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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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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的月色也是明亮,路面清晰可见。夜晚路上只他们一辆马车,道路两旁黑山暗林,匆匆掠过。夜风凉飕飕的,吹得罗望愈发清醒。

他似乎想起自己也曾经在夜间赶过路,那时他车上好像载了一个宝贝,现在想起来心脏还会下意识地扑通乱跳。那是个什么东西?他使劲想着,感到窝在胸腔里的心猛地一缩,顿时冷汗涔涔。有刀剑的影子闪过他面前,他也许为那东西与人恶战了一场。

可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为什么他一想起来就觉得难受呢?

他渐渐放慢了车速,任由两匹马自己奔跑。他抬头看会儿天,圆月清辉,星辰黯淡,再看会儿路,四周阴暗,鸟雀惊飞。咂咂的鸦声夹杂着婴啼般的鸣叫,天上的星盘随着月轨的变化缓缓转动,终于转到了东方微熙。

在他前方显现的是一个小镇。

道路正穿过这个小镇,镇上的包子铺已经开了,买菜卖菜的人也已经在街上铺展开来,摊子四处摆放,把一条大道挤成了狭窄的小道。罗望赶忙放慢了速度,以防撞到什么东西。

看到有家没开的商铺前没人落摊,他便把马车停在了商铺前,缰绳栓在了铺前的石狮子上,然后跑去包子铺买包子吃。

刚出炉的包子一掀开,热腾腾的香气便扑上了罗望的面门。包子粉白,随着笼屉的拿动轻微微颤,蓬松柔软得很。罗望吸着口水问:“这都怎么卖?”

店家说:“菜包子一文钱两个,肉包子两文钱一个。”

罗望道:“我要两个肉包两个菜包,阿季,你快来付钱。”

店家抬头看去,见他身后空荡荡的,哪有什么人。

罗望也是一愣,阿季是谁?他怎么突然会叫出这个名字?

店家道:“小兄弟,你身后没人,要不你让那个阿季过来给你买?”

罗望拍了拍手,很是失望,“好吧,我去叫他来买。”他身上一分钱也没有,只有十分尴尬,只得佯装去找人急匆匆地离开了包子铺。

回到马车前,见商铺开了,几个伙计正在牵他的马车。他赶紧阻止道:“不好意思,我就随便栓一会儿,现在就牵走。”说着他去拿缰绳。

牵马的伙计不但没有放手,反而将他推开,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也不看看这门面。要你一辆车算是好的了。停在这里挡我家仙气,得给钱。”

罗望道:“我没钱。”

“那这马车就是我们的了。”

罗望不高兴了,“你们这是明着抢啊!”

另一个伙计道:“停在铺子前的就是我们的马车,你凭什么证明这是你的车?”

罗望道:“再这样蛮横我可要报官了。”

“呵呵,你报啊。”

伙计一点也不怕。正巧街上有几个衙役巡逻,一个伙计便将人引了过来,恶人先告状,“我们马车停在门前,这人非说是他的,快把这贼人给抓了。”

罗望觉得这事可真是新鲜,他还非要顶到底了,“明明是我的马车,只是在你们门前暂歇,你们就要拖走,还有没有天理了?”他回头看周边的小贩们,“你们总有人看到是我停这儿的吧?站出来说句话。”

那些小贩纷纷低下头,唯恐沾上什么不吉利的事。

“你看,根本没人说是你的马车,那就是我们的马车。”伙计这下更来劲了,一脸得意。

衙役在旁使劲和稀泥,“你这小子脑子是不是有病,非说这马车是你的,就当你有病,不和你计较,赶紧地走,不然抓你进衙门。”

罗望还要理论,这时,他旁边跑来一卖草鞋的,攥着他就走。

“马车别要了,赶紧走。”

罗望不明白了,“你干嘛呢这是?”

“你一个外来的,不知道这仙锦阁,这家卖布的可横着呢。这家老板的儿子是灵岚阁的弟子,下个月就要出来开宗立派了。咱们凡人不要和仙家斗,斗不过的。”

罗望道:“灵岚阁的弟子又怎么了?修仙的守仙法,他家人也要守王法啊!”

“我看你脑子真是有病,小心连命都没了。人家可是真人,修为都三重天了,摁死你不跟踩死个蚂蚁一样简单?”

罗望无语,他懒得管了,既然是灵岚阁的弟子,那就等着车上的风玦醒来再说。这风玦一个修仙的,睡得跟个死猪似的,下次给他卖猪肉铺里得了。他正这么想着,那伙计拖着马车正落入了石板上的坑,马车哐地一震,似乎有什么东西撞在车门上。

不一会儿,有只手搭在了车门框上,然后帘子一掀,风玦总算钻了出来。他看这场景一时也有些懵,便定定地站在马车上,一身夺目的华贵衣衫,身姿挺立面目如玉,手中一把檀骨折扇,打开,上书“顺巽灵岚”。

是灵岚阁的人。

攥绳子的伙计立刻丢下缰绳退开了去。

看打扮,是灵岚阁的内阁弟子,再看他眼角下的那颗泪痣——仙锦阁的伙计天天耳濡目染,对灵岚阁的仙君如数家珍,一下便懵了,这不是赫赫有名的纷若君吗?

