切肤之时,就不会追根究底。这些日子,他不止一次的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偏偏要让那些天真烂漫的孩子去背负这个国家的黑暗?他想起昊瑄,他原也是天真浪漫的少年啊,可眼下却如刀刃的寒光一般,让人心生畏惧。他的涵儿呢,是否也会渐渐去往他到达不了的地方?

“你…行!”昊顼上前一步,反手又是一记耳光:“你今晚来,就是给我找不痛快的是吧?”

昊顼削微有些无力,他们所遵守的这些规矩,都是祖上定下的,一代代延续至今。千百年来从没有人犹疑过,怎么到他手上,便生出了这么多的困惑?

“哥!”昊璟顾不上脸上的疼痛,伸手握住昊顼垂落的右手,身体微微颤动着,他以为大哥会懂他,因为他的抉择早几年大哥也都一一经历,他以为大哥能与他感同身受,可为何他却察觉不到大哥的决断中,有丝毫犹疑和彷徨?

他抬起眼看着失神的昊顼,“哥,我不知道当初你在令书上写下泽儿的名字时,是什么感觉?可我到现在、依然记得分明啊,手中的笔,每落一划,都像是刻在心头上一般疼痛!所以,即使知道这会坏了规矩,也忍不住想见见,所以,即使知道这事希望渺茫,也忍不住想问问…”

“好!既是私人场所,既是以兄弟的身份,此事,我也不再较真。”昊顼静静的听着,许是昊璟的表情太过殷切,他心中的浊气似乎消散了些许。他的几个弟弟中,只有眼前的这个,被保护的最为完好,而自己最看不懂的,也是他。

“昊璟…”他深吸一口气,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需明白,我们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责任,有些事情,终究是要有人扛起来的,我肩上的担子,若我不去担着,那便要落在旁人身上,或许是你,或许是旁人,若是如此,我一人是轻松自在了,可你们呢?所以,我从来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一代代人都是这么过来的,就像爹,就像我,就像奕泽,我们肩上的责任,是一出生便注定的。”

昊顼的耐心让昊璟愣在当场,他把心里的话一股脑说出的时候,已经做好被揍成猪头的打算了。他仰头对上昊顼的眼,所以,哥哥的想法从来跟他不一样吗,就因为他们是同辈中的老大,故而他认为他背负的责任,以及他为奕泽套上的桎梏,都是天经地义、理所应当的。

“昊璟,我以为这些年,你会有所成长。没想到,你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好逞强。无论什么事,你总以为自己能一肩扛下,到头来呢…”昊顼淡淡的看着昊璟,不得不承认,对昊璟他还是要宽容许多的。

昊璟被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儿时他便听母后说起,因为哥哥的缘故,作为补偿父皇在他诞生之时便答应了母后,会将他完完全全留给她,并且父皇确实也说到做到。一直以来他都是走在其他兄弟开劈过的荆棘丛里,可当看着身边的玩伴一个个减少,愧疚在他心底如春草般生长。所以他尽己所能的努力着,想着哪次,哪怕一次也好,能为他们做点什么。可到头来终究事与愿违,他的觉悟,在大哥看来太过微不足道了。

昊顼不是没想过昊璟会放不开,只是弟弟没有开口他也不好干预,而且相比于另外两个,奕涵确实更合适些。见昊璟无言的盯着自己,复又开了口,“既舍不得幼子,何不让奕浠去,既没有这样的觉悟,何不早些找我说出来呢?”

“哥,我…”昊璟心下一颤,愧疚再一次在心底疯狂滋长。

“滚吧,趁早滚回去休息吧。”昊顼长长的舒了口气,突然觉得有些乏了,他对昊璟挥了挥手,“你想要的我帮不了你,你接想说的,至少不会是我现在想听的,所以,麻溜给我滚回去。”

“嗯,哥、也早点休息!”昊璟踉跄地起身,眼角有点发胀,原来自己的那点小逞能,哥全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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