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看见了……
沈妍枝的神色暗了暗。
这么神秘的人,她还不想这么容易就让她死了……
那边,顾玖鸢其实并没有离开多远。
她不似沈妍枝有能够瞬间移动的能力,只是稍稍在她周围下了个幻境罢了。
之所以立刻离开,一方面是因为那控制“藤蔓”攻击的人大概率就在附近不远,她想试试能不能趁热寻到此人。
另一方面……
顾玖鸢也很疑惑自己当时为什么会出手救下沈妍枝。
分明也不过是见了两面的人,何况对方或许对自己还存了杀心。
罢了。
不再想沈妍枝,顾玖鸢留意起四周的情形。
就如她来时一般,这条街巷仍然很安静,就是顾玖鸢这般的耳力,也没听到有人的动静。
可她自从踏入此处,就有种挥之不去的被窥视感,这绝不是错觉。
顾玖鸢思索着,微微抬起了些头,而就在这一刻,那股窥探感突然间消失不见了。
顾玖鸢察觉到这一切,面上微微浮现出一股笑意,原来……是这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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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一大清早,顾玖鸢便听得屋外的院中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
没过一会儿,她就听到雪伶来敲了门:“郡主。”
顾玖鸢蹙了蹙眉,利落地穿戴好衣物,起身开了门。
“何事?”她声音淡淡,还带着些因为刚醒产生的暗哑感。
“是肖夫人……”雪伶往院子那边看了眼,道。
话音刚落,顾玖鸢就见打扮得雍容华贵的肖夫人趾高气昂地走了过来。
“舅母有何事吗?”顾玖鸢看着她,声音没什么感情。
“呵!你倒还问起我来了!”肖夫人的眼中带着十足的嫌恶,“我顾家这几十年来一向是顺风顺水,偏生昨日你一来,智斌就出了这样的事儿,你竟然还好意思来问我有何事?”
“我不明白舅母为何要将此事怪罪在我身上。”顾玖鸢神色淡然,“倒是您有闲时来我院中,不知舅父是否已查出了下毒的凶手?”
“呵,查凶?”肖夫人翻了个白眼,看着顾玖鸢的目光更是愤恨,“你可知昨日夜里,智斌就发了高热,今日一早便启程去了文家休养,硬生生向陛下告了三个月假。”
“你来之前,我夫君身子康健得很,倒是你这一回京,我就见智斌面色都不好了些,今儿甚至还离了顾府,你说,这与你无关?!”肖夫人继续说着,语气更是不善。
顾玖鸢听着,想的却是旁事。
昨日顾老夫人刚与顾智斌密谈了一番,这今日顾智斌就借口发热去了文家,这么巧的事,顾玖鸢可不信真是为了给他治病。
文家是顾老夫人的娘家,听说坐落的地点极其隐秘,除了本家人,旁人很难寻到。
顾智斌这番动作,倒像是老夫人在保护他。
这也不难猜,毕竟毒都下到了家里,这时候若是还胆大到与平时一般,那他就是九条命,也不够折腾了。
但这也说明,顾智斌的确是招惹了不得了的人,如今的处境实在是困难。
肖夫人见顾玖鸢一直不理她,自觉被忽视了,更加不悦了,破口大骂道:“真是晦气死了,我这就去和老太太说,今日便让你滚回王府去。”
她口中说着王府,语气却全然没有尊重,提着裙子气势汹汹地就往院外去了。
“郡主,我们怎么办?”见肖夫人离开,惜巧两步走上前,问顾玖鸢。
“什么?”顾玖鸢想着事情,随口答道。
“我们,要回府吗?”惜巧担忧地问道。
她倒不是怕肖夫人她们,实在是现下顾府不安全,郡主在这里,定然也不会安全。
不料顾玖鸢却是摇摇头,淡然得紧:“不急。”
那厢肖夫人气冲冲跑去寻老夫人,却是寻了个空,问了才知顾智斌这一去,竟连老夫人也一并陪着去了。
她没想那么多,只觉得顾智斌定是病的不轻,不然老太太一把年纪,怎会长途跋涉,一同回去文家。
但转念一想,老夫人不在,那自己不就能将顾玖鸢赶走了吗?
