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手明澈蹲在房梁上吃兵粮丸，兵粮丸的味道不好，但是它能够填饱人的肚子。
夜色太安静了，建筑的轮廓渐渐在暧昧的灯火里模糊，书房里的交谈声停了，片刻之后两个人走了出来。千手明澈跟了上去。
“比贺桑，请止步。”
船原久熊和比贺霖告别离开。
两个人都是秋山城主府的幕僚，尤以船原久熊最得秋山重器重。千手明澈第一个目标就是船原久熊，他已经跟了对方有一阵子了。把人迷晕拖进漆黑小巷的深处，千手明澈拿出工具把自己变作船原久熊的模样。
“船原久熊”按时秘密去会见远道而来的风本城主风本恭夫。
风本恭夫也不是白搭理老邻居秋山重的。请神容易送神难，谁能够想到深得秋山重器重的幕僚船原久熊会是风本城的暗探呢？风本恭夫为了联系自己埋下的探子可是自己清了场子，这就怪不得别人了，原来日向家的忍者可是寸步不离地守着他的。
夜黑风高夜，杀人好时机。
深夜的驿馆乱成一团，这与早早离开的千手明澈就无关了。他收拾好自己，回到边田家那里美美睡了一觉，直到天明。
“早啊，鼬君！”
这一天的天气宜人，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微风轻轻吹得人很舒服。
风本恭夫生性多疑又刚愎自用，风本城的权利尽被他掌握在自己手中，他一死，风本城群龙无首，乱成一窝蜂。风本恭夫的死拉开了一场利益交换的序幕，千手和宇智波也收到了雇佣者新的委托，于是又一场战争开始了。
千手明澈拉着宇智波鼬跑去两族的战场区域观战。不能靠得太近，他们只是找一个视野开阔的地方远远观望那断肢残臂，尸山血海。
“没办法，再近一点就要被人发现啦！”千手明澈坐在树枝上悠闲地悠着腿，他用手托着下巴，稍稍遗憾地感慨，“有些家伙可是我也忌惮的大变态。”
这里着重点名千手柱间和宇智波斑。看起来粗枝大叶的大侄儿其实是个不折不扣的感知型忍者，尤其是千手柱间那令偷看的人几乎窒息的强悍直觉完全无解。至于斑先生嘛，主要是他们被千手柱间抓出来的话……
千手和宇智波他们的敌手是秋山城慌乱中临时找出来的辉夜一族。
辉夜一族同样是广为人知的六道忍族，强悍的尸骨脉血继使得几乎没人愿意招惹这群又莽又能打的疯子。可惜，不惹辉夜一族也没用，与他们的尸骨脉齐名的是他们的十分没脑子，他们最擅长的就是到处招惹别人，无故生非。整个忍界估计也就这个头铁的家族敢接同时和千手、宇智波两族对抗的任务了。
千手明澈整理了一下头上戴着长长幕布的笠帽，他继续旁观这一切。
许多辉夜族人同时放大，白色的骨头如荆棘般四处蔓延形成一片白色灰色的原野，颇为壮观，随之而来的是茂盛的木遁森林和遮天盖地的火遁，两具压迫感化作实质的须佐巨人拔地而起，各式各样的忍术齐齐上阵，大地轰鸣，天地仿佛都在颤抖。
战场上每时每刻都有牺牲，其中就有隔壁的红眼睛兔子和千手明澈没法不在乎的千手族人，淋漓的鲜血染红了焦黑的土地和深深白骨，生命流逝。
战场上出现了一个他以为永远不会再见的人，一个已经是中年大叔了的他的哥哥，千手熙泽。哦，熙泽旁边的那个宇智波有点眼熟，是熙泽的老对手，被他祭了一次天的宇智波故彦吧。
每一个不同的选择都会延伸出一个不同的未来，于是命运发生了更改。
——在这个世界里，那次死去的人是自己么……
真好，熙泽还活着。
不过。
有时候，还是活着的人会更加痛苦吧？
喉咙里仿佛堵了什么一样不舒服，千手明澈摸了摸被遮住的眼睛，布条之下的那双眼睛轻轻地闭上了。隔了片刻，他不为人知地睁开眼睛，用着最若无其事的轻快语气说道，“鼬君，我们该走了，他们快要结束了。”
辉夜一族已经在溃败了。
旁边，宇智波鼬的目光还紧紧盯着那两具巨人。
——又是万花筒写轮眼的自带瞳术，宇智波一族的究极之术，须佐能乎。
“那边是有澄先生认识的人吗？”
宇智波鼬很敏锐。
“啊咧，我说没有鼬君也不会相信吧？”千手明澈无奈，他的声音蓦地轻飘飘起来，“嘛，还真有的，那是我唯一的血亲了。不过，他没这么容易牺牲啦，我一点也不担心他哦……”
才怪。
