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舒维在过来的路上了。
她很快就要见到温舒维了。
坐在长椅上吹了五分钟的冷风,她越发焦虑不安,浑身都在发抖。
不过是温舒维而已,你怎么能紧张成这个样子?
你看来来往往这么多男人,温舒维跟他们有什么区别?你把温舒维当成他们不就好了,有什么好紧张的?
可是他是温舒维啊!
你真的没救了。
她不能阻止温舒维过来,但是她有腿,她可以趁现在逃走。只要走掉就不会看到温舒维了。
她让自己走,但是两条腿一动不动。
煎熬了十多分钟,路边停靠了一辆车子。
这辆车就算化成灰她都认得,就是这辆车差点把她送到阎王爷那去报道。
温舒维下了车,一眼看到了坐在长椅上的周黎。
他从容不迫地穿过人群,缓缓靠近。周黎目光落在他身上,根本移不开眼,怎么看怎么好看。
这就是她喜欢的人,眉眼英气有男人的阳刚,鼻子嘴唇秀美有女人的阴柔。
他身上穿着白卫衣黑裤子,都是纯色没有图案,跟她一样,她也不喜欢有图案的衣服。图案会暴露一个人的性格,她不想别人了解自己。不知道温舒维是不是也不想别人了解他。
“杜斯越出来跟你喝酒?”
他声音温润,语气却冷如寒冰。
周黎从他漆黑的眼里看到了自己,脸一瞬间烧起来了,她低下头,生起了莫名的闷气。
“不是我出来跟他喝酒,我从来不跟男生喝酒的。”
温舒维没有过多纠结于喝酒这件事情上,他把醉倒的杜斯越扶进车里,看向路边流浪猫一般的周黎。
“你也上车。”
周黎眼睛一亮,“你要送我回家吗?”
“嗯,现在太晚了。”温舒维已经给她打开了车门。
她乐得快找不着北了,生怕他反悔,立马钻进车里和杜斯越一起坐在了后座。
车里有一股木头的香味,隐约能从中闻出点麝香。她看着温舒维放在方向盘上的手,肤色冷白,手背上凸起几根青筋,翠绿的美人镯在袖口若隐若现。
拐弯的时候他握紧方向盘,手指很有力气的样子。
周黎看得脸都红了,相较于其她同龄女生而言,她算是那种别人口中懂得比较多的。以至于她看到温舒维的手第一反应不是感叹好看,而是想他的中指和无名指放进身体里该有多销魂,再配上他那张雌雄难辨的禁欲脸,她真的会受不了。
就在她满脑子黄色废料的时候,目光流转之间和后视镜里的温舒维对视上了。这短暂的几秒钟里,她逼着自己面无表情,到后来压不住上扬的嘴角,干脆撇开了脸,为自己刚才那些想法感到羞耻。
“你的腿好了吗?”
温舒维依然从后视镜里看着她,目光一瞬不瞬。
真的很讨厌他用这种坚定不移的目光看人,而且他眼神总是那么坦荡,穿透力却那么强,让她这种心存歹念的人根本就受不了,就好像是透过她的眼睛要看到她心里那些龌龊的心思了。
她轻吸口气,嘴角已经恢复了正常的弧度,“已经好……”
话还没说完,突然被飞过来的手打了一巴掌,她傻愣着还没反应过来,下巴又被人捏住了,她看着旁边坐起身来的杜斯越,眼睛都睁不开了嘴里还胡言乱语着。
“周黎……”
周黎丢开他的手,“你有病啊!”
在温舒维面前,她绝对不爆粗口。可是接下来杜斯越说的话,让她恨不得原地死亡。
“你喜欢我表哥对吧?”
这话一出,周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迅速反应过来捂住杜斯越的嘴。
“卧槽!你胡说什么!”
杜斯越扒开她的手,用力捧住了她的脸。
“你为什么不能喜欢我呢?”
“我以前就没有我哥学习成绩好,好不容易等到他工作了,才没有人再拿我跟他比较了。”
“可是我现在好不容易喜欢一个人,为什么那个人就非要喜欢我表哥呢?周黎,你喜欢他什么啊?我真的哪里都比不上他吗?”
周黎任由他晃着自己,她已经放弃抵抗了,甚至开始给自己洗脑:你已经死了,死人不需要脸皮,死人也不会尴尬。你就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坐在原地不要动,也不要解释。至于温舒维,随便他怎么想吧。今天晚上你要坐火箭离这个地球。
驾驶位上的温舒维始终安静,好像根本就没有听到后座的动静。前面的交通灯红了,他慢慢停下车,看着窗外思索了一会儿。
“他好像只有我一个表哥。”
“你喜欢的人不会是我吧?”
周黎没想到他反射弧这么长,刚才她生不如死的时候,他竟然压根就没反应过来。
她就像将死之人什么都不怕了,抬着下巴有点拽的样子,没有直接承认,而是带着些承认的意味去反问道:“那你喜欢我吗?”
温舒维目视前方,语气和平时一样不冷不热:“不喜欢,到前面的路口你就下车吧。”
周黎浑身如失血般冰凉。
光影下,她看到温舒维睫毛浓密如蝶翅,鼻子和嘴唇的连接弧度无可挑剔,硬朗的眉骨让他侧脸更加立体。
他那张好看的脸,体面的工作,有礼的言谈举止,甚至是他一米八多的身高和较好的衣品都在嘲笑她:你也不看看你自己,你凭什么去喜欢一个这么好的人?你怎么敢去肖想他的?
周黎压下心头的酸涩,“那你有喜欢的人吗?”
“这个跟你没关系。”
交通灯绿了,他开到前面靠路边停车,给车门解锁。
周黎看着醉晕过去的杜斯越,想狠狠地扇他两巴掌。但是多亏了他,她才能不再自作多情下去。
“温舒维,其实我的腿没有好。”
她是带着报复去告诉他这件事的。
可是她没有感受到他的愧疚。
“不会吧?”
温舒维这才转回身来看向她,只是看着她的腿,并不在意她表情有多难过,他在意的就只有他造成的后果,而不是她落下后遗症这件事情。
“我已经赔偿过你了,你的腿没有养好不在我义务之内,而且当时是你自己突然冲到马路上,我愿意赔偿你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温舒维说话的时候一直看着她,目光坦诚到让她都觉得是自己的错。
她眼前有些模糊,想把眼泪忍回去,可结果却是越积越多。在眼泪掉出来的那一刻,她转身打开了车门,用尽全身的力气压住声音里的哽咽。
“你那时候就应该撞死我。”
我很早以前就不想活了。
关上车门之前,她听到车里传出温舒维的声音,也可能是她出现了幻听。她以前就经常在晚上出现幻听,明明房门锁了,窗户也锁了,但是她总能听到有人在床尾走路。她能很清晰地听到鞋底落在地板上的声音。
就像她现在听到了温舒维的声音。
“以后要记得看路。”
她没有回头,“嗯”了一声。
其实她已经关上了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