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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100-女侍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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懿兰回到长秋殿,下了轿辇,吩咐春雪下旨,遴选天下才女入内闱为官。

临天皇帝就曾经做过这样的事。既有先例,摄政王不反对,这事儿办起来就容易许多。

“娘娘,皇后来了。”秋华来迎主子,一面扶着懿兰往里走一面说,“皇上知道朝堂上不赞成翻修仙居殿,便同皇后磨破了嘴皮子要赐安嫔椒墙。皇后的性子您知道,哪里敢和皇上对着来?前脚那边点了头,后脚就来找您诉苦来了。”

懿兰听着就沉下了脸皱起了眉,也不往屋里走了。

“自己硬不起来,指望哀家给她撑腰?这样的事她答应了就是拆自己的台!且看着吧,往后宫里谁还敬她这个中宫!”

春雪也叹气:“谁说不是?当年徐氏当众质疑温贞皇后,康帝也偏心她,温贞皇后还不是发了狠撂脾气?”

陆灿算得上是个好脾气的人,极少动怒。然而事关中宫皇后的威严她一定会毫不留情地去捍卫。

秦西静呢?她是任由人把她的脸面都放在脚下踩了。

懿兰呼出一口浊气,索性不进屋了,让秋华把人叫出来,自己在院中石凳上坐下。

秦西静红着眼睛抽抽搭搭地走出来,见了太后便拜倒:“母后……”

“哀家怎么教你的?除了后位,什么也别想!你今日许了安嫔椒墙,来日她要皇后金宝你是不是也要拱手相让?!”

秦西静只是哭着摇头,说不出话。

懿兰被她搞得心烦气躁,一袖子把人挥开:“哀家今日明白告诉你,你这个位置不稳当。从前历代皇后什么出身你心里有数。安嫔家世是不如你,但她就是有本事把你拽下来!哀家忙着朝政没心思管你们这点子破事,哪天你真坐不住了跌下来,哀家只会忙着物色继后人选。”

秦西静愣住,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

入宫前祖父告诉她,要唯太后马首是瞻。于是她端茶倒水勤勤恳恳,事婆母恭谨尤甚亲母。然而这一刻她始知,她只有一个人。

懿兰脾性一贯如此,可教者教,不可教者绝不多费心神。前者如罗惠,后者如皇帝。

她没有再看跪在地上的秦西静,径直拂袖起身往屋里去。

春雪看着皇后,叹了口气弯腰扶起她,又道:“人贵自立。微臣说句不好听的,太后娘娘就是护您也护不住您一世。您不自保,没人帮的了您。”

秦西静红着眼睛泪眼婆娑,搀着春雪的手不肯松:“求姑姑教我……”

春雪无奈摇头,想了想道:“仙居殿的椒墙花了多少银子,都从安嫔份例中扣。皇帝若是发难,只管甩了账簿哭穷。”

秦西静这才止了眼泪连连点头,好一番千恩万谢才叫春雪送走了。

裕忱啧啧:“姐姐何苦教她?瞧着就是个扶不起来的。”

春雪白他一眼:“吃了几个豹子胆敢议论皇后了?”

裕忱笑:“别说我了,宫里哪个不敢笑话她呢?姐姐收了秦家的银子,成全了皇后中宫之位也就够了,银货两讫。她坐不坐的稳干姐姐什么事?”

春雪听了直摇头叹气:“我才和皇后说太后娘娘保不了她一辈子,这话于咱们不是一样?你看从前温贞皇后身边的丹桂呢?知道太多,在这宫里就注定活不了。”

裕忱恍然大悟,春雪这是给自己找后路呢。

“可惜啊。她连一个安嫔都捏不住,还要姐姐指教,将来如何保得住姐姐?”

春雪也是苦笑:“还是夏风看人明白。可惜,她没那个寿数。”

-

太后降旨遴选天下才女。

土地贫瘠流民遍野,这样的乱世里只有官绅勋贵之家才难得能教出几个才女。即便偶有如懿兰一般出身贫寒的,也凑不齐赴京的路费。

懿兰并不着急。她心急,却也知道这样的大变动必须一步一步走。

这一次的遴选共得才女三十,懿兰将她们安排进辛子院与玉堂署,更广纳官家女子入玉堂署习文学史。

她要自上而下,让这些她亲自选出来的姑娘们去带动更多的女孩儿读书明理。

此外,秦懿兰还破天荒册封了本朝第一位朝廷女官——贺书容。

起初,懿兰只是以侍奉茶水的名义带着贺书容出入太极殿。

久而久之,等朝臣们都习惯了,懿兰便提议封贺书容做二品侍中,理由是她身边缺个读书识字伺候笔墨的姑娘。

因前朝末年宦官专权,朝臣们便不能劝太后重用太监。贺书容又出身名门安分守己,傅仪昕等重臣亦无异议,此事倒也顺利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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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宗室勋爵特权一事,懿兰终究没有摆到明面上来论。那样阻力太大。

懿兰定了三道规矩:

一,勋爵之家家主可上奏剥夺族人“免税免徭”“朝廷供养”之特权;

二,世袭爵位由每三代降一等改为每两代降一等;

三,勋爵若绝嗣而有女,可以女降等袭爵。

第一条,从前家主若要发落族人,最狠的便是逐出宗室宗庙除名,这样被逐之人自然也不再享受任何特权。

只是如此容易让家主名誉受损,被指薄情寡恩。懿兰定的规矩能够增加勋贵家主的威严,族人纵使被剥夺特权也还在这个家里,背靠大树好乘凉,自然不会有什么人反对。

第二条,因前朝尚有每一代降一等袭爵的先例,是以虽有些许反对之声,但终究没掀起什么大浪。

第三条才是真正的惊世骇俗,女子袭爵,闻所未闻。

然而皇太后的出发点却仿佛是开恩,顾念那些因绝嗣而无法传承爵位的家族。

至于是过继一个非亲生的儿子袭爵划算,还是让亲生闺女降等袭爵划算,那就是仁者见仁了。

有广纳才女、第一侍中之事在前,聪明人也看得出太后对姑娘家的疼爱,保不齐自家女儿袭了爵就能像贺侍中一样成为太后近臣呢?

