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良不耐烦的拿弓咯吱咯吱锯着树精的脖子玩，时不时瞪躺着的两个人一眼，接着再瞪站在一旁抓紧每分每秒见缝插针刻苦学习的秦优，可是三个人都不能意识到她的愤怒，于是她只好将怒气发泄在被她摁在地上的树精身上。

树精：“……”

孟良已经无聊的开始给树精的枝条编辫子了，她问：“秦优，你不急着回去学习吗？”

秦优翻过一页英语小册子：“我现在不也在学习吗？”

孟良打哈欠：“可是，我好困啊——”

秦优严肃的看向孟良：“有没有办法加速唤醒他们？”

孟良：“不知道。”

秦优：“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孟良耸肩：“字面意思。我不知道有没有办法加速唤醒他们。”

秦优：“……”

孟良：“你刚才在幻境里看见什么了啊？怎么出来这么快？你知道幻境的原理？”

秦优淡淡评价道：“幻境的建模还是很逼真的，至少比市面上的4D电影要真实，不过逻辑缺失，甚至很难实现逻辑自洽，显然不是现实世界。”

孟良：“？”

秦优：“幻境的原理是什么，这个我确实很好奇。”

孟良：“不是，你先别急着好奇，就算你轻而易举的意识到这里不是现实世界，那你攻击什么东西了吗？”

秦优：“攻击？”

孟良：“对啊，幻境里面唯一不对劲的地方就是阵眼，攻击阵眼就可以破阵了。”

秦优想了想：“哦，没有。”

孟良百思不得其解，还是回答了秦优的话：“幻境就是根据你内心最深层的恐惧构建出来的场景，一旦你内心产生了恐惧，恐惧会进一步加固幻境，细化细节，让被困在其中的人逐步迷失在恐惧之中。也就是说，就算一开始入阵的人并不相信这里是现实，只要产生恐惧，渐渐地就会迷失在其中。”

秦优：“这不科学……算了，我已经懒得进行符合逻辑的论证来说明原因了……”他破罐子破摔般道，“反正你这个人就是不科学。”

孟良作威胁状：“说，你在幻境里面到底看见什么了？！不说我就杀了它！”

树精：“……”

我也是你们play里的一环吗？

秦优不在乎孟良的威胁，知道她不会置二人才性命于不顾，但还是回答了孟良的问题：“就是高考的场景，不过时间流逝很快，我没有做完，走马观花似的考完了六门，接着成绩就出来了，我只考了五百多分。”

孟良等了半天没等到下文，问道：“这就完了？”

秦优诧异的看了她一眼：“这还不够恐怖？”

孟良只好点头敷衍道：“恐怖恐怖。”低头又小声道，“难怪这么快醒了，不醒才怪呢。”

秦优：“……我能听见。”

孟良哈哈道：“你听错了。”

孟良岔开话题道：“那啥，那要是这样说，你们一群高中生，应该没什么好害怕的吧，为什么这俩人这么久都不醒？”

秦优以己度人：“可能还没考完呢？”

孟良：“……”

正当孟良快要忍不住骂他时，张睿昊扑腾一下从地上弹坐了起来，大口喘气、咳嗽，仿佛刚刚跑完了三千米，又像个狒狒似的使劲拍打自己的胸口，闹出很大动静。

张睿昊吸引了孟良的注意力，孟良按照刚才从秦优那里得到的逻辑推测道：“看你这动静，你不会在幻境里面体测吧？刚跑完三千米？”

张睿昊边大口喘气边骂道：“你在说什么风凉话？！”

秦优：“‘风凉话’三个字她刚才的话只占两个。”

孟良：“？”

秦优：“疯话。”

孟良：“……”

张睿昊终于喘匀了气，骂骂咧咧的诉苦：“不是，家人们谁懂啊，我特么被一个僵尸撵着追着跑完了马拉松！”

孟良犹豫了一下，看向秦优：“鼓掌？”

秦优配合的拍了两下手。

孟良问：“然后呢？跑完你就醒了？”

张睿昊破口大骂：“怎么可能？！跑完他们通知我去领奖，我想着什么奖啊，跑都跑完了看看吧，结果一到领奖台，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大堆僵尸，一群僵尸！一群僵尸全部都追着我！哈喇子快流到我脸上了！”

