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旌说得那么郑重其事，乔越还以为他要介绍个多厉害的导演给自己。

第二天见到挎着行李找到皓月办公室来，嘴上还说着自己是明旌导演介绍来的宋岩秋的时候，乔越差点直接打电话报警。

喂阿sir，这里有人诈骗！

当然也不能算是诈骗，只是依照乔越跟宋岩秋的关系，经明旌导演这么一介绍，莫名有种出口转内销的感觉。

挥散看热闹的人，乔越把宋岩秋带到茶水间，给他冲了杯咖啡，疑惑问道。

“你不是要去美国吗？”

乔越把咖啡杯放到宋岩秋面前，坐到了对面的椅子上。

宋岩秋听到乔越也知道自己要去美国的事，无奈地揉了揉脸，抬眸问道：“方铭告诉你的？”

乔越耸耸肩，姿态优雅地靠在椅背上，从口袋里掏出烟盒和打火机，向宋岩秋递去。

“要不要来一根？”

宋岩秋也是个老烟枪，当然不会拒绝递到眼前的香烟。

他伸手接过乔越手中的烟盒，从里面抽出一根香烟，两只手指夹着递到嘴边用打火机点燃后，又将烟盒和打火机递回给了乔越。

乔越接过香烟和打火机，照样给自己点上一根，火光明灭之间他听见宋岩秋那边传来一声疲惫的叹息。

乔越抬眸，见到宋岩秋脸上憔悴的神色，慢慢地从嘴里取下香烟，在茶几上的烟灰缸点了几下。

乔越犹豫着问道：“你跟方铭……”

“没分手，你别想，你没机会。”

宋岩秋凉凉开口，乔越当即翻了个白眼，心道我他妈就不该关心你。

乔越把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起身对宋岩秋说道：“既然明旌导演介绍你来了，我也信你，小船哥正在租办公室搭景，你明天就可以上工，我们先排练，等小船哥那边搭完景我们就可以进场拍摄。”

乔越是在一本正经地在跟宋岩秋交代工作，但是宋岩秋全当他是在放屁，见他要走忽然开口问道。

“方铭让我去美国，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应该去美国？而不是继续留在国内，像条链子一样拴着他？”

看着宋岩秋一脸为情所困的哀愁，乔越真想说一句：去你妹，能不能有点专业精神，明旌导演是给我介绍导演，不是给你介绍心理医生。

但是他也知道方铭和宋岩秋的事。

乔越还在北京的时候，方铭在片场因为帮龙套演员打抱不平惹怒某位大老板，这位大老板当时几乎是在业内封杀了方铭，连带当时还在依靠方铭介绍活的乔越也跟着受了牵连。

那时剧院的生意也渐渐不好，两人的日子过得十分艰难，后来乔越搭上了严皓景成功上岸，方铭却一直泡在这条苦水里，整整七年在其中浮浮沉沉却不得救赎。

这七年是宋岩秋陪他熬着。

新生代最有前途的导演，抛下自己的前途不要，为五斗米折下了腰，整日沉迷在抗战片和婆媳片的拍摄中，只是为支持方铭的梦想。

宋岩秋觉得是自己拴住了方铭，但是乔越有时候会想，方铭会不会也觉得是自己拴住了宋岩秋？

想起与方铭和宋岩秋的纠缠，乔越百感交集。

他盯着宋岩秋瞧了十几秒，忽然抬手取下了他唇上的香烟，用力按灭在烟灰缸里。

乔越微微向宋岩秋俯身，挑起眉头向他笑道。

“我之前还在想你拍我这部《白蛇》能不能行，但现在看来你实在太合适了。”

这部《白蛇》算是乔越送给严皓景的分手礼物，乔越自然要精心装裹。

原本用来搭医馆后宅的办公室，肖柏舟租好后，剧组美工已经进场开始搭景，但是有朋友联系上乔越，说是有个小片商最近破产了。那个小片商手里就有几个小片场，规模不大，但都是用来拍摄古装的。

乔越若是有意，在这几个片场拍摄出来的效果，肯定比在办公室里面搭出来的景好。

宋岩秋是导演，而且是拍惯了实景的导演，属实瞧不上乔越租的那个办公室。

进美工进场搭景的第一天，宋岩秋就直接向乔越骂过：你这弄的都是什么玩意儿？

就这样应导演的强烈要求，再加上这部电影是乔越送给严皓景的礼物，乔越也舍得给这部电影花钱。

乔越便跟那位小片商约了个见面时间，准备见面再跟他细聊那几个片场的价格。

谁知不见不知道，一见吓一跳。乔越到了地方一看，才发现这位小片商居然还是自己的熟人。

一见那人，乔越当即愣在原地。那小片商看见乔越，忙从座位上局促地站起身来，向乔越点头唤道：“乔先生。”

乔越回过神来嗤笑一声，将自己扔进了小片商对面的座位，对那小片商瞧了又瞧，摇头感叹道。

“这可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原来这位小片商不是别人，正是从前差点把乔越绑去拍三级片的文少。

乔越跟严皓景回香港以后，便没跟这人有过交集，他只知道严皓景找人摆平了文少的老爸，让那位前大佬赚了点钱，那位前大佬一开心自然不会允许儿子为难合作伙伴的伴侣。

这是最好的处理方式，但是乔越向来是有仇必报的性格，不能报仇已经够让他不开心，还要主动送钱给他们。

虽说不是乔越自己的钱，但是不管是谁的钱，想到让文少那群人得了好处，就是让他内心不悦。

他心里不开心，但是也知严皓景本不必陷入这种事情，全是为了自己才会抛开他固守的那点底线去跟那位前大佬合作。

虽说赚的是干净的钱，但是让坏人得利的感觉，肯定让严皓景心里也不好受，所以乔越最后也没多说什么。

那时严皓景应该是有察觉到他的心情，也曾向他欲言又止过几次。

但是因为严老板实在是个闷葫芦，最后也什么都没对乔越说，这件事在两人之间也便慢慢过去，连带文少都成了乔越上个世纪的回忆。

今日乔越见到文少不仅衣着穿戴大不如前，还对自己做出前倨后恭的姿态，再想想自己当年被绑在他的片场，想见他一面为自己求情都没有门路。

有时想想人生的境遇，真是会令人感慨不已。

等等，他要卖给乔越的片场，不会就是当年关乔越的那个片场吧？

乔越登时觉得事情好玩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一只眼码字真的不方便，我明天得让医生帮我把纱布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