风玦开口道:“怎么回事?”

几个伙计腿一软,扑通一声就跪下了。惹谁不好惹,非惹到了灵岚阁的纷若君,谁不知道这纷若君好管闲事?

衙役赶紧堆了笑上去,问:“可是纷若君驾临此地?”

风玦道:“正是。”

闻言,人群纷纷拜倒在地,开始跪拜祈福,七嘴八舌的,要请纷若君去家中驱邪聚福。

风玦还是一脸茫然,但似乎见惯了这种场面,不紧不慢地摇摇扇子,对众人道:“我今日只是路过,大家不要急,若有什么要解决的、要祈愿的,就去灵岚阁。灵岚阁会派出弟子解决。”

尽管风玦表示只是路过,但镇上的百姓依然没有放过他,开始高声喊着自家中的诡异事件,要纷若君帮忙解决。

罗望拼命往人群中间挤,想把风玦解救出来。他挤到一半,忽然听见一声尖叫:“狗贼拿命来!”他循声看去,便看见一个遍身血污的女子拿着两把扫帚正挥舞着往风玦去。扫帚上沾的不知是烂泥还是什么,散发着阵阵恶臭。人群立刻就让开了道,她便长驱直入到达风玦面前。

风玦不由自主地拿扇子半遮了脸,道:“这位姑娘是想干什么?”

那女子喊道:“给你驱邪!”

风玦道:“我和你无冤无仇,为何……”他还未说完,那女子的扫帚便已朝他挥舞过去,风玦踮脚一跃,便翻上了街旁瓦房的屋顶。

那女子不依不饶,将扫帚上的污秽往瓦上甩,风玦不想和她动手,便只能在瓦上一步一步后退。他虽然是一步步后退,但这一步,人早就从一个屋顶飞到了另一个屋顶。女子在地上跟着追,罗望也急忙跟着后头。

一个退,两个追,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都远离了小镇,到达荒郊野外。忽然,风玦一个回身,转到那女子面前,扇子在她背上一拍,那女子便定住了。

风玦道:“好了,说说你找我到底什么事?”

说完,再一拍,那女子便放下了扫帚,道:“我有莫大的冤情,求纷若君为我做主。”

风玦头疼,“要不你先给身上弄干净,然后我们坐下来慢慢说。”

“好。”

不远处便是条小河,女子便去河边清洗。

风玦和罗望远远地站着,罗望问风玦:“你怎么知道她有求于你?”

风玦道:“她身上的猪血明显是新倒上去的,至于扫帚上的……呃……”风玦支吾了半天,觉得自己这样超凡脱俗的人不该说出“屎”这样的字眼,最后说,“……污物,那边有个府邸的侧门,有人在收泔水,估计是从那儿蘸的。能做到这种程度,肯定有大冤情。”

罗望点头,“我还以为她说给你驱邪你就跑了,是真中邪了呢。”

“你……”风玦一拍扇子,“万一别人都这么认为可就不好了。”说着就要回去解释,罗望一把拉住他,道:“到时候你和她一起回去,她对你毕恭毕敬的,更有说服力。”

“也是。”风玦便不走了,耐心等那女子讲故事。

女子在河边洗净了脸和手,仍是穿着一件血衣过来了,她大约四五十年纪,样貌普通,体格强壮,但两鬓间已是斑白。她到风玦面前拜了一拜,

“在下有冤情,莫大的冤情。”

女子是一个屠夫的女儿,及笄那年嫁给了镇上药堂老板的儿子,没两年就生了一个孩子,取名钱草。第三年,夫君继承药堂,人称钱老板,为人乐善好施,她也常给人布粥,那时候镇上的人和他们都很熟络,大家都亲切地叫她钱嫂。

不过那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现在的她是这里远近闻名的疯婆子。

十年前,钱嫂的儿子钱草长成识字,在药堂中做药童,一次镇上来了一个仙家,听说了药堂的善名,便路过来看。这一看,便看到了碾药的小童,仙家觉得这小孩天资极高,便收去做了弟子。

家里的孩子从药童到仙童,钱家可算是门楣光耀,十里八村的都来他们药堂配药,说是能沾点仙气,去去病痛。

钱草去的是鸣惕帮,离镇子不远,过年时候他还能骑马回来看看,每次回来,钱家夫妇都不断嘘寒问暖给他做最好的饭菜,准备最好的衣饰。钱草也争气,从洒扫的小仙童做到了看管丹药的进门弟子。