有一就有二,短短五年间,京中就有七家勋贵以女子袭爵。

时人言:生儿莫喜,生女莫忧,独不见贺侍中登庙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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辉元七年,京师贡院。

“你别看这京师富贵,夜明如昼,都是这一家家府宅搜刮民脂堆砌出来的。”

少年锁着眉头点头:“老师说的是。庙堂之上的皇帝与太后最多看到百官奏折上一句‘饿死者数千’,却没真正见过城外的皮包骷髅扒树皮、啃观音土。”

“太后?”孔一文冷笑一声,“妇道人家,怎识大事?恐怕只想着该如何热热闹闹办她的寿宴吧!”

少年却不大赞同:“学生却觉得当今太后颇有魄力。这些年来有近三成勋爵倒台,他们的家产也多用于赈济灾民。若无太后,少主恐难稳坐高堂啊!只是天不佑大越。康帝时还是几年一旱,到如今竟是连年大旱大寒,连江南之地都有了流民。”

说到此,二人都是叹气。

他们一路自南方而来,所到之处不见一寸沃土一根稻谷。最严重的地方甚至粥妻鬻子以活。

这哪里是天/朝上国?分明人间炼狱。

“听说这次春闱的主考官是贺侍中?”

“那可是太后娘娘身边的大红人呐!”

“先帝嫔御、女流之辈,她懂经世学问?能做咱们的主考官?”

“嘘!这话你也敢在这里说?!”

学子们熙熙攘攘背着行囊走进贡院,孔一文与梁卧冰听了对视一眼,一齐踏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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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堂之上,侍中大人青衣卓然,正与傅仪逊说着什么。

不多时,士子各自进了考室。

铜铃一响,小吏分发试卷,贡院内外一片安静。

贺书容看了眼底下作答的考生便收回视线,落在面前的考卷上。

此次会试的考题共三道,分别关于农事、财政和取士。都是大越时下亟待解决的大难题。

贺书容明白,太后需要的是大才。

“这些士子入京后如有与朝中官员过从甚密者,还需傅大人费心记下。太后的意思,未入朝而先泯心,则才亦不成才矣。”她对傅仪逊说。

傅仪逊点头:“太后所虑正是。此前秦镜司沈大人也与我说过,会派人盯着的。”

贺书容点了点头,过了会儿又问:“依大人之见堂下可有大才么?”

傅仪逊摸了摸胡须,一阵沉默后反问她:“侍中以为何为大才?”

“若于盛世,擅诗词歌赋、擅六部之一事务,皆可为大才。然于此时,唯心怀天下、有救国之谋者,方堪称大才。”

傅仪逊点头叹气:“难呐!”

说着,他拿起考生名录,想了想还是将孔一文的名字指给了贺书容看:“此子学问不俗,只怕太后不肯用。”

“为何?”

傅仪逊微微沉吟:“五年前此子登太极殿廷试,于‘国之弊病’一题洋洋洒洒写下近万言策论。其题为,牝鸡司晨之危。”

贺书容听罢沉默,想了想才问:“傅大人何以称其不俗?”

“若只论前两题,我愿评他入三甲。”

“然这最后一题足可见其鼠目寸光。”贺书容对孔一文的评价毫不留情,“太后自祺祯元年至今理政十六载,废弊病整田户,北和濮真南安流民。如何牝鸡司晨?如何危?”

傅仪逊点头:“可惜啊。也是个人才,若加以点拨,不知能否明白过来。”

贺书容默了默,似有感慨:“有时候我看着太后拿着琉璃片子看奏折就想,她那并不宽厚的肩,是怎么挑起这样重的担子的。说来谁能信呢?出身贫寒的民女,扶着大越已走过了十六个年头。”

“太后不容易啊。”傅仪逊也叹,浑浊的双眸颤动着,“说句不好的,农民起义、边关战乱、连年天灾、官场腐败,更兼主少国疑,咱们都走过来了。这些事情,搁哪一朝不得亡国沦丧?两千年,从来没有哪一朝同时经历这么多大难挺过来的。太后而今要做的,是打荆棘林里辟出一条路啊……”

“有时候我都想,会不会根本没有这么一条路。”他苦笑。

“……会有的。”贺书容眸光坚定,“一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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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漏细细流淌,考生奋笔疾书。

贺书容望着堂下的考生,恍惚明白从前皇太后在太极殿上主持殿试时的心情。

那是一种急切的渴望,近乎于濒死之人对生的渴望。

她抿唇,提起案上的笔挥毫泼墨:

“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

傅仪逊见了感慨万千:“……好字!好句!”

她搁下笔,深吸一口气,唤来小吏:“裱起来,挂在这儿做楹联。”

“是。”

作者有话要说:*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清朝龚自珍《已亥杂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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