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几个一直在聊闲天！”有人愤怒地告状，“他们根本没在认真打扫！”

一个人告状以后，其他人也七嘴八舌埋怨起来。赫黎奋力啃鸡腿底下压着的炸藕，顺便猛扒几口饭。

组长充分听取职工意见，让他们三个去清扫幕后。

整个过程中吴琪一直在哭，夏明也没有胃口吃饭。赫黎咽下最后一口饭，对他们说：“先按照吩咐做吧，说不定干着干着谜底就解开了。”

夏明苦笑：“谁知道还有没有命回去。”

该劝的劝了，赫黎不再说话，毕竟她也很害怕。吴琪和夏明只是听说李木雨的死亡便吓成这样，而她却是险些被刀掉的那个，她昨天遵照“置身黑暗”的规则才逃过一劫，因此她听NPC的话听得格外认真。

幕后必须打扫干净。

赫黎原本以为幕后很脏，进去以后发现里面的卫生还算好弄。

墙壁四周堆满杂物，赫黎和夏明做拖地的重活，让精神状态紧张的吴琪擦桌子。

“奇怪，”夏明说，“中间摆的是化妆台吧？”

赫黎：“应该是……”

夏明：“为什么没有镜子？”

这里共有十六张化妆台，两两相对，排布整齐。如他所言，化妆台上的镜子仿佛被人抠掉，只剩下椭圆形木板。

赫黎皱眉。

夏明眼睛一亮：“缺失的东西难道是镜子？”

赫黎摇头，表示不知道。

他放下拖把，掀开防尘布，在胡乱堆积的杂物里翻找着。

“这是什么？”夏明摸到一个滑不溜丢的东西，“呃……好恶心的感觉。”

他一手抓住，拿出来一看，是三个布满血丝的眼球。

夏明的尖叫声几乎刺破赫黎的耳膜。

眼球滚到地上，夏明狼狈地抓住赫黎胳膊，弯着腰躲在她身后。

赫黎：“……”如果她没估量错的话，夏明这家伙应该成年了。

“有眼睛……”夏明喉咙发干，“箱子里有眼睛……”

赫黎：“恐怖游戏里捡到眼球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吴琪和夏明一起看向赫黎，赫黎接着说：“忘记了吗？我们现在在玩恐怖游戏。”

夏明：“咳，有那么一瞬间是忘记了。”为了找回面子，他从赫黎身后走出来，“我、我去看看。”往前走了两步，又折回来，赫黎懒得跟他磨叽，径直走过去。

箱子里除了眼球以外还装着乒乓球，它们混在一起，随便一扫的确不容易分清。

夏明干笑：“看多了好像就没那么可怕了。”

箱子里的眼球们骨碌碌一转，无数个漆黑的瞳孔直盯夏明，夏明的尖叫声再次振响。

“呜呜呜，好可怕，好可怕啊，呜呜呜……”

赫黎的胳膊被他抓得生疼：“你更可怕好吗。”她没管那些眼球，把原本压在上面的体育器材重新压上去，抖开防尘罩罩上。

“我们快打扫卫生吧。”赫黎说。

“不，”吴琪神经质地伸手摩挲化妆台，“我觉得夏明说得有道理，缺失的东西极有可能是镜子。游戏里面不是讲究主动出击吗？我们先找找镜子。”

赫黎不同意，她认为应该先完成NPC布置下来的任务，吴琪反驳说提示上写了叫不要太听话。

“反正我要快点离开这里，”吴琪啃咬指甲，“天马上要黑了，得快点找到镜子。”她的目光落到墙角挂着的红丝绒幕布上，有风从里面吹来，幕布轻轻晃动。

化妆台的镜子肯定不会放进纸箱里，吴琪紧张地靠近幕布，伸手把幕布拉开。

一截楼梯出现在她面前。

她咽口唾沫：“上去看看？”

夏明下意识看向赫黎。

吴琪：“你不想快点出去吗？你还想在这个鬼地方待多久？”

夏明觉得吴琪的话有道理，玩游戏的确应该主动出击。他说：“那我们上去看看。赫黎，去不去？”

吴琪提醒赫黎：“如果我们上去，你这里就落单了。”

落单很危险。

赫黎拿起一根球棒，跟着他们走上楼梯。

楼上是一间狭小的阁楼，地面堆满挂着蜘蛛网的纸盒子。

三个人在阁楼里四处翻找，蜘蛛网黏上他们的头发。

赫黎抬头：“你们有听见什么声音吗？”

他们立刻屏住呼吸。

狭小的阁楼顿时静下来，与此同时，有古怪的声音细细小小地传出来。

赫黎凝神辨认，发现那声音是从窗下的大纸盒子里传出来的。

“你们有没有觉得……”夏明哆嗦着说，“这声音很像指甲抠纸盒子的动静。”

