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师考核的第一天晚上产生了第一场厮杀，拉开了残酷吃人考核的序幕。

沫莲二对周靖墟，周靖墟死。

夜间再次恢复平静。被沫莲二升起的火光吸引而来的少女躲在茂密的树冠上，从树叶的缝隙间将这残忍的一幕收入眼底，那根鲜血淋漓的脊柱深深刺痛着她的视线。

好一个心狠手辣的七皇女！原以为这个事儿精的七皇女是个软脚虾，没想到竟是个扮猪吃老虎的人！

少女从震惊中回神，现在还不是轻举妄动的时候，她从树上轻盈地跃下，头也不回地往密林深处跃去，回到自己的藏身处。

沫莲二蹲在地上挖了个坑，将周靖墟的尸体埋了起来，埋完后捡起一旁掉落的青铜长刀，虽然不是什么强力幻器，但她还是把它收了起来。

此刻躲在密林深处的年轻人都在闭目打坐或抱臂休息，唯有沫莲二的状态过于振奋，她的作息时间与所有人都不一样。

她白天休息，晚上修炼。

沫莲二脱掉黑色长袍，反手扔在草地上，扯下发带解开高马尾，一头乌黑顺滑的长发自然散落，然后弯腰脱掉靴子，最后只剩一件丝绸短衫和一条软薄长裤。

她朝森林走去，站在最外围的一棵参天大树前，调动体内的幻力，让它们按照她想要的频率和速度游走在四肢百骸之中，催动体内幻因子的活跃度和敏感度，勾连环境里的幻因子。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动作轻盈地赤足踏上笔直而粗糙的树干，身形快速攀升。

随着身体不断地向上踏行，迎面而来的杂乱枝干越来越多，树叶越来越密集，开始遮挡视线，阻碍身形。

薄雾般的银色幻力从沫莲二体内渗出，如袅袅炊烟般弯弯曲曲地向上飘去。

沫莲二跟随幻力描绘出的路径，敏捷地踏行躲闪，快速穿梭在枝干与树叶之中。垂在身后的乌黑长发在她躲闪的晃动中，仿佛镀上了一层浅薄的银光。与她擦身而过的树叶‘疏疏落落’地飘落，铺满草地。

月光笼罩之下的庞大树冠，呈一个茂密而巨大的伞形。

突然一道身影从树冠之中冲破光芒高高地跃出来，长发扬在身后，修长的身形呈蛰伏之势短暂地停在空中，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她用力打开身体，朝后弯曲成一张满弦的弓，向下垂落的手里抓着一根空心的银色长棍。

身体靠着助跑积聚的势能，在空中进行一个快速翻转，手里的敕棍抬起，顺势划过一个圆形，速度之快在月光下形成无数残影汇聚出一个圆，在所有残影浮现的那一刻，身前凝聚出一张巨大的圆形盾牌，但它很快消失了。

沫莲二看着面前出现的‘盾牌’，眼里同时浮起欣喜与叹息。

可惜她现在幻力等级太低，速度和力量不够，没有办法将这一招实体化，现在她只能依靠助跑，借助重力能量转换让这招幻技昙花一现。

沫莲二还在出神思考，突然身体一沉，开始自由落体。

“哎——”她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维持身体平衡，但已经来不及了，还没等她调整好姿势，就被一根躲闪不急的树枝撞上，重心更加不稳，只听‘砰’的一声摔在草地上，树叶哗哗哗地盖在身上，她脸色一僵，哀嚎一声，“我的腰……”

柳弑姬眨了眨魅惑的美眸，看着影像里沫莲二从高空摔下来的狼狈画面。

她一手优雅地支着下巴，粉嫩的指尖搭在脸侧。女人馨香的气息从红唇中缓缓呼出，红润的唇角微微勾起，浓密的睫毛仿佛黑色流光的羽毛轻轻颤抖，长睫阴影下的瞳孔清澈而闪动着兴味盎然的光泽。

她雪白的肌肤仿佛一触就破的细腻冰膜。丰满的身段包裹在低调而高档的墨色旗袍里，旗袍立领镶着暗金色滚边，胸前的旗袍盘扣落在隆起的饱满胸脯的弧度上。

锥凌的手搭在桌子上，手指‘嗒嗒嗒’地敲着桌面。

焰空行靠着椅背，维持着一贯‘安静死变态’的娴雅姿态。

在他们面前的黑水晶屏幕上，二十九个少年少女，大部分都在睡觉，少部分在打坐。只有沫莲二是晚间最活跃的一位，一顿操练猛如虎，让人怀疑现在是白天还是晚上？

“焰空行，你这弟子真的是随手捡的？”夔咸侧头看了焰空行一眼，突然发问。

“你不都知道吗？怎么突然这样问？”焰空行转了下眼珠子。

夔咸面色闪过一丝古怪。

詹桑妾细长的手指勾了勾发丝，笑出声，接话道；“焰空行，看了这么久你也应该看出来了，我们大家可都看出来了。这丫头……”她长指点了点影像里的沫莲二，“……潜力有点犯规啊。”

