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鬼市,宣元统共去过三次,只有第一次是同师父一起去的,之后便都是孤身前往的,路子也算熟。
鬼市位于阴阳交界处,阴气聚集地之一,说是“鬼”市,倒不是因为有鬼,而是因为这里集市买卖的都是些像嗜魂刀这种阴气重的东西,或者是哪位修士道家身死后,随身法器流落到鬼市被人转手出售。
宣元燃了一张阴魂符,施了咒语,“四方有灵,魂归于此,开!”
随后面前平白生出了一个漆黑的洞,这是鬼市的入口。
“以前去过鬼市么,小千?”宣元瞅了一眼旁边目瞪口呆的千重修。
千重修被他唤回了神,道:“没,没有。”虽然百草门也经常派人来鬼市采购稀有药品,但自己却从来没有被门主派去过。
宣元不语,眼底却藏着坏笑,接着他结了一个易容术,给自己和千重修易了个容,“百草门的弟子,可别被人认出来。”
“出发吧。”
说罢,二人就走进了黑洞。
迈进黑洞的瞬间,眼前就出现了另一番景象。
只见一条看不见尽头的街道,街道两旁是各种摊贩、店铺,每个摊位旁都挂着一盏灯笼用来照明,毕竟鬼市没有白天。
街上店家多,客人也多,人来妖往,热闹非凡,不比人界的夜市差到哪里去。
“哇!”未见过世面的千重修已经激动得说不出话来,此等景象,若是没有宣元,怕是这辈子都见不到吧。
“怎么样,满意吗?”
“满意什么?”
宣元笑道:“比这好看的地方多得是,要是好好跟着本公子混,本公子带你成仙,怎么样?”
千重修回了个白眼,自顾自地瞎逛去了。
话说这鬼市的商品还真是品类繁多,特别是那些稀有药材,在人界很难找得到,正想着问问宣元这里是不是用人界银子买卖的,结果一回头撞上了一个人。
站定一看,是个带着帷帽的人,看不见长相,看身高倒像是个男子,一身绣着蓝色花纹的白衣,后面跟着两个人也是这身衣服,像是广瑶仙门的装扮。
“对,对不起,我没……”
还没等说完,突然有人上前推了千重修一个踉跄。
“哪里来的臭小子,半只眼睛都不睁。”
说话的是后面跟随的其中一个。
“阿禄,不得无理。”
“师兄,休要此般好脾气,这小子撞了你不说,我看他在这鬼鬼祟祟,指不定偷了什么东西。”说着,这位推了人的白衣壮士,就逼上前来,“臭小子,给我检查一下你身上的东西。”
很快此处便围了些看热闹的闲人,千重修本就是个脸皮薄的,人一多了起来,脸涨得通红。
“没,我没偷,别过来!”
他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吓得话都说不囫囵。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不知何处飞来了一粒石子,直接击穿了那人欲向千重修伸来的手,登时鲜血横流,那白衣壮士痛苦地大叫了起来。
“啊啊啊——”
帷帽人立即施术给他的师弟止了血。
“哪里来的土狗在此放肆?能入鬼市之人犯得着偷?”
看了会热闹的宣元终于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将千重修护在身后,道:“我家弟弟还小,不知如何冲撞了诸位仙友啊?”
“公子莫怪,是我师弟不懂事,我替他给令弟赔不是了。”
“师兄,他先撞你!”
“退下!”
闻言,宣元偏头看向千重修,说:“小千,你可曾撞人?”
“撞了。”
“可曾赔不是?”
