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不是我一个人，还有一个男生，他也被一起欺负，我记不起来他是谁，你知不知道，告诉我好不好？”他看向沈安的眼里满是恳求。

沈安侧过头去，不看余晟：“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想知道他？”

“对不起……”

沈安被他突如其来的道歉给吓着了，还以为是自己的行为让他误会自己生气了，刚要解释，就看见余晟红着脸。

“我不是故意的，他亲过我，而且那段时间我和他天天亲……”余晟的声音越来越小，手也从沈安的袖子上挪开，转去拉被子。

过了一会余晟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开始发抖：“然后……然后我就记不起来了，我只记得那个男人拿衣架打我，好疼好疼，他走之后我在地上躺了不知道多久，久到我都以为我已经死了的时候……”

“窗子就被敲响了，很微弱的声音，但我还是听到了，他整个人都扒在窗子上，鼻子都被压的扁下去，还挺搞笑的，窗子隔音，又被焊死了，他说话我听不见，他就在外面急得来回走，那还真是我第一次见他急成那样，”

余晟笑了一下，这是进医院以来，他第一次觉得这么放松。

“我看着他，突然就觉得没那么疼了，我在窗子上哈了口气，给他画了个心。”

余晟不说话了，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他猛的转向沈安，沈安还是侧着头的，身体微微地颤着。

余晟使劲扳沈安的脸都没扳过来只能自己凑过去，结果沈安一直在躲。

“沈安！”

余晟被弄得不耐烦了。

“侧过来！”

沈安还是没动。

余晟眯了眯眼，“三……”

没动。

“二……”

沈安向余晟这边倾了倾身子，手拉住余晟的手，轻轻的捏着，像是在求饶。

“一……”

余晟作势就要抽出手，沈安赶紧侧过头把他的手再抓回来，抓的紧紧的。

余晟看沈安这反应也不用问什么了，也不忍心问了，只是用没被他握着的手给他擦了擦泪。

沈安委屈的看着余晟:“别拿开，让我拉着。”

说着，把余晟给他擦泪的手也握住了，泪却一直不停的掉。

沈安低着头，想要把泪给憋回去，却是适得其反。

“沈安。”

沈安抬头。

余晟亲了他一下，然后舔掉他的泪。

明明坚硬的心，此刻却像是夏日的雪糕，在烈日的照耀下一滴一滴融化。

“所以，你可以告诉我吗。”

沈安犹豫了，他知道自己不该犹豫，也知道这些事情有关余晟，就算自己不说，在未来的某天，他也会知道，但那些回忆太过痛苦，苦到他这个旁观者都觉得疼痛。

“你说吧，我可以接受，你知道的，我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沈安明白这些道理，但他还是会犹豫。

爱一个人，总是不愿意他受苦的，总是只想把美好的留给他。

“那是我第一次遇见你，在一中，我们两个是同班同学，那时候的你很开朗，天天都叽叽喳喳的，像个小太阳，而我却恰好相反，不爱说话，待人冷漠，你成了我同桌，每天就用各式各样的法子逗我笑，自然，我们成了好朋友。”

“时间过去的很快，我对你越来越了解，知道你身上的伤是被打的，知道你恨你父亲，在悄悄调查他在外面找的女人。”

“每一次被发现，你都会被余彪拿衣架，皮带打，常常几天不来上学，每次来，都是鼻青脸肿的，”沈安说着摸了摸余晟的脸，“我不明白，明明那么可爱的小孩，为什么会有人下得去那么狠的手。”

“渐渐的，班里就开始说你天天被家暴，没人要你，说你母亲就是被你害死的，说你活该什么的，你没去管，知道你查出这些话都是余彪安排别人传出来的，你彻底忍不住了，当即跑回家跟他吵。”

“我担心你，就跟你一起去了，余彪果然在家里等着，他旁边还有一个怀孕了的女人，你一进门就骂了句‘王八蛋’，余彪就跟聋了一样，还笑着跟你介绍那个女人，说她是你以后的母亲，说你有了个弟弟。”

“你跟他说，你只有一个妈，余彪的脸当场就垮下来了，那女人在一旁矫揉造作的跟他说不用逼你，余彪就直接给了你一巴掌。”

“你被打的都退了几步，然后转身拉着我走了，那天你把我送回家之后自己就走了，大概有半个学期吧，高二暑假的时候你给我打了个电话，跟我说你被关着了，他不让你上学了，让我别担心。”

“当天晚上，我就跑去你家了，然后就是你想起来的那些。”

“那天，你在玻璃上写‘别担心，我很快就回去了’还画了笑脸，那天之后，第二天你就来了，我问你怎么做到的你也不说，那天，我带你去吃烧烤，你一直喝酒，喝醉了，然后就跟我表白了，我那时候还是很诧异的，我没想过你会喜欢我，虽然我从第一次见到你就察觉到了对你的喜欢，但我怕你觉得我怪，怕说了之后你会远离我。”

余晟认真的听着沈安讲述自己的故事，这种感觉还是很神奇的，躺在心爱的人的怀里，听着自己爱的人讲自己的过往，听着听着，就像是一段共享的回忆。

“谢谢你，”余晟吧唧的亲了一口沈安，“谢谢你不放弃我。”

沈安还有很多没讲，他没讲在那夜相见后，他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一个醉酒的男人冲进房间，拿着一把刀，像疯了一样捅了余晟一刀，嘴里的谩骂声甚至可以透过玻璃。

“孽障！谁让你在饭里下药的！想毒死我是吧？你想去找你妈，你自己爱怎么死怎么死，别拉着我！”

男人使劲踢了余晟两脚，谩骂不停，“md，老子几天不管你你就要翻天是吧 ，不要脸的贱货，老子养你这么大，养出个男不男，女不女的东西，什么狗东西，md，是自己没棍吗，要去喜欢男人，杂种。”

余晟被打的吐血，嘴里还说着什么，把男人给惹怒了，又扇了两巴掌，“她的房子？我告诉你，你妈就是被你给害死的，你怎么好意思说我没资格住这个房子？还是老子安葬的他，对于他们来说，他们都知道我是个好丈夫，但是他们还知道，你是个不要脸的白眼狼，害死了自己的母亲。”

余晟不动了，男人吐了口口水在余晟身上，推开门走了。

沈安只能躲在窗后，看着这一切发生，自己却没法阻止，凛冽的风吹在脸上，就像是几个巴掌，在骂他是个懦夫。

男人走了以后，他赶紧趴在窗边看余晟，就这么看了一晚上，余晟都没动，直到天亮，沈安不得不走了，终于看见他翻了个身。

也不知道那天他是忍着多大的疼痛来上学的，那天看着他对自己笑，沈安的泪水差点就抑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