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菜姬究竟在哪里？
这位素有贤明的姬君这段时间的经历不可谓是不精彩，和心上人私奔，被骗钱财之后又被抛弃，遇到好心人收留又被山贼掳走，千辛万苦从贼窝逃出来之后又迷路在了深山老林，最后被山民收留才暂时安定下来，直到现在。秋山结菜讲述自己的经历时也觉得好笑，然后她就真的大笑出来了，似乎自己看自己的乐子也觉得有趣。
千手明澈嘴角的笑意一闪而过，他饶有兴味地想，秋山结菜也是个妙人。
结菜姬和他最初所做的侧写截然不同，光说这一点就足够吸引千手明澈的了……千手明澈向来自信，自己的算无遗漏可不是说说而已的，然而，秋山结菜成为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因素……
披着一副伪装的千手明澈学着船原久熊的神态和语气捧读道，“姬君在外面经历了许多，看样子成长了许多啊。”
“没办法，生活所迫。”
秋山结菜心虚地摸了摸鼻子，“船原先生这么辛苦地找我，是我父亲他……”
千手明澈问，“结菜姬现在想回秋山城了吗？”
“那当然！”秋山结菜理所当然地说。
女扮男装的姬君没有一点儿端庄大方的模样，嘴里叼着根一摇一晃的杂草茎，仿佛个大街上随处可见的流氓。她丝毫没有把过去学过的任何礼仪举止放在心上，相当入乡随俗且随性所欲。
“外边不好过啊！”秋山结菜公开，她语意一转，笑嘻嘻地说道，“而且，我的老父亲可就我一个继承人，肯定需要我去继承家业的！你说呢，船原先生？”
巧言如簧，颜之厚矣。
秋山结菜没有一点不好意思。
深秋的时节大多数地方都是一副秋风萧瑟的景象，也不见得山中无岁月，但是起码火之国与河之国接壤这边的森林还是绿树成荫。
自己这一路追踪可累得够呛。
宽大的斗篷下千手明澈手里把玩着自己的头发，他微狭着眼眸，漫不经心地想着秋山结菜一个人究竟是怎么从秋山城跑到这里来的。
两个人边走边说着话。
千手明澈分了几分心神在秋山结菜身上，也接得上秋山结菜乱七八糟说的话题。
“船原先生想要的是什么？”
这时候，秋山结菜问。
她承认虽然有时候自己的眼神确确实实有那么一点点毛病，但是秋山结菜可以肯定地判断眼前这般人物绝不会向她父亲效忠。反过来还差不多！不，人家兴许根本看不上秋山家的效忠？只是一个秋山家，她家似乎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跑题了，回来回来！
无关忠诚，那就只能够事关利益。
她并不相信“船原久熊”寻找她会没有他想要从自己身上得到的，能够打动人心的只有冰冷而现实的利益。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真实面目，极其的残酷，却异常的真实。
秋山结菜不知道这位她父亲器重的“幕僚”是否贪婪，而现在她也无法推测秋山家最后究竟要付出怎样的代价——这正是秋山结菜的担忧所在。
“结菜姬会知道的，但不是现在。”千手明澈直白地说道，他漠然地提醒，“所以不必感谢我，我们只是各取所需。”
千手明澈会把秋山结菜安全送回秋山城，之后或许还会扶持她站稳秋山城的城主之位。
在见到结菜姬之前千手明澈的打算并不是这样的，或者说他不打算扶持一个女子上位——这能做到，但那很难，毕竟这个时代这对于一个女子来说还是太苛刻了，他自认为没有自找麻烦的特殊癖好。
