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奋勇杀敌，寡不敌众，且战且退。公主执刀劈向敌人，对方中刀，只是歪斜身体坠马，并不出声，因而厮杀虽激烈，却只能听到几人呼喝和搏斗声。公主不由得吃惊：奇怪，这些人是哑巴么，被砍也一声不吭——怪不得，他们吹哨，原来是说不了话。她一分神，便有敌人偷袭，一□□来，擦过脸颊，耳朵上留下伤痕，疼痛异常，她心下恼怒，迎难而上，挥舞刀刃，并不退却。

那敌人身高八尺，枪法老辣凌厉，公主英勇抵挡了十余回合，渐渐疲累，见对方仍是滴水不漏，似乎力气绵绵不绝，久攻不下，心里急躁，加上经验尚浅，出现了空子，被对方偷袭，咣当一声，叶芳赶来，挡住了袭击，两人联手，敌人竟然从容不迫，一一化解，僵持不下。两位姐妹和伙伴已被围困，士兵一个接一个倒下去，纵然见到公主有难，也有心无力。

公主一心要取胜，心无旁骛，只顾眼前棘手的劲敌，谁料暗里飞来一支冷箭，瞄准她的背心，叶芳立刻推开她，生生挡了致命一击，咬牙坚持，依旧挥舞弯刀御敌。又有暗箭袭来，公主已经警惕，闪身躲开，叶芳终是身负重伤，又中了箭，此时姐妹俩勉强杀了大半围攻的敌人，带领几个残兵救援，敌人虽有折损，但人数仍众多。

公主看出敌人冲自己而来，调转马头，纵马狂奔，引诱追兵。骏马载着她奔腾，一路到了村后的河，公主默念：祖先保佑！喝令骏马跨越，这匹烈马毫无惧色，四蹄翻腾，腾空而起，奈何河面宽阔，连人带马坠入波浪中。她在落水前屏住呼吸，扑腾几下，钻出水面，往村里跑。追兵见她失去了坐骑，自以为手到擒来，也策马渡河，效仿她涉水。

她逃入先前的大屋，眼疾手快用钩索勾住房梁，攀了上去，又用钩索缠住最后一个绳索，此时追兵已经撞进门，纷纷掉到坑里，公主默念：祖先保佑！死命拉动钩索，引发机关，只见箭如雨下，片刻，坑中再无动静。她自诩胆大，也瞬间跌坐房梁，冷汗涔涔，若是之前拉动的是这条绳子，恐怕她们三人早已做了枉死鬼了。

外头跑进来一个人，伴着马蹄声喊道：“喂！喂！你在不在？”公主听得是妹妹的声音，说：“你来了？”妹妹用火折子一照，坑里层层叠叠的死尸，脸色发白，立刻吹灭了火苗：“快下地，走！”两人走出屋子，只见村子里火光冲天，尸横遍地，俨然是遭了灭顶之灾。二人望着熊熊大火，心下有些凄然，渡河折返，一路无言。

姐妹俩过河不久，见小五举着火把接应，望见她们毫发无损，放下心来，又哽咽着说：“师父快不行了。”除了一息尚存的叶芳，只剩下姐妹三人和小五。叶芳浑身是血，气息微弱，眼神却依旧坚毅，不要大姐搀扶，而是坐在地上，她只嘱咐了一句：“孩子们，活着回去。”便握着小五的手闭上了眼睛，垂下了头。

小五的头枕在叶芳的膝盖上，嚎啕大哭。姐妹们望着熟识的师父去世，死亡的冰冷气息席卷全身，比秋风还要令人战栗，一时之间，她们竟然张不开口安慰伤心的小五。无论是多么聪慧的勇敢的少女，在面对死亡强大的威慑时刻，都深受震撼，动弹不得，在最初的震撼之后，三个女孩的心里都涌现出不一样的心情。

妹妹心中悲痛，忍不住落泪，用手背擦了擦眼睛。她流着武将世家的血，仿佛天生有一腔深厚真挚的同袍情谊，尤其是相处多时的师父离世，想起她如何指点武艺，如何深入虎穴解救她们，她心里尤其酸悲。大姐则镇定得多，她也很尊敬师父，尤其钦佩她的忠诚和英勇，她背负了诸多责任，因而“感情”所占的地方没有那么多。

公主感觉到有一把火在燃烧周身，她的心里有火，四肢也似乎燃起烈火，这火烧掉了脆弱不安，油然而生说不清楚的亢奋，她心里默默地想，很好，很好，他们杀了我们这么多人，连师父也遭了毒手，我们应该怎么复仇呢？她的脸颊痒痒的，好像要长出毳毛，金色的毫毛，绒绒地，连成一片，是嗅到血腥味的猛虎苏醒了。

她们没来得及安葬叶芳，只是用披风裹着她，搬到一个隐秘的处所，希冀逃过敌人的搜索，免受侮辱。当她们再次聚首，夜晚还没有过去，星星和月亮悉数隐身，人生的黑暗时刻仍然没有结束。小五低头折了一把野草，攒在手中，折断后占卜吉凶。她的母亲是巫师，常烧羊骨头占卜，眼下虽然没有骨头，但用草筋也可以。

一连试了五次，都是凶兆，路遇邪神，有去无回。大姐略通卦象，闭口不言，妹妹疑疑惑惑，去看姐姐，她只撇开头，不与人对视，坐在树下闭目神思，妹妹就是不懂，也晓得三番五次卜卦，并非吉兆，沉默不语。公主看得心焦，夺过草叶，丢弃在地，踩了好几脚，喝道：“咱们不去用刀，是用这些草杀贼吗！？”大姐点点头，站起来说：“不错，天无绝人之路，我有个法子，可以冒险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