这种日子过了四年,忽然有一天鸣惕帮来人送信,说是钱草修炼时走火入魔,反噬自身,连尸骨都不剩。

钱老板听闻噩耗,当场晕倒,没一年也一同去了。钱嫂不懂药理,不会经营药堂,便把药堂卖了,回娘家当起了屠夫。孩子丈夫接连逝去,她心力交瘁,也想过一起去了。但家中还有老去的父母要照顾,不得不苟活于世。

但是有一天,她做了个梦,梦见她杀的猪变成了她儿子的模样,告诉她,他是被人给谋害了。

从那天起,只要她杀猪,那猪的血就会变成黑色,像是中毒了一般。钱嫂再不敢杀猪卖肉,整日里浑浑噩噩的,想到儿子被人谋害,就想要替儿子伸冤。她跑去鸣惕帮,要问清楚他儿子的死因。鸣惕帮让她上了山,管事的告诉她,她儿子在帮内是惊鼓堂的入堂弟子,专门整理各家各派的丹药脉络。因为偷着炼禁丹出了差错,这才导致炼气出了岔子,发疯后在惊鼓堂内乱跑,最终触雷而亡,尸骨无存。

钱嫂不信,他孩子生性胆小,怎么会做出偷偷炼禁丹的事?她就在鸣惕帮里放声大哭,说就是有人害死了她儿子。

鸣惕帮没了耐心,就叫人把她送下了山。钱嫂回了镇子,叫人和她一起去伸冤,她人缘好,还真有以前受药堂恩惠的人愿意陪她去。这一次,鸣惕帮不准她上山了。她就守在山下,等鸣惕帮给个说法。日子一天天过去,她叫来的人也渐渐散去,最后剩下她一个。而鸣惕帮的人始终没有再出来见她。

这些年来,她去过鸣惕帮无数次,也希望有人能帮她寻找她儿子惨死的真相。但是,除了她自己成为了别人口中的疯婆子之外,似乎没有任何进展。

这次她一听到镇上来了纷若君,听过纷若君好打抱不平的名声,便当头给自己浇了盆猪血,定要让纷若君为她做主,为她的儿子讨回公道。

风玦听完便沉默了,反而是罗望说:“钱嫂,你应该找鸣惕帮的仙人替你主持公道,而不是找灵岚阁的人。”

钱嫂道:“鸣惕帮里蛇鼠一窝,包庇自家人,找他们肯定没用。纷若君惩强扶弱,一定能给我讨回公道。”

“不是啊大嫂,你得想清楚你要的是真相,还是你心目中的想象。你的想象谁也给不了,但要真相,你得拿出证据。”

钱嫂想了想,说:“你们跟我来,我杀猪给你们看。”

钱嫂便带着两人去了镇子外头的养猪圈。尽管钱嫂的猪圈颇具规模,围栏也是石墙,但里头也是烂泥一片,十来头猪正在泥里头打滚,臭气熏天。风玦走到一丈开外,死活也不肯往里走了。

钱嫂只好领着罗望到栏边,说:“你看看,这里的几头都膘肥体壮的,那头肥,油脂多,肉嫩,适合烧烤,那头瘦一点,肉有韧劲,直接上锅蒸,还有这小猪仔,烤着皮脆,炖着骨烂,那叫一个鲜嫩。你挑一挑,看中哪头我就杀哪头。”

罗望在臭烘烘的猪圈外吞了口口水,指着那头小猪说:“我想吃烤乳猪。”

“好嘞。”钱嫂打开栅栏,把烂泥里的小猪抱出来。抱到井边用水洗了洗,便手起刀落,将猪宰了。

小猪挣扎了一会儿,乌黑的血从伤口处流出来,染得泥地泛着黑亮亮的光。

钱嫂十分绝望,“你看,就是这样。不过吃起来没问题,我吃过的。”

罗望看着站在不远处的风玦,风玦也看着他。两人愣了一会儿,罗望开口问钱嫂:“大嫂,你以前修炼过吗?”

钱嫂摇头,“没有,我连修炼是啥都不知道。”

风玦缓缓走近,道:“大嫂,你周身有邪气,似乎有个邪祟缠着你,这邪祟把被你杀掉的东西认为是用来祭奠它的,就对祭品进行了享用,所以猪被邪气侵染,血就呈现了黑色。”他说着一顿,“你之所以一直没事,就是因为常在杀生,有东西奉献给它,它就不需要伤害你。”

钱嫂一愣,眼泪顿时出来,“是我儿子吗?是不是我儿子?”她紧紧盯着风玦,“纷若君,这个跟着我的邪祟是不是就是我儿子?”

风玦说:“不知道。这事的确有古怪,我们上鸣惕帮给你查一查。”

钱嫂顿时跪下,边磕头边说:“多谢纷若君,多谢纷若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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