蚍蜉录-檀云

蚍蜉力微，群聚未必不能撼树。——《蚍蜉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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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云是个事业心极强的宫女。这种事业心，甚至可说为“野心”。

纵观全书，再没有一个比檀云更“上进”的小角色。

檀云之野心，足以与秦懿兰比肩。

幸而她与秦懿兰并不在一条“赛道”，也不曾与秦懿兰站上对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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裕全元年的九月，檀云来到了延英殿。

凭着在一众宫女里最为年长、经验最足，檀云当之无愧成为延英殿的掌事宫女。

她想，她一定要将这位颐主子扶上高位，由此成就自己的青云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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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何故叹气？”承德殿前，檀云问这位颐主子。

颐美人若有所叹：“若是天家妃妾，真这么好做就好了。”

檀云看着颐美人的背影，有些许的欣慰与高兴——她的主子不同于没心眼的尹氏与明氏，颐美人明白，表面的言笑晏晏俱是假象，天家妃妾没这么好做。

孺子可教。檀云想。

新妃侍寝初夜，颐美人的不骄不躁更让檀云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一个初入宫便懂得明哲保身、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檀云相信她的路会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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颐美人曾因尹氏无辜被贬而迟疑过，她想，自己真的该去争宠吗？

檀云不会容许自己的主子萌生退意，只有主子进，她才能进。她以清苦潦倒的馨才人为例，说服了颐美人。

颐美人去甘露殿侍寝那一日，檀云或许是最高兴的。她比秦懿兰本人还要高兴。看着主子往甘露殿而去的背影，檀云仿佛可以预见她光明的未来。

她的主子的确是优秀的，一夜承宠，就得以协助皇后管理广务司。

檀云对主子说：“若是美人能坐上四品贵嫔，每年腊八便可请旨让家人入宫一见。若是到了三品妃位，家中女眷便可得封诰，过年过节都可以入宫给美人请安了。”

“听姑姑这样说似乎很容易一样。”颐美人说。

“美人如今能得皇上皇后看重学习宫闱之事，保不齐就真有那么一天呢？”

她的主子为妃之日，她也能得个近侍女官之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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颐美人被封为嫔，在侍寝半月之后。

檀云很为此高兴，但又有另一件事让她不那么高兴——丽嫔有孕了。

云贵嫔的孩子没保住，那就是上天给主子诞下皇长子的机遇，谁知而今又冒出一个丽嫔。

檀云心里巴不得丽嫔的孩子也和云贵嫔的一样没了，她在主子身边说：“宫里人人都说，丽嫔娘娘这胎生下来，她后半辈子的荣华也就不愁了。”

可主子仿佛没有听懂她的深意，只是含笑说：“可不是嘛。”

檀云终究不敢直言加害丽嫔，只得说：“娘娘也该为自己筹谋，争取早日怀上龙胎才是。”

但主子对此很佛系。“这样的事我要如何争取呢，说到底就是个福气罢了。”

檀云说：“杏药司里有些方子，兴许于娘娘有助。”

“是药三分毒，我不信那些。”

檀云只得作罢，自己在心中日夜祷告，希望丽嫔生个女孩儿，希望主子早日遇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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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五，御花园失火。

恰逢前线兵败，皇帝雷霆之怒，要处死布置御花园花灯的程司卉。丽嫔不忍，前去求情。

檀云看了眼主子，想她素日与丽嫔交好，便说：“看样子皇上是动了雷霆之怒了。丽嫔去求情恐怕会遭训斥。”

然而主子的反应却让檀云亦惊亦喜。

颐嫔说：“她怀着龙胎，不会的。”

究竟是当真觉得皇帝不会怪罪，还是以此说服自己不去劝阻丽嫔呢？

檀云低着头，弯唇一笑——她就说，这宫里哪有什么情同姐妹？不过是面子上过得去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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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上天真的听到了檀云的祷告——丽妃得了个公主，她的主子却生下了皇长子。

檀云守在主子榻前等人醒过来，喜滋滋道：“皇上为小皇子取了名，叫承启，还说要晋娘娘为颐妃呢。”

她想，自己也是时候该得个女官之位了。

然而主子却并不高兴。

秦懿兰还记得自己生产前听人报说徐知意盛装去了甘露殿南书房——“她今日盛装去南书房，十有八九是为亡父翻案请命。此事一成，皇上必要晋她。”

“娘娘终究有着皇子，还是皇长子，那徐氏怎么比得了？”秋华说。

“长子如何？大越建国以来，哪个皇帝是皇长子？待徐氏有了自己的孩子……”

“那就让她不能有自己的孩子。”檀云说。

檀云知道自家主子敌视徐氏已久，她也觉得徐氏将会是主子上位的大敌。只有先下手为强让徐氏永远不可能赢过主子，主子和她的未来才会一片坦途。

然而主子并没有应，甚至，因为这一句话，檀云失去了成为女官青云直上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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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五，颐妃嫁妹。