话音落下，千手明澈已经跃到远处的树木上去了，他的速度很快，仿佛一阵风似地离开，眨眼不见，但是风本来就是人们看不见又抓不住的存在。
少年人清润的声音遥遥过来，他催促道，“鼬君，快走啦！”
千手明澈没有出手干涉，他只是会暗暗祈祷一天天里牺牲的人中千万不要包括千手熙泽和其他……
这一次冲突只是这场大型战争的一面剪影，每天围绕着这几方势力不知道要发生多少次这样的或是远超这样的规模大大小小的冲突，于是乎每天都有人在这样凄美的血色中死去，不论是辉夜、宇智波还是千手。
笨蛋熙泽。
熙泽就是一个大笨蛋。
千手明澈多次跟在后面默默注视着那个人，作为一个暗中的守护者。
最近秋山城有些混乱，宇智波鼬减少了出门，而千手明澈出门的次数向来很少，似乎他也没什么别的动作。
一切按千手明澈的计划发展着，说这家伙什么没做宇智波鼬是不信的，但是宇智波鼬的确什么也没发现。某人闲来无事给花浇水都快把花淹死了，然后宇智波鼬就这么看着罪魁祸首用医疗忍术把奄哒奄哒的植株变得重新挺拔葱郁起来。
“……”这只能说怎么使用医疗忍术是医忍自个儿的自由吧。
宇智波鼬沉默地看着，平静以对。
围绕着三座城上演的战争持续了几个月，从初夏持续到了深秋。秋天的气息渐浓，丛生的杂树高低错落，颜色斑驳的树叶挂在扶疏的枝头，凉风渐渐起，行走在山野，不时有秋叶从耳畔、肩头、发尖飘过，黄叶零落依满地。
黄叶落进南贺川，随着流水远去。
稀碎的声音引起了河边修炼的某宇智波的注意。
“凤仙花爪红！”
宇智波鼬没有留手，炽热的烈焰如同一碰就飞弹而出的凤仙花种子一样，从宇智波鼬口中吐出的火焰向四面八方散开，袭向千手明澈。查克拉控制着火焰，凤仙火的火焰中还隐藏尖锐的手里剑，视觉效果和威力都很惊人，一般的忍者猝不及防遭受这么一下也就去秽土拜见列祖列宗去了。
千手明澈眼明手快，结印的速度快得只剩下看不清的残影。
“水遁·水流柱。”
须臾之间，从河流起来的水柱快速上升与火刃碰撞，两者一一抵消，白色的雾气蒸腾。
查克拉控制下的几柄手里剑追赶着目标，千手明澈纵身躲闪疾射而来的手里剑，他一个轻盈地翻身离开地面片刻，从袖子里取出来的胁差“六出”利索地截断控制着手里剑的查克拉线，转身时千手明澈把几柄手里剑以刁钻的角度还给了宇智波鼬，尖锐的暗器直指不远处的宇智波鼬。
金属碰撞的声音叮叮当当，手里剑被宇智波鼬直接打飞，一柄射进了水里，几柄钳在了树干上，还有两柄卡在了岩石壁中。
“鼬君，不要在森林里玩火啊！”
千手明澈抓开遮住眼睛的带子又施施然落地，他把刀收回袖子里这才悠哉悠哉地背着手过来找宇智波鼬，嘴里嘟嘟囔囔，“什么嘛，居然攻击我，鼬君好过分诶！我可是看鼬君一个人训练很没有意思，这才过来看看你的嘛！哼哼，别人可都没有这待遇。”
“……抱歉。”
“抱歉的事都做了，抱歉的话说了有什么用！而且，呵，鼬君道歉一点诚意都没有。”千手明澈在宇智波鼬面前站住，幽幽地开口。他试图大声谴责以唤起宇智波鼬那为数不多的良心，“鼬君明明是故意的。除了我以外还有谁会来这里找鼬君嘛！鼬君都知道是我了却还故意放大招攻击我，哼，鼬君就这么想试探我吗？”
“……”
“喂喂，你不要没反应啊！啧，就像我欺负你了似的，明明受伤害的是我好吧？哼，鼬君害得我心都要碎了！让我独自难过一会，啊啦，我要和你绝交十秒钟了。”
宇智波鼬低头应声。
“是，澄先生。”
千手明澈倏忽回头，他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面色平静的黑发黑眸的宇智波。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心情，他生气地鼓了鼓腮帮子，“鼬君再这样我就要真的要生气了，哄不好的那种。喂，我真的要生气啦！”
“……没有下次。”宇智波鼬顿了顿，补充，“一定。”
这里是南贺川下游，地势相对平坦宽阔，不变的是森林依旧浩翰无垠。今天的天气很好，晴朗的天空万里无云，金灿灿的阳光和秋山交相辉映，南贺川的河面洒着粼粼波光，水色潋滟。
千手明澈坐在乱石滩那里惬意地狭着眼睛吃烤鱼，享受着宇智波鼬的伺候。宇智波鼬的烤鱼也别有一番风味，嗯，河鱼很鲜，鱼刺挑得很干净。