秋山结菜大大咧咧玩笑着说，“我是怕船原先生狮子大开口。”
以下犯上了的“幕僚”无动于衷，他想着自己的事情。千手明澈来之前就怕看到的只是空有贤名的草包恋爱脑，幸而眼前的人确是个名符其实的聪慧女子，现在秋山结菜从一个他可利用的对象成为了一个值得他大力投资的合作对象。
面前的秋山结菜能够给他一种不逊于大侄儿媳妇的感觉。只是——不过短短半年，人的变化真的会会这么大吗？他正在思考。
不知不觉中，秋意更浓。
一场秋雨一场寒凉，而窗外那雨太大了。狂风夹杂着豆大的雨珠狠狠打在四处，雨声嘈杂，湿冷的气流大量灌进房间里。
风雨劲急，夜晚昏暗。
一只禽类滑翔停在了窗沿上，它抖了抖身上的雨水才飞进屋里。千手明澈拿了块帕子给讯羽擦水，小家伙着急地在他腿上跳，试图给他展示自己腿上绑着的小卷轴。
葵纹，这是一封千手家的密信。
“辛苦讯羽啦！”
按一定顺序的印打开了卷轴，千手明澈一边挠着松雀鹰的肚子一边看信。
目前，千手明澈无人可用。
千手明澈的班底大多是他在一无所有之后拉拢起来的，也就是千手熙泽死后，所以千手明澈的亲信在这个世界那是一个都没有了，就连千手荣生都成为了他哥哥信赖有加的副手。
——千手明澈找的外援就是自己的通灵兽讯羽。
讯羽和千手明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彼此信赖。即使这里的千手明澈死后松雀鹰也被主人的哥哥好好养着，换而言之就是讯羽经常跟着千手熙泽以至于这只鸟儿知道不少千手家的机密，比如现在千手熙泽让讯羽随便送个密信……讯羽决定告诉小伙伴……
“唳——”
讯羽是一只好看的鹰，虹膜为深红色，钩状喙呈石板蓝色，尖端黝黑，翼羽带着白色而具有灰色的斑点，腋羽也是带白色而具有灰色横斑的。
“讯羽意外很黏人呢。”千手明澈声音含笑，他绯红的左眼弯成了轮月牙。轻轻地戳了戳小家伙毛绒绒的肚皮，他用手托着下巴，思绪兀起，“讯羽，嗯，你是不是应该给自己找个小媳妇了？”
是不是应该给讯羽找个伴了？不然，之后他离开了，讯羽一只鹰可怎么办呢？
不算讯羽是一只拥有查克拉能够活好久好久的通灵兽的话，它的年纪单单对于一只松雀鹰而言已经很大了。
“嗷！”
手一吃痛，千手明澈立刻把手缩了回来，讯羽则借机一下子飞走躲了起来，任由千手明澈怎么叫它它都死活不出来。
千手明澈懒散地斜靠在椅背上，低头看自己的手。他是冷白皮，皮肤上一点红都明显得很，而现在被讯羽琢了一口的那块直接一小片青紫。少年轻轻笑了一声，他抿了抿唇，这才忍下了过于张扬的笑意。
讯羽已经被他逗毛了。
千手明澈弯着圆润的绯红色眸子，温柔得如一幅美好的画。他笑吟吟地问。
“你是不是害羞了呢，讯羽？”
“唳——唳——”
仿佛反驳似的。
“我才说说你就不高兴了，哼，至于么！呜呜，我已经不是你最爱的小伙伴了。”
某人的假哭假得可以，讯羽都不搭理他，松雀鹰疑似乎给了千手明澈一个“白眼”。
千手明澈和通灵兽玩闹了一会儿，然后才看密信的具体内容。
千手一族的暗号自然拦不住千手明澈这个自家族人，千手明澈很轻易破译了密信的内容。在密信里，千手熙泽表达了对宇智波一族的强烈不满，试图和对方开战的意图不要太明显。
收获的时节刚刚结束，秋山城和河野城也大方地支付了雇佣两族的酬劳，甚至因为更改过任务而各自慷慨地多送了两族一些报酬。现在千手族内以千手熙泽为首的鹰派已经蠢蠢欲动，随时试图一举给予死对头重创。千手明澈相信隔壁宇智波也是差不多的情况——两族无时无刻不想着隔壁的一族，嗯，是想对方通通去死。
