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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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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元出了宫门,有些恍惚,她想离开京城本就是无望之谈。

她之前从无做此奢望,只是尹亭临终之言又令她心里稍稍生起些别的希望。尹亭所说归隐,或许真是一条路。闵元以为,或许,她老老实实、任劳任怨了这么多年,睦衍会准她回乡。可是她终旧是旧日殷国之主,她清楚,睦衍更清楚。

尹亭应该明白,早在殷国战败之时,闵元就只剩一条路了。

殷国即现在的殷州,本来是周国邻近的一个国。殷国版图虽不及周国一半,但殷国从建国起,在位治国者俱为明君,为臣辅国者皆为贤臣,因此国土虽小但国力却日渐强盛,在周边颇有影响。

数年来,两国一直相安无事。

直到睦衍父亲也就是周文帝登基,留恋后宫,荒废朝政,纵容贪官,使得国力一步步瘦弱。及至睦衍周和帝时,国力衰败、风雨飘摇。

当时殷国正是闵元祖母在位,暗中观察周国情形,寻了几个由头跟周国打了几次大有深意的小战。两国交战后,互有胜负,殷国佯败了几次,彻底探得周国虚实。也就是在这时,殷国对周国有了吞并之意。

周国地大物博,物殷民富,任谁看着都很难不动心思。

于是闵元祖母暗中秣马厉兵,屯田积粮,造箭制盾,掘壕筑堤,全力为攻周国而作准备。终于在祖母过世,闵元父亲即位不久后两军交战。

周国多年未打仗,兵士手里没摸过兵器,□□没骑过马。且睦衍父亲为了巩固自己地位,大肆削减军阀权利,早已将兵权分的四分五裂,战时哪有可堪任用之兵。起初跟殷国打得几次仗,皆大败,狠吃了几次亏。

到后来睦衍即位,上位第一件事便是力排众议重新委用当时已颇受怀疑的窦佩父子。

窦佩带兵打仗很有一套,领兵多年屡建奇功,也因此深受睦衍父亲周文帝的猜忌,周文帝在位时就寻了个由头,收回兵权,彻底将正值盛年的窦佩冷落在家。

睦衍即位后,将兵权重新交与窦佩父子,命窦佩父子全力操练兵马,战场之事皆由窦佩之子窦荣一人全权作主。窦荣亦不负众望,于国家倾危之际,力挽颓势,倾全国之兵大拒殷国。两国打仗数年,互损兵马钱粮无数,双方久久僵持不下。

就在此时,窦佩进言道:“两军交战数年,我军虽略占上风,但因连年伐殷,民劳兵疲,不利再战。而此时殷国国中王位更替频繁,女王即位未久,人心未稳,皇上若此时招诱闵氏一族,好言劝降,善加优恤,我军便可不战而胜。等殷国闵氏一族来降后,殷国元首日后再图也不迟。”

此时的殷国,王长子闵纯战死阵中,王次子闵览不知所踪,殷国国王王后皆死于逃亡途中。

当时闵元正草草安葬完了父母,跟着残损的部队且战且退。

而殷朝文武百官因一时群龙无首,军中大乱。以尹亭为首的大臣为稳军心,主张王女即刻承继大位。于是闵元于荆棘之中接受了文武众官的参拜,正式继承殷国王位。

然而即便如此,殷国已是强弩之末。誓死护卫闵元的残损部队且战且退,最后被逼至一荒山脚下,文臣武官死的死,伤的伤,数十人躲身于一破庙中,狼狈至极。

闵元看着一庙中的伤残,心如死灰。沉思良久拿出提前预备的药瓶,仰头正欲灌下,突然一冷箭袭来,正中瓶身,毒酒洒在殿砖上‘撕拉’一声直冒泡。

尹亭收了弓箭急忙忙从门口跑进来,跪在地上泪如泉涌:“我大殷还需重整旗鼓东山再起,殷王岂可自戕?”

闵元愣愣望着地面不为所动。

尹亭接着说道:“臣以为,两国今日周强殷弱之局面都是睦氏一时侥幸。我大殷重整旗鼓东山再起并不是奢望。”

闵元眼底终于有了点波澜,尹亭趁势说道:“臣闻睦氏似乎也有招安之意,如有说客来访,殷王莫不如假意投降,以求再生?”

闵元闻言扫视了一下众人,百余败兵七伤八残地坐趟于寺中,衣衫不整,灰头土脸,听尹亭说完便都齐齐看着她,眼里充满了期待,她说道:“闵元无恩德加于百姓,近三年战乱不断,平民死伤累累,投降不过损我一人名节,再战却要使我国百姓臣子遭涂炭之苦,我于心何安?”

闵元泪流不断,声音颤抖:“如我率众归降,睦氏能够宽待我朝文武,优恤我国百姓……倒也是一条后路。”

后来,睦氏那边果然来了说客。

于是殷国归降,殷国改为殷州。闵元当时虽被封为抚宁侯,食万邑。但一道圣旨下来:殷女王年幼聪慧,今太后爱惜,特赐留待禁中,待若异姓公主,彻底将闵元软禁在了京城。

为了有别于软禁,还让闵元18岁那年在礼部担了个虚职,以安殷州百姓之心。闵元遂成本朝第一位女官。

此后闵元在京城中,做事勤谨小心,唯恐行事不慎落人话柄。可她的身份放在那儿,不论她有多谨慎,终旧不是令人放心的对象。

闵元记得那时她任礼部侍郎刚满一年,有次府里厨房做了新花样的点心,特意端过来让闵元尝尝鲜。闵元当时胃口不佳,便将点心赏给了一旁名唤“九儿”的小厮。九儿欢天喜地地接过。怎知闵元手里的书还没翻得几页,就见他口吐白沫倒在了后院。府上侍女小厮乱成一团,闵元见状忙命人去请郎中,可郎中还未曾来得,他就面目扭曲,极为痛苦地死在了院中的竹榻上,怀里还有牛皮纸装着的几块点心。