他这么一说，两人发觉的确是。

一捧黏糊糊的头发顺着夏明头顶滑到他脖子，他整个人都不好了，眼睛克制不住往上看，与一张没有皮的血脸对个正着。

它裂开嘴，露出锯齿般的牙齿。

“……”夏明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夏明一倒，两个女生的注意力从纸盒子那里挪开。吴琪看见那张鬼脸，嘶声尖叫着跑出去。赫黎也吓个半死，挥动球棒照着女鬼脑袋结结实实来了一下，女鬼的头像球那样飞出去，它的身体砰地落下来，正好砸到夏明身上。

夏明胸口被砸出气音，他睁开眼睛，然后，他恨不得就此昏死过去。

女鬼在地板上呜呜地哭起来：“好疼啊，你打我打得好疼啊。”

赫黎：“……对不起，你吓到我了。”

“好疼啊，”女鬼的脑袋慢慢转过来，它那头长而黏腻的头发水蛇般蠕动着，“好疼啊，我好伤心……”

话虽这么说，它脸上却浮现诡异的笑。

“我好伤心，我好疼啊。”

它裂开嘴，露出一个扭曲的笑，眼珠里充满怨毒：“我好疼，我好疼啊——！”

压住夏明的身体忽然狠狠掐住夏明脖子，女鬼的哭声开始变得尖利，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灿烂。赫黎也吓得哭起来，举起手中的球棒使死力砸断女鬼手臂，拽住夏明冲下阁楼！

“啊啊啊好可怕、好可怕！”赫黎边跑边喊。

夏明生无可恋地由她拽着跑：是啊，你真的好可怕。

组长站在楼下，赫黎拽住夏明迅速躲到组长身后。

她可怜兮兮地说：“组长……楼上有鬼……”说着，她更紧地捏住沾血的球棒，似乎下一秒就要给组长开瓢。

组长默默离她远点，把训斥咽进肚子里，只说：“时候不早了，你们快点打扫。”组长将遮住楼梯的幕布重新拉上，再次催促，“快点。”

“等等，”赫黎揉揉眼睛，“刚刚我们有个同伴跑出来了，你看到没有？”

组长冷冰冰道：“不知道。”

有三个年长的职工面色不悦地走进来跟他们一起打扫，嘴里不停咒骂。赫黎和夏明听得冷汗直冒，拿着清洁工具奋力干活。

*

吴琪冲下阁楼，她发现楼下昏黑一片，寂静异常。

她吓得不轻，一个劲往前跑。

整个剧院空荡荡的，只剩角落有昏黄的照明灯。

阴影跳跃，似乎马上要变成鬼影扑下来。

她捂住嘴，崩溃地跌到地上，随即，她看见一个柜子。

她连忙爬过去，躲进柜子里。

狭小的空间给予吴琪极大的安全感。她蜷缩着，重重舒了口气。

柜子门上有一块圆形镜子，吴琪的注意力迅速被镜子吸引。接着门缝里漏出来的光，她立起身，镜子里照出她的模样。

不知道为什么，吴琪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她正要仔细端详，镜子中的“吴琪”忽然抬眼直勾勾地盯住她，随后，“吴琪”嘴角上翘，露出一个极度扭曲的笑。

一只手从后面伸过来，掐住她下颌。

“好不好笑？”身后那个声音问，“到底好不好笑？”

……

赫黎和夏明打扫完卫生，组长分给他们换洗衣物，让他们去礼堂后面的更衣室洗澡。

“现在去洗澡？”赫黎觉得很奇怪。

“是啊，”组长说，“你们脏成这样，难道不该去洗澡吗？”

她这么一提，夏明顿时觉得刚刚被蛛网扫过的地方奇痒无比。

“快去洗澡吧。”组长笑着催促。

黄昏降临，他们顺着昏暗的走廊走到浴室门口。

赫黎犹豫：“你知道的吧，很多恐怖片的杀人环节都出现在浴室。”

夏明浑身毛都炸了：“你别把那个词说出来啊喂！”

赫黎：“而且我们洗澡是分开洗的，那样不就落单了？”

夏明红着耳朵：“我们要一起洗吗？”

赫黎深深望他一眼：“游戏里面打人应该不犯法。”

夏明：“……”

赫黎：“我不打算洗，你呢？”

夏明：“那我也不洗了。”

赫黎从盆里翻出了湿纸巾。“看，如果浴室能进的话，NPC为什么多此一举给我们湿纸巾？”说着，赫黎撕开包装袋，用湿纸巾把脑袋上的灰擦干净，夏明如法炮制。随后，两人原路返回。

倒贴在浴室天花板上的鬼等了好久都没等到人，它寂寞地打声喷嚏，悲伤地啜泣几声，蠕动到洗手台上趴着睡着了。

组长见他们安然无恙回来，也没多说什么。发给他们两套玩偶服，组长沉着嗓音道：“千万不要惹哭游乐场里的客人。”

赫黎和夏明对视一眼，乖乖点头。

赫黎穿的是粉色兔子玩偶，夏明穿的是绿色乌龟玩偶。

夏明：“我们两个能不能换一下？”

赫黎：“不能。”

夏明吸吸鼻子：“你好凶哦。”

赫黎：“你今年多大了？”

夏明：“十九啊。”

赫黎：“又不是三十岁穿乌龟服，不要哭。”

夏明：“……”好像有被安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