秦优淡淡道：“这不科学，第一，世界上没有僵尸，第二，就算有，按照常规设定来说，僵尸的移动非常受限，行动方式通常是蹦，速度远低于人类青壮年，怎么可能出现撵着你跑这种情况。”

张睿昊很愤怒：“第一，你都说了世界上没有僵尸，哪来的常规设定？！常规设定不能人为修改吗？！第二，大哥，我在跑马拉松诶！你以为你跑马拉松到后期能跑的比僵尸快多少？！第三，这是幻境，不合理才是合理的吧！”

说到最后，张睿昊简直是在咆哮：“站着说话不腰疼！你进幻境试试！”

秦优：“不巧了，我刚出来。”

张睿昊被暴击：“？”

张睿昊：“你怎么出来的？这不合理啊，你个战五渣能出来的比我早？你幻境里面是什么啊？你没有……”

孟良不想再听秦优讲一遍他那个愚蠢的幻境，打断了张睿昊：“所以你是怎么醒的？”

张睿昊：“别提了，我抱住了最开始追我的那个僵尸……”

孟良：“……你对每一个追你的人都这么热情回应吗？”

张睿昊额头青筋暴跳：“不是！我发现那个僵尸有体温，不合常理，我用爆破符炸碎它就出来了。”

秦优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你真的觉得僵尸有体温比存在僵尸更不合理吗？”

张睿昊也忍着打秦优的冲动：“对！”

孟良：“好吧，那你们谁能告诉我为什么这家伙还不起来？他不会睡着了吧？”

张睿昊严肃起来：“长时间困在幻境里面对于人的神智有影响，甚至有可能会损害魂魄。”

秦优：“不好意思，你刚刚说的最后一个词我没听清，你实际上想说的是大脑皮层对吗？”

张睿昊握拳：“你有完没完？！”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吵了起来，当然，大部分时候是秦优在攻击张睿昊。秦优逻辑性强一点，而张睿昊语文不错，所以总体上还是吵得有来有往，而不是秦优单方面暴击。

孟良边听着两人吵架当做消遣，边在树精身上做浮雕。

林星宇醒来时就看到这么离谱的一幕。

还是孟良第一个发现林星宇醒了，她干脆利落的手起弓落，树精尸首分离，无形的迷阵也消散在夜空里。

温柔的晚风在今夜第一次吹进寂静了很久的篮球场。

孟良将超度用的符纸撕碎撒在空中，语气极轻的念着佛经，用她的语言，落在几人耳朵里既神秘又温柔。

愿这里的亡灵安息。

四人都没有说话，静静的站着，听着风吹动树叶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秦优开口道：“知道我看到你刚才往空中撒符纸想起什么了吗？”

孟良心情轻松道：“什么？”

秦优：“费米根据纸片飞行距离推算原子弹爆炸威力的小故事，v我50听完整版。”

几人异口同声：“切——”

大家沉默了一会儿，秦优又要开口：“咱们……”

孟良抢着道：“你再提什么费米我就抽你了。”

秦优：“……”

秦优：“其实我想说，咱们是不是该回去上课了？”

引起一片哀怨声。

孟良：“说实话，很难说和费米比起来，哪句话让我更想抽你。”

大家在往回走的路上，孟良问林星宇：“你刚才在幻境里面看到什么了啊？怎么这么久才出来？”

引起一片追问，但不管大家怎么问，林星宇都不回答，逼急了才低声说一句：“挺真实的。”

然后就又不吭声了。

其中就属孟良追问的最起劲。

正当孟良扯着林星宇的袖子嘻嘻哈哈的嘲笑他时，秦优冷漠的声音响起来：“温馨提示，你明天要在新班级的班会上朗读你的五千字检讨。”

孟良表情一僵：“不用你提醒。”

秦优还是很冷漠的样子：“是吗，我还以为你忘记了呢。”

孟良松开林星宇的袖子，快速的摸遍身上的几个兜：“我检讨呢？秦优你看见我检讨了吗？我是放在教室了还是带走了啊……”

张睿昊幸灾乐祸：“啧啧啧……”

秦优正想开口嘲讽，忽然想起来什么，表情一僵：“孟良，我又想起来一件事。”