此事传到宫里,皇上下令严查。大理寺过来押走了府上的家丁,装模作样盘问了几天,最终将厨房里使唤的一位又聋又哑,目不识丁的大娘带走了。抛给闵元一句,“府上厨娘因琐事怀恨在心,因而下毒报复。”明眼人都能一眼看出下毒者另有他人,何况闵元。可闵元那时却也无可奈何,任凭刑部的人将她拖走。有人在她府上下毒这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

等此事过了没多久,忽有一日,向来不曾往来的窦荣来到她府上。扬言冒死过来给她指一条生路。

闵元听出话中的深意,却依旧假装不解地问道:“闵元生活事业一帆风顺,却不知道需要什么生路。”

窦荣用碗盖刮着茶叶,笑道:“前几日有人在贵府中下毒,将贵府搅得家宅不宁,大人也为此受惊,缠绵病榻数日。虽说皇上下令彻查了此事,但闵大人该不会真的相信大理寺那些人的说辞吧?”

闵元盯着窦荣,沉默了半晌,问道:“窦大人这是何意?”

窦荣道:“在下的意思是,今天是毒药,明天就可能是冷箭,闵大人能躲过一次,却不能保证能躲过每一次。”一边说,一边从袖中取出一样东西递给闵元。

闵元接过拆看,乃是睦衍与朝中大臣来往的密信。

信中称殷国已灭,昔日旧主如今已近在眼前,身无大将护身,旁无谋士出策,正是下手的绝佳时机。信中还催促道迟则生变,建议立马将闵元秘密处死,随后便可称闵元身染恶疾不治而亡,以此彻底灭绝殷国后患。

睦衍回复道:“此事不能操之过急,殷州归附未久,民心未稳,贸然行动恐造成殷州大乱,殷州地远,若有事变,彼时朝廷力不能及,反而不美。况朝廷也需将息生养,不宜再生事端。因此只可缓图而不能立决。

下笔轻而疾,行笔粗而重,收笔快而捷。

明明确确是睦衍的字迹。

闵元知道会有这一天,却未曾想过这么快。她拿着信件几乎站立不稳。

窦荣看着她,冷冰冰道:“这几封书信究竟是真的还是在下伪造过来哄骗闵大人的,闵大人冰雪聪明自然能够想明白。”

闵元稳了稳心神,问道:“不知窦大人所谓生路究竟是哪一条路,还请指教。”

窦荣当时看着她的反应道:“我想闵大人贵为殷国旧日之主,自然不肯屈身事他人。在下这条路,如果没有闵大人协助,只能算是有七成胜算。若闵大人愿意为其再加上三成胜算。我可以保证,等事成之后,我便下道圣旨废除本朝与殷州的宗藩关系,周殷两国彼此分庭抗礼,仍以两国相交。

窦荣很聪明,讲话真假参半,很能唬人。

让闵元跟着他一块造反是真的,事成之后废除宗藩关系则是假的。窦荣拉拢闵元无非是怕造反之时受到殷州的牵制而已。

等窦荣事成,第一件事就是将她斩草除根。

闵元盯着窦荣道:“当真?”

窦荣道:“当真。”

闵元立时起身,跪伏于窦荣身前:“如若真能如此,闵元归国之时,情愿贡献殷国两座城池以作谢资。”

窦荣忙上前扶起,目光直视闵元:“闵大人想清楚了,谋反一旦失败便是灭门的罪。”

闵元冷笑道:“大将军说笑了,下官无门可灭!”

窦荣闻言一愣,即尔心满意足地走了。

事后闵元在府中反复权衡,最终打算跟睦衍坦白。窦荣想利用她,她未必不可以利用窦荣。

闵元记得当天公主诏她进宫,她进宫没去见公主而是转而去了御书房。

她在御书房外被常公公拦住,说皇上龙体不适,正在御书房休息,不许任何人打搅。

她在外恳求道此事非同小可,必须禀报皇上。常公公似乎还要阻拦,里面传来睦衍准进的声音。

她进去扑通一声跪倒在睦衍面前,睦衍似乎真的病了,躺在榻上只穿着一件中衣,见闵元下跪,皱着眉头道:“闵卿身子刚刚痊愈,私下无须如此讲究君臣客套。”

闵元跪而不起,道:“闵元罪该万死,还望皇上从轻发落。”

睦衍一惊,问道:“闵卿何事如此惊慌?”

闵元跪在地上一五一十将窦荣密谋造反的事情说了出来,其中自然没有提到睦衍的书信。

睦衍愣了片刻,道:“果然如此。”拍了拍手,王歆便在屏风后闪了出来,笑着说道:“果然万事不出圣上所料,窦荣已经按捺不住了。”

闵元方才知道原来睦衍对窦荣早有警戒。数年前,王歆在调查一起贪污案时偶然查到边疆地区竟然也跟朝中大臣窦荣有牵连。王歆顺着蛛丝马迹暗查下去,发现不光是边疆,各省各地几乎都有窦荣的人,这些人都是直接听命于窦荣,而非睦衍。

窦荣所为是何居心,昭然若揭。睦衍几番思索之后,决定佯装未曾察觉,欲待窦荣造反之时将其一网打尽,清洗朝堂。

那日睦衍跟王歆还有闵元三人讨论了半日,决定将计就计。睦衍将闵元归降时收走的“龙虎印”重又拿了出来交给闵元道:“窦荣拉拢你,无非是因为你有这块大印,他日后找你商议事情时,你可将此印拿出来取信窦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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