——来自宇智波鼬道歉的诚意。
“我们来做交换吧，都真诚一点点！”吃饱喝足了，千手明澈开始吧啦吧啦说个不停。“我做个示范，我叫千手明澈，嘛，鼬君早就知道了吧。十六岁，喜欢烤鱼，也喜欢三色丸子，是个不怎么坚定的甜党，咸味的好吃的也爱。现在我们算是正式认识了，先交个朋友怎么办，小宇智波？”
宇智波鼬安静了一会儿才开口。
“宇智波鼬，十四岁，喜欢三色丸子。”
“我的话，之前来自木叶十六年。”
“木叶五十五年。”
两个人轮流来回介绍自己。
“沉默寡言，不善交流。”
“我的话，性格跳脱而话略多？”千手明澈捧脸，他眨了眨眼睛，“反正和其他人没有交流障碍吧！我看一般大家都挺喜欢我的。”
窸窸飒飒……簌簌簌簌……
哗哗……
太阳移动，已近黄昏，仿佛是风吹着太阳跑了，云也不在原地停留。河水一下一下拍打着岸边，流水潺潺。
千手明澈坐在岩石上看了许久的夕阳无限好，天边抹了一撇撇浓郁的橙红，晚霞映红了蓝色的河。隔了许久，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朝着下边喊，“该回去啦，鼬君！”
银光白雪，宇智波少年手中细长的武士刀利索地回到了朴实无华的刀鞘中。
宇智波人均美人，其实是名不虚传的。黑发黑眸的宇智波少年转身，他向这边徐徐走来，走到千手明澈下面一点的地方。千手明澈居高临下细细打量着隔壁宇智波的少年人，他歪了歪头，慢吞吞地从岩石高处下来。
宇智波鼬颔首，面无表情的脸上泪沟存在感十足。宇智波鼬看着对方的右眼，那里有着一只外族人永远闭不上猩红色的写轮眼，万花筒的奇特图案不停旋转着。他轻轻移开了冒犯的视线——千手明澈也没有在意。他开口，“澄先生。”
茫茫人海中人与人的遇见不容易，我们偶然相遇就一定要留下痕迹。大家都真诚一点，别违背了本意，还辜负了来之不易的相遇。
千手明澈眼角眉梢笑意溢然，斜上挑的红色凤眸似一对弯弯的月亮。他这一份好心情感染力十足，毕竟热情爽朗也是千手一族的本色，“啊啦，鼬君！”
战争尚未停歇。
这一天千手和宇智波在同一处与辉夜作战，焦灼战况之后两族还是艰难地取得了最后的胜利。和辉夜一族作战是很棘手的，因为常人无法预料疯子的想法和行动，硬碰硬他们往往对那些损失又接受不能。
遮得严严实实的家伙藏身于密集的树冠之内注视着不远处的战场。笠帽下，千手明澈撇了撇嘴，确定那家伙和与其同行的族人不会再遇到他们无法解决的危险后才清扫干净自己的痕迹悄然离开。
这一边，千手熙泽正在给族人交代事情，他忽而抬头看某个方向，他的目光如大山般沉重平稳。他看着那里，微微一怔。
明明那里什么也没有。
“全体戒备！”族人注意到他的动向也随即警戒起来，和空气在斗智斗勇，不，也许他们警戒的是死对头宇智波。千手族人用眼神配合手势询问千手熙泽，“熙泽大人？”
“无事。”
千手熙泽摇了摇头，下压手示意族人暂时放松，他淡淡地说道。
黑短碎发的中年千手表情沉稳内敛，如果这里不是战场人们对这样的人的第一印象应该是温和，但是此时此刻那副青色披甲上未干涸的斑驳血迹明晃晃地说明了他的不好惹。
弟弟的音容笑貌依稀在眼前，千手熙泽的目光停留在高高举起繁茂枝叶的树木很久很久，仿佛一个纪元的亘古不变。
悲伤被掩盖在心的深处，并非故作沉默，只是人已无力诉说。
弟弟，小澈最喜欢爬到那样的树上玩了，横斜的粗壮枝干足够他变着花样地坐着或躺着。晴朗的天气下小澈能赖在树荫里不走，他怎么叫都不下来……千手熙泽手指微不可查地动了动，他的思绪飘远。家里的那棵樱树还留着，粗壮的树干需要几个人合抱才围得起来，烂漫的樱花一年又一年地开，可是……
小澈再也不会回来了。
该死的宇智波——
千手熙泽转头冷冷看着抱着手同样敌视自己的宇智波故彦，眼神中不自觉染上了阴暗的情绪，那漆黑如墨的瞳孔比夜色还要深沉几分。但是，他什么也没有做，因为现在不是他可以一时意气报仇的时候。
千手熙泽收回冰冷刺骨的目光，扬手下令，“加快速度，清扫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