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越到酒店的时候,就看见严皓景坐在酒店大堂发呆。
乔越翻了个白眼,取下墨镜走到西装笔挺的严老板跟前。严皓景抬头,看见是他似乎也不惊讶。
“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严皓景望着乔越的脸,轻声说道。乔越耸耸肩:“我本来也想不来算了,但是转头又想想觉得不来有点浪费。”
“浪费什么?”
严皓景追问道,乔越笑了笑没说什么,只是把手递给他:“走吧严先生,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陪你在公众面前亮相了,让我们走完它。”
‘最后一次’四个字狠狠戳痛了严皓景的心,严皓景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伸到自己面前的手,半天不想伸手去握。
仿佛握住了就如乔越所说会是最后一次,不握这最后一次仍会留在那里。
乔越无所谓地笑了笑,正准备收回手掌,严皓景忽然站起身来,上前几步一把握住了乔越的手。
他们都知道握与不握,这都是最后一次了。
乔越的手被他紧紧握在手掌中,力气大到像是要将乔越镶嵌在他的手掌里,叫乔越再也没有机会逃跑。
奇怪的是,乔越明明没想逃,是严皓景自己不要而已。
乔越哼笑一声,没去抽自己被攥疼的手。
面上看着云淡风轻的两人,其实心里都在跟对方较着劲。
乔越是想着,真够可以的,都为了白月光跟我离婚了,现在装出这副在意的模样是给谁看?
严皓景是想着,曹谈换一种方式追你,你就会喜欢他?那当年是不是我没从中作梗,让严老大把曹谈留在美国,你们两个早就终成眷属了!
两人心里都憋着事,生日宴也吃得不开心。幸而到场祝贺的都是人精,不用想也知道他们俩是为了什么事不高兴,没有当着他们的面哪壶不开提哪壶,让场面更加难堪。
在关怡的斡旋下,整场生日宴会总算安安稳稳地过去。
乔越整场宴会一直心不在焉,偶尔还会拿着杯香槟,边喝着边问严皓景:“生日不跟荀家少爷一起过,真的好吗?”
他倒是盼着严皓景这位主角早点离场,让这场宴会可以找到借口散场,他也好早点回家睡觉。
严皓景却不遂他的意,抿唇说道:“他不用我陪。”
他仍旧死死抓着乔越的右手,像是被强力胶粘在了上面。
两人都兴致不高地陪在对方身边空耗了好几个小时。临近晚上十点,乔越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吃惊于两人居然真的耗到了现在。
他还以为无论是出于向自己示威的目的,还是显示严皓景对他的在乎,荀绍远都会在想办法把生日宴上的严皓景叫走。
结果没想到是他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外头忽然响起烟花声,乔越转头望着严皓景,心里忽地一揪,面上却挂出一个清浅的笑容。
他把严皓景拉到宴会厅的露台,指了指满天烟火,向严皓景说道:“生日礼物。”
严皓景脸上带着诧色,瞪大了眼睛看着乔越。乔越躲开他的视线,顺势抬头看着天上的烟火说道。
“别误会,这是我帮你妈订宴会厅的时候一起去年订的,定金早就交了也退不了——你去年要是早两个月跟我说离婚的事,我一定不花这个冤枉钱。”
严皓景嘴唇动了动,看着乔越脸上云淡风轻的表情,看了许久严皓景低下头去轻声说道。
“对不起。”
乔越耸耸肩:“何必说对不起,至少烟花还是挺好看的。”
乔越以为自己至少在这场关系里做到了体面退场,可是等到宾客散去,乔越坐上小陈的车后才想起,到现在为止他也没跟严皓景说一句生日快乐。
他嘲讽严皓景没有他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大方,但其实他也没有那么大方。
一句生日快乐而已,他也小气到不愿说出口,大概是因为严皓景让他多花的那十来万烟花钱,实在让他太心疼了。
小陈想送他回别墅。乔越想了想,摇头说道:“回深水埗。”
他今天暂时还不想回家,或者说这种时候,他宁愿回自己真正的家。
春兰街是深水埗一条普通的街道,街上挤满了大大小小的摊贩,到处都是遮天蔽日的棚屋,甚至街面还隐隐散发出咸鱼和污水的恶臭。
乔越避开一个倒在地上的酒鬼滚过来的瓶子,走进了街边一间敞开的楼梯间。
楼梯上的灯泡忽明忽暗地闪着,久未回过春兰街的乔越,用手机光照着上楼梯的路,有些不适应地嘴里嘀咕道。
“梁耿跟盛馨也不知道在做什么,这些年也应该挣到点钱了,也不知道给梁乐文换个成长环境,春兰街长大的小孩能有什么出息?”
他早些年其实已经在新界买了房子,兰姐现在常居的也是他在新界的那套房子,春兰街的老房子早就没人住了。
只是这回乔越跟严皓景离婚属实有点元气大伤。
他不想在严皓景的那栋别墅里继续住下去,也不想回新界自己一个人孤孤单单,才让盛馨帮他把这套房子整理出来,准备搬回来住几个月。
至少在春兰街,他不会觉得自己是孤单一个。
老单元楼没有加装电梯,乔越爬到七楼,已经开始后悔自己的选择。
靠!他干嘛放着好房子不住,跑回来受罪!
乔越喘着粗气推开楼梯间的门,走过狭长的走廊,走到自家门口的时候,乔越才想起来自己已经把钥匙给盛馨了。
他想起盛馨说她爸好像身体出了点问题,她今天要带文仔回娘家看看,所以不能参加严皓景的生日宴会。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他掏出手机给梁耿去了个电话,不耐烦地问道:“你在家吗?”
“我在外面陪客户,怎么了?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电话那头的梁耿当即紧张起来,急急问道。乔越啧了一声,摇头说道:“没事,你继续陪客户,我就是随便问问。”
把梁耿糊弄过去,乔越挂了电话低头看着老旧的闸门,忍不住骂出了声。
“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