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软磨硬泡。

“下次我一定也能进前三，我要是退步了，我就不看电视了！”

她信誓旦旦，母亲还是没能拧过她，但规定要先做完作业才能去看，而且必须要在晚上九点之前回来。

谢清忙应了，一溜烟就跑去看电视了。

白天上学，晚上看电视采集尴尬值，谢清的小学生活规律而平淡。

但生活这条大河永远不可能一直平静无波。

那是一个周三的傍晚，她跟三姐背着书包回到家，却发现母亲没在家。

隔壁的堂伯母来叫她们去她家吃饭。

“你爸爸开着摩托被别人的车撞到了，被送去县里的医院了，你妈妈也陪着去了。这两天你们几姐妹先在我家吃饭吧。”

谢清心里一沉，村里人身体有问题，一般都是去镇上的诊所看看了事。

只有很重的伤病，才会考虑去县里。

看来，父亲伤得不轻。

谢清忧虑不已，连饭也没吃几口。

晚上，几姐妹做作业都心不在焉。

临睡前，三姐小声问道：“爸应该会没事吧？”

听出了她声音里的忐忑不安，谢清安慰她：“县里的医生技术那么好，肯定没事的。”

实际上，她也不确定。

作为家里的顶梁柱，父亲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虽然他平时沉默寡言，但对于她们姐妹几个，他向来很重视。

从他宁愿承受巨大的生活压力，也要送四姐妹全部上学，就可以想见。

谢清打心底里敬佩这位父亲。

她看看自己这段时间积累的尴尬值，已经达到了三千多点，她算了一下，折合人民币大概六百七左右。

对于一般的小病小痛，这自然是绰绰有余，可如果要动大手术，这点钱就远远不够了。

事到如今，她也唯有祈祷了。

第二天傍晚放学，她们回到家，却意外地发现母亲在家里。

母亲也无心做饭，草草给她们下了一锅青菜面条就开饭了。

大姐端着碗，小心翼翼问母亲：“妈！爸怎么样了？”

母亲面色比想象中好一点：“之前看你爸浑身是血，差点没吓死！幸好，除了手臂骨折了，医生说要动手术，其他的都只是小伤。”

几姐妹听到母亲这么说，心里的担心放下了不少。

谢清却没这么乐观。

饭后，妈妈让大姐洗碗，她要出去一趟。

谢清默默跟在母亲身后。

母亲刚走出几米远，便感觉到了身后的脚步声。

回头一看，是小女儿。

“你跟来做什么？”

谢清走近她身边。

“我陪你一起去。”

母亲赶她回去：“快去写作业，跟着我碍手碍脚的！”

谢清不肯回去：“那你先告诉我，你是不是要去借钱？”

母亲惊讶之余，为了让她不要跟着，只得告诉她。

原来，父亲骑着摩托车，在拐角处不小心被一辆面包车撞到了。

肇事司机见撞到了人，连忙跑路了。

幸好事故现场离他们村不远，有几个熟人通知了母亲，几个人找了个车，才把父亲送去了医院。

村里的土路，也没个监控，自然也抓不到肇事者，只能自认倒霉。

父亲的伤万幸不算严重，但据医生估计，一个手术下来怎么样也得预备个3000块。

3000块，听起来不多，但他们家一年的收入也没有这么多，更别说家里还欠着债。

母亲今天回来就是为了筹措手术费。

村里关系近的几家白天已经去过了，堂伯家借了500元，小叔家也借了200元，其他几家零零散散也能凑个300元。

母亲眉间浓浓的愁色聚了又散。

“回去吧，小人精！我去你外婆家问问。”

谢清看着母亲走远，决定今晚去一趟彩票站。

她跑去找堂哥载她。

谢天刚吃完晚饭，懒得动弹。

“祖宗！咱们周末再去不行吗？”

谢清自然不能依，用激将法激他。

“之前我们可是说好了，我帮你保密，你载我去镇上！你还是不是男子汉，说话算不算数的？”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正是爱面子的时候，自然不愿意成为“说话不算话”的人。

两人一车，疾风般驶向了镇上，直奔彩票站。

堂哥新奇地打量她。

“你才丁点大，就敢跑来买彩票了！你堂哥我可还没来买过。”

谢清不欲将这少年带入迷途，便随意编了个借口：“不是我要买，是我爸爸之前叫我给他买，我给忘了。”

堂哥不疑有他。

“有没有多的钱，借我买一张？”

谢清果断摇头。

“没了，就两块钱。”