除非有深仇大恨，一般不会有忍族不长脑子地选择在寒冬来临之际发动战争。
巧了不是，千手一族和宇智波一族之间还真就有深仇大恨，这份刻骨铭心的仇恨足够他们无视寒冬开战的任何代价而大打出手。
两族怕是又要打起来了，千手明澈敛眸。现在却已经是十月中旬，即将入冬。
千手明澈扶着额头，不由重重叹息一声，“诶！”
这里不是他的世界，这也不是他必须要管的事，但族人还是他的族人，甚至这里还有一个他的亲哥哥，嗯，他亲哥还是个激进的鹰派人物，好麻烦……
都坐下来好好谈谈不行么？
哦，不行。
头疼，简直不想管他们。
过了许久，千手明澈把拆开的密信恢复成原状然后装回卷轴里系回了讯羽的身上。他点了点小家伙的脑袋，轻声说道，仿佛一声长叹息。
“讯羽，你回去吧。”
讯羽不舍地蹭着主人的手，片刻，它便重新带着卷轴出发了。它应该按时完成任务，把千手熙泽亲笔的密信送到千手一族的二把手千手扉间那里。
千手明澈侧坐着以能够看到窗外，他目送小小的松雀鹰如离弦之箭般蹿进雨幕里，仿佛一个跃动的墨点。
在夜色和雨幕的双重掩饰之下不远处便是什么也望不见的墨色一片，只剩下近屋的地方那暧昧的橘黄色灯火里人得以看清滂沱雨水顺着屋檐倾泻而下。
讯羽离开了。
最后，千手明澈关上了窗户。
流浪忍者很难从贵族和民众那里收到什么任务委托，目前二人行的收入来源主要就是靠从地下黑市接任务。
地下黑市的任务大多数都是一些腌臜又黑暗的事儿，千手明澈亲自精挑细选出来的任务才会交给宇智波鼬去做。适当的历练是一方面，但是他还是做个人，就不给这个本来就心理问题挺大的后辈在人性的扭曲程度方面再增添心里负担了。
人的承受能力都是是有限的，所以人到了极限就会被逼疯，他们做出什么令人费解的事似乎也不是那么令人意外了。
这里绝对没有内涵到某些宇智波。
当然，他们也不是只做黑市的任务，千手明澈有时候会看心情带着宇智波鼬到处去云游行医。这几天便是他们进山采药，起码名义上是采药。
宇智波鼬根本不知道为什么千手明澈非要在这种恶劣的大雪天拉着他到山上过夜。他们的确收获了一些药草，但其实是这家伙是想莫名其妙地想来山上吧……
这家伙的行事风格是想起一出是一出吗？
“这叫做乘兴而来，乘兴而归！自由且浪漫！”千手明澈慢吞吞地跟在宇智波鼬后面下山，他理不直气也壮地嚷嚷。“鼬君不可以背后说我坏话！”
“我没有。”
“不，你就有！你在心里说的！而我，就是知道！”
好吵。
“……我没有。”
已经入冬很久了。冬天是休养生息的时节，千手和宇智波现在却在打战。千手明澈抬眸去看天空，铅灰色的云团厚重而压抑，可天地都是素白而干净的，秋山城这一带大雪已经接连下了好几天。
——他已经不去思考两族会怎样损失惨重了。
大雪封山。
走在路上，有些无聊的千手明澈自告奋勇地说。
“我给鼬君讲一个故事吧！”
宇智波鼬没有说同不同意，反正千手明澈当他不说话就是默认了，口述的故事就这么开始了。
“岁暮天寒，朔风凛冽，一位穿着白色和服、肌肤雪白的少女行走在肆虐风雪之间，簌簌雪花在她周身凝滞，这便是传说中的雪女了。据说，只要有人在冰天雪地中迷路，就会遇到吸食人气维生的雪女。”
岁暮天寒，朔风凛冽，倒像是现在。
“这妖怪善恶莫测，有时会故意留下一位饱受惊吓的人类男子，并威胁他要想活命的话就必须信守承诺不告诉别人有关于她的一切，否则她必定会出现并索夺去男子的性命……”