主子与她说二妹如何胆小怯懦，说淳王府如何复杂狡诈，最后说已请得圣旨封她为孺人，随嘉兰去淳王府。

檀云能说什么？

她只有谢恩的份。

诰命夫人倒也未必不如女官，好处是在宫外主子少、更自在，坏处是升迁难，唯一的法子就是好好扶持秦嘉兰，熬一个资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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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淳王府，檀云也算尽心尽力，帮着秦嘉兰接管起偌大的家业，又弹压下颇为骄纵的侧妃贺氏，一步步为嘉兰站稳脚跟。

然而这条路的升迁，确实太慢。

檀云跟了秦嘉兰十四年，把两任皇帝都熬走了，依旧是小小的七品孺人。

她不甘了。

瞧瞧从前在她之下的夏风而今是何等的风光？一品宫令，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连从前丽妃身边的百薇如今都是五品宜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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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嘉兰带长子入宫请太后赐婚时，太后问承瀛这个外甥：“承瀛可都见过？喜欢哪家的姑娘？”

他答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不像皇上，全凭姨母与母亲拿主意就是。姨母的眼光一定差不了。”

姨母啊，你看我多听话懂事，不比你那小儿子更合你心意吗？既然已经将皇帝秘密囚于甘露殿，不如索性废了换亲外甥上呢？

得益于檀云的一手带大，傅承瀛同样野心不小。

然而无论他多少次在皇太后跟前说皇帝如何如何不好、自己是如何如何听从姨母，皇太后都没动过半分废帝更立的意思。

对皇太后来说，她只是需要一个人坐在那个位置上，是谁都无所谓，毕竟执掌大权的人是她。

可傅承瀛不甘心，他不甘屈居一个样样不如自己的堂弟之下。

檀云也不甘心，即便太后加封她宜人诰命她依旧不甘心。

要知道一旦傅承瀛上位，身为一手带大他如同养母的檀云将会得到什么？那将是一品国夫人的诰命与无尽的钱权！

傅承襄端坐太极殿时他们不敢，可傅承襄被囚小姑岛时还不是任他们屠宰？

皇帝无子，一旦暴毙就只有从皇族近亲中选人，而皇太后在其中有着绝对的话语权。

宗室之中皇太后的三个外甥，承洲醉心书画、承清庸碌无才，唯有傅承瀛，可堪大位。

只需一搏，一旦赢了，等待檀云与傅承瀛的便是无上地位。

可惜的是，他们输了。

“五品宜人她犹嫌不够，是要以从龙之功为自己挣个一品诰命了。”皇太后在得知此事后这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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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屑酒尽，繁华梦碎，也是聪明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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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碎碎念：

1-聪明累

《红楼梦》王熙凤之曲。

我在卷首语中写“一场欢喜忽悲辛，叹凡鸟偏从末世来，终是聪明累！”这三句都是写凤姐的，我觉得也很适合秦懿兰。事实上，这几句也有点适合檀云。

2-檀云是秦懿兰的“影子”

前期跟随秦懿兰左右的檀云就是秦懿兰的一个影子，是她的阴暗面。

让童妍流产、让小徐绝育，这些秦懿兰没想过吗？她一定想过，而我只是借檀云的口将此说出来。

3-傅承瀛这条线

他的剧情正文比较少，主要是“阴阳傅承襄”“检举童朝颜”“下毒弑君未遂”这三点，着墨较少较分散，但连在一起就很能看出他的野心了。

之所以塑造这条线，一来是丰富皇权斗争。

文中傅仪宁、傅仪昕、傅承启对皇位都没有特别大的欲望，整的好像大家都思想觉醒了一样。事实上封建时代对皇位趋之若鹜的人应该不少。

傅仪宁对皇位有欲望，但生母遗命占主要原因，又因为他有自知之明不是圣主明君，所以欲望不强；傅仪昕曾经有，他和傅仪宁争储属于良性竞争，输了就输了，他是服气的，受封建纲常思想影响他不会想主动篡位，后来因为思想启蒙皇位送到眼前他都没要；傅承启是太例外了，他已经不像个人了，像神像佛，自然不会想做皇帝。

二来是要应验秦懿兰曾经发的誓：“佛祖在上，秦氏懿兰若以丽妃安危诬陷徐氏，便叫我众叛亲离，死后小鬼缠身不得安宁！”

众叛亲离嘛。

因为傅承瀛的弑君，秦懿兰处死了他，那么可想而知秦嘉兰对姐姐肯定有怨的。虽然正文没直接写，但有说秦嘉兰闻讯就病倒了，最后应该是含恨而终。秦嘉兰并不是很深明大义的人，她不会去想是自己儿子先要杀姐姐的儿子，只会想反正傅承襄也没被自己儿子害死，只会想反正姐姐也和儿子决裂了。而且早在秦美兰死的时候，嘉兰就已经和姐姐产生裂痕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还有最后两篇番外，一篇是傅承启，一篇是千百年后对秦懿兰的评说，然后就完结啦！

我这篇文看起来可能有点费脑子，不那么适合轻松下饭，因为觉得没人看更新也一直懒懒散散，真的十分感谢认真看文的小伙伴~很喜欢你们的评论！

现言《玫瑰与月光》正在连载中，感兴趣可以看看哈，谢谢~

（我的文应该都不会签约上架，一直免费，所以隔段时间可以回来看看我有没有开新坑哈~白嫖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