想到这儿,肖夫人心情大好,腰一扭,转身就又往秀云轩折返去了。
与此同时。
顾淮玉正与顾文璐对坐着,二人神色都很是严肃。
“你确定,伯父参与了这筹划吗?”顾文璐为二人各斟了杯茶,问道。
顾淮玉叹了口气,伸手拿起茶盏,又因为茶水太烫,他才刚放至唇边就又放了回去:“前些日子,我无意中在父亲的书房发现了一本簿子,里面……记载的似乎是粗略的计划……应当不会有假。”
“加上昨日顾思也说发现了名册……”顾文璐也道,“我今日要同你说的,也是与此事有关。”
闻言,顾淮玉抿了抿唇,没说话,只是抬眸看向顾文璐。
“我在父亲那里,同样发现了一本名册,我猜测,应当与伯父手里的无二。”顾文璐微微压低声音说道。
“什……”顾淮玉话说出一半,闭了嘴。
此事也的确是很有可能的。
顾守立,也就是顾文璐几人的父亲,从小就很是听从大哥的话,哪怕是成人后进入官场,也是跟着大哥做事,一般只要顾智斌的决策,他都不会反对。
“我现在……”顾文璐刚开口,顾淮玉就接过了她的话。
“我明白你在担心什么。”他说。
顾家形势不同往日。
他们这一代,真正的顶梁柱只有顾智斌与顾守立二人。
作为二人胞弟的顾老四顾于安自小就对朝政毫无兴趣,也没有什么抱负,就算是如今被老夫人逼着任了官,也不过是个小官,在朝堂上压根说不上什么话。
顾家如今到底靠的还是这二人。
而顾智斌因这事儿被人惦记上,顾守立自然也不可能逃脱。
虽然顾智斌现在离了京,但难保那些人会把矛头指向顾守立。
“我现在很担心父亲。”顾文璐坦白般的叹道。
“老太太今早急匆匆将伯父送走,肯定也是知道了什么,可……”她没把话说完,但顾淮玉知道她未尽的话是何意。
顾老夫人不喜顾守立,他们都是知情的。
明明不学无术,总叫人失望的几乎都是于安伯父,但老太太冷眼相待的,永远是顾守立。
老一辈人的恩恩怨怨,他们不知晓,但是如今这情境,他们必须要担心顾守立的安危。
“你大概了解到这筹划具体是什么内容了吗?”顾文璐垂着眼,问道。
“父亲那簿子写的简易,不过我推测,约摸是一件,和异术者有关。”顾淮玉答道,“这件筹划,应是惹恼了一部分异术者了。”
“这或许也是阿方死亡的原因。”顾文璐听他说着,道,“我一直都觉得阿方的死,绝不是常人所为。”
“我也这么想。”顾淮玉颔首,“不过明理司这么多天都未能查出个所以然来,恐怕这施术者,不在皇家的名册内。”
听他这么说,顾文璐猛然抬起了头:“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异术自母体继承而来,先帝当初将北溟境内所有异术者的身世都登记造册了,若真有这般情况,那可就……”
就是皇室的失职了。
“还记得平云军吗?”顾谁玉却没直接回答她的话,“当年平云军内,有一个近三千人组成的分队,几乎全都拥有异术,可名册内却没有他们的名字。甚至到今日,他们的身世我们仍然不得而知。”
“何况,这么些年,你当真以为,那些世家不会暗自培养异术者吗?”他说道。
顾文璐此时也冷静了下来,点了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但若真是这样的话,那我们根本没办法与他们对上。”
皇室当初的名册,记载的大部分常见异术,如今基本也都研究出了与之对抗的方式。
可若是真有那些未登记的异术者,他们就毫无应对的方法,只能依靠于皇室。
毕竟只有北溟皇室,才拥有能够抵消一切异术的能力。
顾文璐还想说些什么,顾淮玉却是微微摇头,沉声道:“比起这个,我倒是更想知晓那夜里阿方到南阳王府的后巷是要做什么。”
“什么?”
他转变得快,顾文璐还未反应过来。
“父亲如今不在府中,我需要尽快弄清筹划的内容。否则,我们甚至连敌人是谁也不知道。”
异术者,他们对付不了。
单若是连对手的身份也不得而知,那便是求助于皇室也无法。
说着,顾淮玉便起了身。
离开时,他的目光往窗边看了看,略过紧闭的窗户,这才抬脚出了门。
顾文璐看着顾淮玉离去的背影,微微抿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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阁楼。
“你能确定你看到的内容是真实的吗?”隐在暗处的人沉声问道。
“是。”沈妍枝简短的答道。
“那你是如何躲过的?”那人扬了扬下巴。
“属下……那东西似乎只能寄存于影子中,属下躲到了无光的地方,它便没能再攻来。”沈妍枝不卑不亢地答道,没有提及顾玖鸢。
那人闻言没发话,看了沈妍枝片刻,才道:“继续追踪下去,看看幕后究竟是何人。”
“是。”
“对了。”那人停下了打开折扇的动作,“那日见到的那个异术者,你可有再见过?”
“……未曾。”沉默了两秒,沈妍枝说道。
“咚咚。”
他还想说什么,门外却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殿下。有客人来。”屋外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
“知道了。”那人闻言起了身,“唰”一下打开了手里的折扇。
临走前,他在沈妍枝跟前顿了顿脚步:“不要有所隐瞒,你知道我这儿有什么。”
“属下明白的。”沈妍枝垂着头,看不清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