“赔,赔了。”
听完千重修的话,宣元转头礼貌道:“小弟既已经赔了不是,诸位便好聚好散吧。”
“慢着!”那位白衣壮士被磨了面子多少有些不甘心,不顾他另一同门的劝阻,一副硬是要把宣元得罪一翻才肯罢休的样子,“赔了不是就算完了么?你可知我们是——”
“偌大三界,我竟不知道广瑶仙门是这样教导弟子得理不饶人的。”宣元脸色暗了下来。
“阿禄!道歉!”那帷帽似乎不愿多事,对他师弟正颜厉色起来。
“我凭什么道……唔……”
白衣壮士突然心头一痛,缓缓低头,只见自己的心脏已经不知何时被什么东西穿空了。帷帽师兄和他的另一位同行人一惊,待大家反应过来,这位白衣壮士已然倒地断了呼吸。
“道歉的话留着下辈子说吧。”宣元看了看手里的嗜魂刀,又小声嘀咕了一句:“哦忘了,你没下辈子了。”
收了刀,宣元冲着帷帽师兄回了个微笑,“贵仙门的杂种本公子今日便帮忙除了,看阁下是个好脾气的人,我好心提醒,广瑶仙门是人界数一数二的修仙门派,对这种人的纵容当心毁了千年盛名。”
帷帽师兄弯腰冲宣元二人作了个揖,道了声“抱歉”。
“话便说道这里,诸位,告辞。”说完,他便拉上还没缓过神儿的千重修远离了人群。
瞧着主角都走了,看热闹的人也渐渐散去,倒是没人太过关注,毕竟这种情况在鬼市也是常常见到的,总有些初来乍到的毛头小子不懂鬼市的规矩。不过今日开了眼的便是这广瑶仙门,此次怎么派了这么个冒失家伙入市,生生让藏在人群中的其他仙门的人看了笑话去。
待人散的差不多了,另一位广瑶弟子低声问:“师兄,阿禄他……”
“收尸吧,回去告诉下次来的人注意些。”
“是,大师兄上次回来竟也不与我们讲鬼市的规矩,白白害了阿禄一条命。”
“是他自己耐不住性子,怪不得别人,今日把长老们要的东西凑齐,明天便回去吧。”
“是。”
看着自家师弟发紫的伤口,帷帽下的嘴唇张张合合了几次。
“嗜魂刀啊……”
宣元带着惊魂未定的千重修到了一家客栈,一进店,他便撤了二人的易容术。
老板娘热情地迎了上来,只见这老板娘一身青色纱裙,臀腰曼妙,脸上笑盈盈的,人眼一瞧,红尘如幻。
“呦,我当是谁呢,这不是咱们的小阿元么?又来收宝贝了?”
宣元见了谄媚道:“离娘您几日不见,越发年轻了。”
“小嘴越来越会说了,今次怎地带了朋友过来?”说着,离娘凑进千重修的脸,嗅了嗅。
千重修被她身上浓郁的脂粉味熏皱了眉头,只感觉有什么东西缠在了自己的腰上,低头一看,竟是一粗壮的青色蛇尾,他陡然发现,站在他面前的离娘,没有脚,取而代之的正是这蛇尾。
“哇!妖怪啊!”
千重修吓得后退了一步,没站稳直接坐到了地上,他的惊叫声引来了正在用餐的客人们的注视,他这才发现,这些“人”,都不是人,带着尾巴的书生、长着兔耳朵的壮汉、背后生着翅膀的姑娘……
他只觉头脑眩晕,怕是在做梦,“还没醒呢,再睡一会。”说着,千重修“哐当”一声躺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离娘略带疑惑,“这就……被吓晕了?”
宣元摇了摇头,“还不是你逗她,快把你的尾巴收起来,我们小千还是个孩子,况且方才在外面杀了个人,这会儿估计还没缓过来,给我两间房,我先带他去休息。”
离娘早就听闻了刚刚在外面发生的是,习以为常道:“你这小子。”
扛起千重修,宣元随离娘上了楼,随手将千重修仍在床上之后,便与离娘进了另一间房。
“我这次来,是想去鬼域找个东西。”
“鬼域封印着魔尊的一魂,且近几年那里魔息不稳,你去找什么东西?”
“赤生鬼莲。”宣元倒了两杯茶,一杯推给离娘,“我在师父的书池里看到过,‘一莲生于阴,乘赤焰而绽,可解阴之毒’,这赤生鬼莲就在鬼域里吧。”
离娘:“不假,它确实在鬼蜮里,当年封印之时,宗帝曾在里面洒过莲花种,用来抗衡魔息,只是近来不知怎么回事,魔息越来越不稳,赤生鬼莲的作用也越来越小。”
“都快七百年了,早过保质期了吧,等着这鬼莲净化魔息,还不如加固封印来的快。”
“行行行,你要想去就去吧,不过我可告诉你,里面的魔兽还不是最可怕的,小心不要被魔息迷了心智。”
宣元道:“且放心。”
“话说,你带来的小公子靠谱吗?”
宣元托腮思考了一下,道:“这还真不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