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宣元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溜达着，他很少逛集市，因为基本不会踏出巫山，没有要买的东西，也没有要去的地方，知不觉驻足在了烟满楼门口。

没错，一个花楼。

“呦，公子，快进来快进来，雅间还是散座呀？”

女人们打扮得花枝招展，擦脂抹粉，见着俊俏的公子哥那都蜂拥而上，哪轮得着人家考虑，小公子就这样被推搡着进了烟满楼，拉他进来的女子周身香气弥漫，刺鼻得很，宣元皱了一个大眉头。

“那个我……”

“公子今天来的甚是时候，我们烟满楼新一届花魁今日难得献曲，公子您今天真是撞了大运喽。”女子眯着眼笑，嘴角都快扬上天了。

是……撞了大运……

本想着拒绝，但是想想自己也没啥事，便应了下来，“雅……雅座，雅座吧。”

“好嘞，小琴，带这位公子去二楼雅间。”

落座之后，宣元又要了一壶酒，虽然不情不愿，但还是要像模像样的，不然有辱师名，对，师名。

一杯酒下肚，小公子瘪了瘪嘴，摇了摇头，表示此酒不合自己胃口。从前在山上，都是偷喝师父酿的酒，酿得早的酒，几百年都有了，那醇香，跟这些个人界的酒实在是没法比。

正怀念着，楼下突然安静了下来，听见有人小声说着：“嘘，来了来了，妍筱姑娘来了。”

宣元向楼下看去，在自己右下方的台子上，从幕后缓缓走出来了一个身着浅绿色纱裙的姑娘，姑娘长发披肩，一朵梨花点缀在鬓边，抱着一把古琴，在台中央轻轻坐下。

他的位置实在不好，只看得个姑娘的侧面，他虽是个不好美色的主儿，但也止不住好奇，想要一窥美人芳颜。

宣元站起身来，快步走进了隔壁雅间，直接趴在雅间的围栏上，看都没看这里还坐着一个人，这隔壁雅间里的人一愣，还没等着询问，宣元就说：“兄台对不住哈，我那边角度不好，实在看不清楚，先借你这一用，等会付你钱。”

“铮——”

说罢，楼下已经开始演奏了。

姑娘指间轻盈地在琴弦上拨动，曲声悠扬，婉转流云，加上这妍攸姑娘皮肤白皙，长相清纯，正是一番“与汝乘曲，此生芊芊”的美好景象。

宣元和所有的观众一样，已经看入了迷。一曲终了，大家回过神来，妍攸姑娘已经走下了台，消失在了大家的视野中。

“唉，这么快就结束了，我还没听够看够呢。”

“人家妍攸姑娘能出来给咱们弹曲儿，就知足吧。”

“可不是，妍攸姑娘人长的美不说，琴艺也极佳，一般很少出来给咱们献曲的。能请的起她的，不是达官显贵，就是什么富贾之人。”

此时妍攸姑娘已经离开有一段时间了，台下众人们议论的主题依然不离她分毫。

宣元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还在别人的雅间，正准备掏银子，一回头，鼻尖似曾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抬头一看，啊，又是个美人，还香香的，白白的……

“这位公子？”

待他反应过来，他发现自己正盯着人家目不转睛，他猛地回过神，向后退了一步。

“对，对不住，我我没注意身后有人，没反应过来。”

“无妨，在下只是想说，都是来听曲的，既是同道中人，公子不必再掏银子了。”少年温言温语，儒雅得当。

眼前的少年棱角分明，双眼深邃澄澈，微微上扬的嘴角又增了几分温柔。饶是宣元在神仙堆里长大，见过各种倾城姿色的神仙，也不由的感叹，此等倾城尤物，怕是可以和师父巫楚神君媲美了。

“不行不行，占了公子的地方自然是要偿付的。”说着宣元掏了掏自己的口袋，瞬间愣住。

“祸不单行”这四个字就是这么神乎其神，一个人一旦出了丑就一定会一丑到底，绝不含糊，这不，他宣元此刻，身无分文。

宣元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挠了挠后脑勺，道：“敢问兄台，府邸在何处，我今天没带钱，还请兄台见谅，他日我亲自到府上谢罪。”

“无事，公子若是想来，到街尾紫仲阁寻我便是。”

“好好好，紫仲阁，我记住了，呃……我的雅间，能不能也帮我付一下？”宣元咧嘴一笑，尽力控制住想打地洞的冲动。

“举手之劳。”

“多谢多谢，我一定会还钱的！我先告辞了。”

说完，他火速离开了此地。

丢人丢到家了，堂堂轩辕氏后人，神君之徒，连钱都没有！抢人家位置也就算了，还厚颜无耻地让人家付钱！呸呸呸！还眷恋人家美色！

宣元嘴毒，甚至可以自己骂自己。

但想来恐怕没有时间去还钱了，本想鬼市临行前闲来无事出去逛逛的，眼看要到鬼门大开的时间了，怕是来不及了。那位公子也不像是缺钱之人，当务之急是要去鬼市，那就晚几天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