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赵若岚转过身来，一脸淡定地问道。

李昱欢见她这副模样，倒觉得是自己多想了。

也是，一个堂堂的大昭国公主，就算要和身边的亲卫发生点什么，也不至于说要避人耳目，特意躲到这里来。就是直接让这小侍卫在凤阳宫里侍寝，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李昱欢想通了这一节，歪头笑道：“听听你这话说的，没有要紧的事我还不能来找你了？我是看你这些日子忙里忙外，瞅着今日阳光正好，叫你一起去跑马呢！”

今日确实是入冬以来难得的好天气，赵若岚点头笑道：“好，去跑马。”

两人挑了马，到了马场发现赵若岐和赵若峥也在。

“呦，你们怎么也来了？”赵若岐一见到李昱欢，嘴就收不住。

李昱欢白了他一眼，“你来干嘛？别待会儿被路过的兔子再给吓哭了。”

赵若岐见她揭他的短，怒道：“你浑说什么！别说兔子了，就是黑熊来了我也不怕！”

“切——”

“你不信？”赵若岐急道：“有没有胆子跟我去林子里打猎？让你看看什么叫百步穿杨箭无虚发！”

李昱欢摇头晃脑地说道：“去就去，谁怕谁啊。”

两人争着吵着，也不管其他人了，拍马就朝着林子深处跑去。

“这两人，真是一对冤家。”赵若岚叹道，扭头看到站在旁边的赵若峥正盯着自己，便笑道：“你去找他们玩吧，我就在这边溜达两圈就回去了。”

赵若峥一下子冷了脸，“我又不是小孩子，只知道玩。你想去哪边溜达，我陪你去。”

赵若岚一愣，突然惊觉曾经还只到自己肩部的六皇弟如今却已经比自己还高了。她习惯性地伸手，这回要踮起脚才能碰到赵若峥的发顶了。

“是是是，我们峥儿长大了，都比皇姐高了。”

没想到赵若峥猛得一侧身，避开了她的手。赵若岚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好在赵若峥及时扶住了她。

“长高了，脾气也大了。”赵若岚没在意，笑着说道。

“你想去哪里兜圈？我陪你去。”赵若峥依旧冷着张脸，又重复了一句。他说着抬眼向远处扫了一圈，像是在看哪里更适合跑马。

赵若岚这回没放过他，伸手轻轻地敲了下他的脑门，“脾气还真是大了，都敢给皇姐甩脸色了？”

赵若峥捉住她的手，盯着她看了半晌，直到把她看得心里发毛，才松开手道：“皇姐想去哪边？”

赵若岚压下心中的不适感，随手指了个方向，“那边吧。”然后率先上马飞奔了出去。

素云清冷，天光遍地。

赵若岚骑在马上，突然发现自己其实一点也不了解这个六皇弟。

上一世，赵若峥早早地被赵若岌陷害，和刘皇后一起死在了祭祖回盛阳的路上，那时的他还没有自己高……这一世发生了这么多的变故，后来的每一桩事情都和上一世发展不同。那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皇后嫡子会不会也像赵若岌一样，对那个位置十分渴望呢？

耳边传来另外的马蹄声，赵若峥从后面赶了上来。

“峥儿，皇姐有话想问你。”赵若岚勒了勒缰绳，放慢了速度。

赵若峥跟着也让马慢下来，“什么事？”

“这里旷广无人，此话仅你我二人知晓，可否？”

赵若峥扭头看了她一眼，不知为何眼里有了笑意。他点点头，“好，你问。”

“你，你觉得大皇兄做太子做得如何？”

赵若峥一愣，看了她一眼，又垂下眼，道：“大皇兄这太子做得如何哪里需要我来评价。况且……”

“况且什么？”

“况且大皇兄这太子之位不是你力挺所得的吗？”

“是……”赵若岚突然有些后悔刺探他了。

“你放心，”赵若峥突然笑了下，“我不会与大皇兄争的。大皇兄宽厚仁慈，待他继位之后，定会封我个闲散王爷，多逍遥自在。”

赵若岚看向他，只觉得他那双满载笑意的眉眼越来越像昭平帝了。

“你果然是长大了。”她轻叹一声。

赵若峥嘴角一弯，指着前面道：“我们去那边转转。”

“好。”

赵若岚跟在他身后，只觉得天地开阔，万物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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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阳迎来第一场雪的时候，西照国毫无征兆地起兵攻打大昭西疆边境。

虞大将军星夜披挂上阵，带领西疆将士抵住了一波又一波的突袭，却在收兵之时被淬了毒的暗箭所伤，一命归西。

而早已退兵的西照国又似预先知晓一般，卷土而返。

大昭国的西疆，摇摇欲坠。

一日之内，十几封飞鸽之书抵达盛阳。皇城内外，满朝文武，震怒不已。

昭平帝疲倦的双目闭了又睁，最后站起身来，踱步到殿外，冲着西方缓缓三拜道：“虞将军忠义无双，勇猛无敌。今遭人暗算，令朕痛失爱将，朕恨不能削其肉，啖其骨。西照此前多得我大昭惠泽，如今这般行径，实属狼子野心。”