说罢，径直走进了彩票站。

老板看她后面还跟着个少年，便笑道：“怎么把你哥还带来了，这回买几张？”

谢清不愿多废话，递上两块钱：“一张”。

拿到彩票后，就催着还想在镇上逛逛的堂哥赶紧回家。

“你说说你！要来的是你，要走的也是你！”

堂哥不满地说道。

为了安抚这个长期的“劳力”，让他心甘情愿一直载她，她不得不口头许诺一些好处。

“这回要是中了，我给你两块钱辛苦费！怎么样？大方吧？”

堂哥斜眼看她：“就你！中了再说吧！”

不过，还是载上了她往村里的方向骑去。

又是一阵疾驰，谢清到家的时候母亲还未从外婆家回来。

谢清看了看彩票上的开奖日期，还要等两天才到。

她去镇上的功夫，几个姐姐已经写完作业，去堂伯家看电视去了。

等她写完作业，母亲才从深重的夜色里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来。

看母亲沉重的神情，借钱的事情显然没有那么顺利。

“妈！爸的手术费还差多少？”

母亲神色不耐烦。

“小孩子家家的！不要操这些没用的心！”

谢清委屈地扁了扁嘴。

看母亲正处于心情烦闷之中，也不好再多问。

她洗漱完毕，躺到床上，悄悄地跟系统商量。

“你看现在这情况，是不是该通融一下，让我中个大奖什么的？”

系统果断拒绝：“我给你提供了这么多次机会，你一回中大奖也没中过，说明你没有中大奖的命。”

“……”

事实太伤人，谢清也无言以对了。

系统打了她一棒子，也不忘给她颗甜枣。

“不过，鉴于你家里的特殊情况，我会帮你申请一笔无息贷款的，就看能不能通过了。”

谢清立马星星眼：“拜托了！一定要通过！”

谢清临睡前还在骚扰系统，让它一定要努力通过申请。

第二天，她睡醒了又开始催促系统：“怎么样怎么样？通过了吗？”

系统无语了片刻，无奈地对她说：“审批也要时间的嘛！急什么，明天晚上开奖自然知晓。”

时间就在谢清的心急如焚与母亲每日的奔波筹款中一分一秒度过。

到了要开奖的晚上，谢清早早就跑去了电视前候着。

眼看快到八点半，谢清赶紧去拿遥控器。

谁知这群小孩一看谢清站起来，就已经防备上了，抢先将遥控器拿到了手中。

等谢清去拿时，他们将个遥控器当成了“篮球”，在几个人之间传来传去，就是不给谢清。

谢清抢了两回没抢到，眼看八点半已到，她又气又急，一把就扑了上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刚抢到遥控器的小孩扑倒在地，遥控器也“啪”地一声，摔到了地上。

她不顾地上小孩的哭叫，赶忙转到了财经频道。

开奖已经接近尾声，幸好还能看到开奖结果。

谢清拿出彩票迅速比对一遍，前区4个，后区2个，应该是3000元。

不待她细看，几个小孩看到同伴受了欺负，已经朝她打了过来。

她专注于比对彩票的功夫，一时不察，就挨了几下。

她赶紧护好彩票，一溜烟地逃回了家。

家里，母亲正在接待“收猪”的人。

村里的每家每户都会喂养一两只猪，腊月里杀猪是每家的过年必备曲目。

杀好的猪肉会被腌好后晒干，再挂在火坑上方接受一段时间的烟熏火燎，随着时间逐渐变为香喷喷的腊肉。

只有在来了客人或逢年过节时，才舍得割下一块腊肉做成可口的美味佳肴。

不过，现在显然还没到腊月，母亲为了手术费，只得提前打起了“年猪”的主意。

不舍地准备将自己用心喂养了一年的肥猪，交到收猪人的手里。

收猪人也看出了这家急用钱，不然谁会把自己的年猪提前卖掉呢？

他趁此机会，狠狠地压了一回价。

“五毛一斤，不能再多了！”

母亲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

“不都是一块一斤吗？”

收猪人假装叹气。

“你不知道现在的行情，都是这个价。现在吃猪肉的不多，猪肉价格涨不上去。”

母亲不想贱卖，便尝试讲价。

“五毛也太低了，至少得八毛吧？不然我们这一年都白养了。”

收猪人咬住五毛不放。

“我的大嫂子哎！有人收就不错了，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谁来收都是这个价！有的还收四毛一斤呢！我这可算是良心价了！”

谢清被他的厚颜无耻震惊了。

赶忙把犹豫不决的母亲拉到了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