孟良还在手忙脚乱的摸兜，不在意道：“什么事能比我几个小时前刚刚写完热气腾腾的五千字检讨重要啊？”

秦优：“……你觉得几个小时前孙主任找咱俩这件事比起来怎么样？”

孟良翻找的动作一僵：“你说多久之前？”

秦优同样僵硬：“我出来找你就是因为孙主任找咱俩。”

孟良：“……”

秦优：“少说得有三小时了。”

孟良试图放松：“你看，既然咱们已经耽误这么久了，也不差这一会儿对吧？迟到三小时和三小时零两分钟有区别吗？”

秦优：“有，但不大。”

几人还是选择了晃晃悠悠慢吞吞的走回去。

张睿昊突然往前跑了两步，回身帅气的躬身行礼。

孟良：“……免礼？”

张睿昊原本要说的话卡在嘴里上不去下不来，差点噎死：“你会降妖除魔不会行见面礼？”

孟良砸吧砸吧嘴，回想了一下张睿昊的动作，恍然大悟，这是修仙者之间的繁文缛节，相互表示友好的一个行礼动作，不过可能是流传时间久了，或者根本不是一个时空的版本，反正张睿昊这个礼行的怪怪的。

怪到什么程度呢，大概就是，如果他在孟良不认识他的情况下冲着孟良做刚才那套动作，孟良大概不会以为他是在行礼，而会以为自己什么地方得罪过他。

孟良：“下次别行礼了。”

张睿昊收了姿势，没好气道：“我就是想问问你……”他清了清嗓子，换了个语气，“敢问少侠师承何人？”

秦优评价道：“看起来十分虚伪，”他想了想，补充道，“惺惺作态。”

张睿昊瞪了秦优一眼。

孟良嘴角抽了抽：“这套也是你师父教的？”

张睿昊点头：“鄙人师承方清远。”

孟良：“我是天山派仙剑宗迷途真人座下关门弟子。”她顿了顿，灿烂的笑起来，“但是我更喜欢另一个身份——我是浮生山庄的大小姐。”

张睿昊：“？”

什么玩意儿？

孟良想了想：“你们听说过是吗，那这么说你会不会好受点，”说着她学起张睿昊的姿态，清了清嗓子道，“鄙人师承孟云。”

张睿昊终于能听懂了：“这么说你的姓是师父赐的？”

孟良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我的名字也是他起的啊。”

张睿昊感慨道：“你师父待你真好啊。你什么时候拜的师啊？我八岁才拜师，师父说有点晚了。”

孟良：“严格意义上来说，我一出生就归他管了。”

张睿昊正要感慨，就听孟良道：“他是我爹啊。”

张睿昊：“……”

张睿昊反应过来就更加兴奋了：“你是道士世家？”

孟良想了想，觉得“山庄”和“道士世家”差别不大，于是道：“对。”

张睿昊：“那你有没有别的兄弟姐妹啊？”

孟良：“没有。”

张睿昊很遗憾：“为什么啊？是因为当时的独生子女政策吗？”

刚刚穿越过来，政史地学的稀烂的孟良：“……什么政策？”

好在张睿昊没有过多纠结独生子女，很快又思维跳脱道：“刚才你念得什么啊，超度用的吗？我感觉你发音好像比我师父标准啊，他当时教我念咒的时候总像是喉咙里喊了口痰似的，根本听不清……”

秦优忽然打断他们俩：“谁还记得咱们放火烧的树？”

孟良：“咋了？”

秦优：“你还记得这里是学校吗？”

孟良：“？”

张睿昊：“放火烧山，牢底坐穿。”

秦优慈祥道：“烧学校跟这个比起来也就半斤八两吧。”

张睿昊同情道：“自求多福吧。”

秦优：“要不你把五千字检讨润润色，看能不能扩写成五万字？”

孟良：“……”

孟良原地站住：“你们有没有心啊？！我都是为了谁啊？！”

秦优超过她，经过时拍了拍她的肩膀：“山知道你。”

张睿昊经过时也学着秦优拍了拍她的肩膀：“江河知道你。”

就连一直沉默的林星宇也保持了队形的一致性，拍了拍孟良的肩膀：“祖国不会忘记你。”

孟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