她伸出一根手指，“我们都知道，幻师修行有两方面的平衡。一是不断加强对幻因子的吸收，就是我们平常所说的幻力等级划分。”她伸出第二根手指，“二是幻技，凸显的是不同幻师对幻力的理解、运用和操控手法。幻技融入了一个幻师对幻力的理解，包括汇聚形式，输出形式等。”

“我们都知道，如果一个幻师拥有幻力却没有幻技，这个幻师不堪一击。”

幻技就像不同的兵器，有不同的形状，不同的发力点，不同的杀戮方式……没有幻技的幻力好比没有打磨过的兵器原材料，没有攻击，没有防御。

“她与周靖墟对战时抽出对方脊柱的幻技。第一下用指尖破开对方的后颈，这是幻力的第一种积聚形式。抽出对方的脊椎，需要用自己的幻力去打破、切割对方的幻力联系，这样才能将被对方幻力保护着的脊椎抽出来，这是幻力的第二种分散、联并形式。”

詹桑妾双手环胸，笑眯眯地看着焰空行，“指尖幻力的输出形式是你的独门幻技。我们都知道你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思收她为徒弟，所以你肯定没这么好心教导她这项独门幻技。”她看了一眼在场的几个人，“我们五个人里只有你会这种幻力运用，整个光明圣域也找不出第二个人。但这个丫头，短时间里她就自己摸索出来了。”

这种天资抓一大把都不见得有一个。

“而且……”夔咸架着二郎腿，思索着补充道：“她捕猎时的俯撑姿势，还有后来对战时上身下伏双膝弯曲的姿势，这些姿势都会产生对应的阻碍，但她做出来却恰恰相反，变得更敏捷，更迅速。她当时的幻力运用方式肯定很不一样，才能起到相反的作用。”夔咸摇了摇头，想不出来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五人的目光汇聚，看着影像里的沫莲二一遍又一遍地踏行树干，跃出树冠，在皎洁的月光下蛰伏，打开身体，下压手腕挥舞敕棍……一次次地在身前汇聚起残影。

每一次的动作都苛刻地做到和上一次一模一样。

从树冠跃出一样的高度，一样的蛰伏姿势，一样的角度……对自己严厉的苛刻透过屏幕都能感受到。少女挥洒的汗水闪耀着钻石般的光芒，月光下是她一次次不断跃出的身影。

“她现在练的是防守型幻技。”夔咸眯起眼睛，分析着她的幻力如何分流，汇聚和输出。

“幻力等级越高，幻力等级的提升越要依靠幻技的运用形式去吸收体外的幻因子化为自身幻力，这丫头只怕在别人进阶最难的时候愈是轻松。”夔咸赞赏的声音里隐隐透出几分期待。

詹桑妾走过去，抬手拍在焰空行的光头上，“你说，是不是早就发现这个好苗子了？什么随手捡的，骗人呢？”

焰空行嘴角一斜，“你问锥凌！我们收到教徒的消息后，因为相隔不远才过去探探，完全是凑巧，一个小小的幻灵而已，怎么可能真让我们特地去围堵？”

锥凌倒是没有再阴阳怪气，毕竟这丫头对幻力的理解能力确实出众，他点头，“确实是凑巧。你们不知道在黄金一代里，七皇女的名声很差，排名又靠后，所以光明圣域对她的关注度很低，这次要不是突然冒出来和黑暗圣殿圣女联姻的消息，没人会关注她。”

“很差？怎么个差法？”柳弑姬的目光望过来，深邃的美眸被浓密的长睫拥簇着，看起来动人心魄。

她作为墨部部长，这种小事都放给手下处理，对毛都没长齐的‘黄金一代’自然不了解。

锥凌的口气有些一言难尽，“七皇女沫莲二以懒闻名，靠天赋，踩着黄金一代的尾巴跻进这个圈子，传闻她每天好吃好喝好睡，逗猫，晒太阳，翻墙幽会，修为自然而然就上去了。”

“以懒闻名……？”柳弑姬目露不解，看了看影像里练得大汗淋漓，大有耗干自己架势的沫莲二，这还以懒闻名？

锥凌清了清嗓子，看见沫莲二的真实模样后也知道传闻不可信，摆了摆手，“传闻，传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