赵洵说着，转回殿内，端坐在龙椅上，叹道：“虞大将军殒没，西疆必将群雄无首，百姓必将人心惶惶。纵有虞老将军坐镇，恐怕也只能抵御一时。如今之际，众爱卿可有何应对之策？”

殿上一片静默。

赵洵坐在龙椅上，越过站在玉阶之下的百官，望着从繁杂雕梁之间透进来的阴沉的天，耐心地等待着。

“微臣有个人选，不知当讲不当讲。”

赵洵垂下眼，看到站出列的刑部尚书顾尽丞，眉毛一挑，道：“讲，朕恕你无罪。”

顾尽丞微微躬身，低着头道：“大昭自建都以来，历届太子均有战功。今乃我大昭胜败攸关之际，何不令太子殿下前去御敌，振奋军心，夺下战功，还我大昭西疆一片安宁？”

“圣上！不可！”

赵洵顺着声音看过去，是工部尚书王涣景出列阻拦。

“圣上，”王涣景急道：“太子乃千金之体，西疆现在战事吃紧，又兼西照新胜，士气正强。此时派太子前去御敌，无异置我大昭太子安危于不顾。太子安危，亦是大昭安危。顾尚书推举太子，不知所为何故？！”

“我能为了什么？不过是思来想去，还是太子更适合罢了。”顾尽丞听他点自己，怒道：“西照自古少水，是以地荒马柴。前几年正是太子殿下前去邶灵治水，将吕河之水泄入西照，这才使得西照日渐草盛马肥，最终有此一节。这其中的缘由不消我说，敢问这大殿之上哪个人要反驳？！”

大殿静如暗夜，无一人吱声。

顾尽丞见状，胆子大了起来。“既然如此，不如就派太子殿下前去抵抗一二。太子殿下前往西疆，不过是去坐镇稳定军心。哪里就需要真的骑马上场，与敌厮杀？不说虞老将军尚在，就是虞小将军虽年幼，却传闻能以一敌百。有他们二人在，还担忧太子殿下的安危吗？此次对战西照，正是太子殿下立功的好机会啊！”

“哼！”王涣景上前一步道：“圣上，太子千金之躯，何需亲赴虎狼之地？依微臣之见，不若令二皇子殿下替太子前往西疆。二皇子殿下亦可代表皇室，定能安抚西疆将士。且二皇子殿下行将建府封王，按顾大人所说，身带战功可更加一等，由郡王追加为亲王，岂不美哉？”

赵若岌没料到王涣景敢这样公然提自己的名字，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他感受到玉阶之上昭平帝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发冠上，便垂下头来。

“父皇，”站在最前方的赵若屹突然上前一步，朗声拜道：“今贼国扰乱，西疆万民涂炭。儿臣身为大昭太子，理应为父皇分忧，为大昭解难。儿臣虽无经天纬地之才，但愿尽绵薄之力，以彰大昭之威。”

“太子殿下三思啊！”王涣景忙道。

“太子殿下心诚且志坚，还望圣上成全。”顾尽丞拜道。

赵洵端坐在龙椅上，无视着两位大臣，只盯着赵若屹问道：“屹儿，你可想好了？”

“回父皇，儿臣所言句句发自肺腑，绝无反悔之意。”赵若屹拜跪下去。

“好，”赵洵像是做出了艰难的决定，站起身来，叫身边的近侍拟旨宣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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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若岚得到消息的时候，正在指挥揽墨采墨她们收拾行装。她已向昭平帝请了旨，要回西疆奔丧。

“昭阳，”赵若屹一进凤阳宫的院子，便道：“之前我还不放心你要回西疆，这下好了，你同我一路去，也好有个照应。我将你送到虞府，再赶去边境找虞老将军。”

这番话一说，赵若岚已将早朝上发生的事情猜了个七七八八。

她料想依着赵若屹的性子，若是有人提议让他领兵去西疆御敌，他定是不会拒绝。所以她才在今日早朝之前就对王涣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说动他帮衬赵若屹，希望能说服昭平帝，让赵若岌去西疆。

没想到最终还是太子哥哥去了。

赵若岚默默叹了口气，猜测定是他主动请命，父皇也不好多做阻拦。

“父皇让太子哥哥去了？”

赵若屹笑道：“父皇开始似乎没想好让谁去，我主动请缨的！”

果然。

赵若岚微微一笑，道：“西疆一行，虽有凶险，但哥哥这次若是能够立得些战功，倒能叫那些人自此闭上嘴巴。哥哥带上王瀛先生，有他在哥哥身边出谋划策，再加上我外祖爷爷在军中坐镇，倒也不怕。”

赵若屹点头道：“你放心吧。”

赵若岚见他并无不安之色，渐渐放下心来，给他讲虞老将军的性情喜好。

两人又说了些话，安排好了即日行程，赵若屹便告辞自回宫去。

此行西疆，路途遥远。赵若岚的四个大侍女里，采墨年轻体强。赵若岚本想只带她一个侍女前去，结果揽墨只说放心不下。最后一般讨论，还是揽墨陪着赵若岚上路了。

骆星衍则骑在马上，伴着公主马车前行。

赵若屹带着九支昭平帝特赐的皇宫亲卫，前后护送，一路向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