“男子破坏了承诺，雪女就杀死与她共生了雪童子的男子，并伤心地带着孩子重回冰天雪地之中。”
“据说，雪女会在正月十五日这个满月的雪夜里带着许许多多雪童子在空旷的雪原上漫游……”
山里很安静，千手明澈说话的清透声音空悠悠地落在寒风里。
乍起的寒风吹得宽大的斗篷随风飞扬，某个人似乎想就此乘风归去。凌乱的刘海微微遮住了千手明澈唯一露出来的那只眼睛，绯红的凤眼迷蒙，宇智波鼬看不清他的目光究竟落在了那里。
“久而久之，大家就一直在说什么‘雪女出，早归家’之类的恐吓小孩的废话了。其实这个故事告诉我们——有关承诺一事，一定要信守哦。”
突然，千手明澈的语气继续欢快起来。
“……”
从山上下来的路上又在下雪，大雪纷飞，宇智波鼬和千手明澈一前一后走在路边。前面走着的宇智波忽而停在了路边，千手明澈好奇地上前几步，顺着他的视线定睛往山下看去，那个方向零零碎碎有几个男人背着老人往山上走着，看样子是要上来。
这个天气进山……
千手明澈嘀咕，带着几分了然。
“这也是一座姨舍山么。”
宇智波鼬看过来。
“鼬君知道么？这些年代无论哪里都是资源贫乏，战争和各种灾难又多，老人难免成为了家庭的负担和累赘。家里的老人一到六十岁就要被儿女背到深山‘供奉山神’，其实就是被遗弃等死了。”千手明澈语气淡淡地解释，“火之国的地理条件在所有国家里都属于最得天独厚的那一层，这在火之国境内还算好的了。”
千手明澈突然发现黑发黑眸的宇智波这段时间更加沉稳了，永远不动声色的样子。
啊，小宇智波才十三岁呢，其实长大不用这么着急吧？他这个某种意义上的伪少年都不想重新长大！人长大了才知道不谙世事的小时候有多好……
“我的故事还没说完呢，还有一种雪女的传说也很美啊。据说遇到雪女的人只要带着一颗真诚的心去拥抱雪女，雪女就会融化，但是在雪女融化的地方她将以人类之躯获得重生。”
“鼬君愿意相信这个传说吗？”
宇智波鼬没有做声。
这个黑发黑眸的宇智波向来习惯了沉默。
“那么，如果我问鼬君，鼬君守护的木叶包括了那些手无寸铁的平民了吗，鼬君会怎么回答我呢？”千手明澈目光平静地看着山下正在上山的人，不见分毫的悲悯。他兀自说着，声音依旧轻飘飘的没有着落，“如何鼬君的回答是肯定的话，我们就救这些可怜的人一时吧。”
“澄先生会怎么救他们？”
“这个啊，不过是给他们一些钱财度过这个冬天而已。”千手明澈笑说，“而且鼬君说的不对哦！我不会救他们的。现在决定了救他们的是鼬君你，而不是我。”
难道不是么。
意味不明地哼笑了几声，千手明澈心道，我现在可是很认真地在和你讲道理的哦，鼬。
救不过来的。
“嘛，鼬君，现在我们可以去拯救可怜的老人家啦！别发呆哦，你快跟上来……”
背负得太多可是会很累的哦，鼬君。
和平才是这个乱世大多数人的救命良药，而现在距离千手和宇智波两族开创“和平”也没几年了。一切会渐渐变好的，只需要活着的人暂时忍耐。
千手明澈微狭着眸子，上挑的眼尾逶迤开一抹沉郁的晦色，这宇智波鼬并看不到。某个千手的声音欢畅得如解除了一冬的冰封之后再次出发的溪流，充满了迫不及待。
“我再给鼬君讲个冷笑话吧！今天很残酷，明天更残酷，后天很美好，但是，大多数人都死在了明天晚上了呢……”
所以，鼬君也要做好这个觉悟呐。
落在后面的宇智波鼬脚步一顿，宇智波少年马上就恢复了原来的速度，仿佛刚刚什么也没发生过。
一点多余的反应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