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加辅人员基本确定。
根据学生具体情况和要求,“官意与民意相结合”,座位也随之排好。
三人仍坐一起,魏冬喜坐在面对黑板最左边靠墙一列的倒数第二排,宋识棋仍坐她后面,也就是倒数第一排、面对黑板的最左下角,赵常乐依然坐右边,只不过从魏冬喜的右边换到了宋识棋的右边,而坐在魏冬喜右边的是赵常乐的班长,杨沐光。
杨沐光此人说话不太利索,看到赵常乐这个同班熟人,支吾地跟老师说要坐这。
可以说,这左下角的四人小方块,是以赵常乐为枢纽构建起来的。
而坐他们前右的人又是另外的方块,所以以后基本都是这四人内部报团取暖、相互交流学习了。
宋识棋这边,和周召礼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劝服周老没事少奔波折腾,两边各退一步,取了个折中的法子。
周老做晚饭,让司机送来。
周奇死活不肯让人操刀,说外头人做的哪能上心,别还没学死就先吃死了。
周召礼不加辅,上晚自习,放学时间比加辅的早一个小时,偶尔得空才会等人一起走,大多数时候各走各的,高三下学期就是在忙里交错。
宋识棋也没那个闲工夫自制满意的早餐了,放学回去也要帮扶一二,他在电话里跟江彦扯的借口多少是真的。
学校不允许在教室里吃饭,高三多数学生下晚自习就下楼拿饭,有的人拿到饭直接就地蹲坐吃完,吃完一旁的家长把饭盒带回去,有的拿到去食堂随便哪里有空坐哪里吃完,如果是一次性的餐具就直接丢了。
然而,这是大多数情况,还是有清流存在的。
看着站在一楼走廊吃饭的哥们,周召礼咋舌道:“无奇不有。”
走廊的矮围墙墙头上有块板子,垫着荤素搭配均衡、色香味俱全的饭菜,站着的宋识棋边吃边消化,面无表情地解释道:“我不喜欢吃完坐着,胃部压迫不舒服。”这学期晚休时间又缩了。
周召礼走过来,把自己的饭盒拆开放在板子上,“今天就和你在这吃一顿。”
宋识棋右移半步,分给他一点点位置,周召礼嫌不够,大迈步过来就势挤挤:“让让让让。”
“你那个加辅班上得咋样?”
宋识棋认真思考了一会儿,翻出一个用烂的搪塞形容词:“还行,右边是你班那个姓赵的语文第一、斜右是你班长、至于前面……”
周召礼大口嚼饭,抽空道:“嗯?怎么不说了。”
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概括她的宋识棋摇摇头:“总之,这几个都是奇葩。”
周召礼指间的筷子灵活一挑,自然地顺走几大片白切牛肉:“我看你也是,你觉得嘞?”
本来无视却被突然明涵的宋识棋拍开再次偷伸来的筷子:“吃你的!”
周召礼不依不饶,继续戳,两人小打小闹了一会儿后,周召礼才打住安安静静吃了会儿饭。
在室外,总有时不时起劲的寒风一阵一阵卷过来,刺过在外的人,还好人的体温尚温凉,风倒也没多冷,但确实能给人一点小小的刺激、顺便找找存在感
周召礼端详了一会儿外头形形色色的学生家长,放下筷子,像是不经意提一嘴:“你说国外这会儿的天气咋样?”,伸手看也不看地摸索到黑色羽绒服的拉链,一把子拉到锁骨处。
宋识棋偏头凝视他:“你爸要你去国外?”
周召礼继续扒饭,含糊道:“老头子那边……等我们在这边完事了,他就挑个好时机去外面游山玩水,不需要我在这碍眼了。”
“周元已经在给我安排了,不出意外,我要去国外上大学了,”周召礼冲他眨眼一笑:“无非就是去镀一圈金……到时候得空,还是会抽空回来的。”
宋识棋不语,有条不紊地夹菜吃饭,眼神却在对着熙攘的窗外放空。
良久,周召礼才听到他轻飘飘的一句“我还没想好”。
周召礼侧过身,半个身子倚着墙:“这有什么好想的,能考多高就考多高,哪个最好去哪个。”
“不过你嘛,情况特殊~”忽而想到什么,周召礼挑起狭长的眼尾打趣道:“你没那方面的欲望,我估计你只能在海市选了,不然再在外面待个四年,你弟说什么都不会答应的,那一哭二闹三上吊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可以带他过来。”宋识棋沉下眼,不想再纠结这件事,“不说了,吃饭。”
随其自然就好。
……
魏冬喜早早就吃好了,坐教室里边看错题复习边等人。
宋识棋步伐沉稳地从后门走到座位坐下,拿出周考的语文卷子复盘。
听声知道人来的魏冬喜看眼数学题,趴下脑袋,整个头都缩在右臂臂弯里,一点一点地磨蹭着脑袋朝他看去,余光沾到他的身形轮廓,睁开半只眼瞅一下他端坐学习的静默淡定样,头再一点一点地碾擦着臂弯旋回去,整个过程手臂不动,只有脑袋偷偷地探了探。
旋回脑袋的魏冬喜咽了咽不存在的口水,指尖捏起笔,再次重复一遍头埋臂弯向后偷看的过程,这次动手臂了,捏着笔端的右臂慢慢放到桌下,趴头虚着眼瞅他一二,缓缓伸出手从下往上,笔尖抵达他桌前的侧面,试探性地……戳了戳。
“滴滴——”
宋识棋虽然没抬起头看,但她这副特工对接的做贼样已然尽收于眼底。
停下笔,抬眸含笑问道:“魏冬喜,你到底想干嘛?”
“咳咳、”魏冬喜仍趴着头,清了清嗓子,唇线抿成乖巧的弧度,欣欣然地开始循循善诱:“……那啥,你看,我们都坐一起了,自然少不了相互交流照应。”
宋识棋挑眉:“所以呢?”
“我们既要在学校里学,回去不也得学,所以……”魏冬喜尽力稳下声音,试图掩饰一点她已然昭然若揭的企图,但好像怎么掩饰都像在欲盖弥彰,“为了方便……咳咳,”魏冬喜抬起捏着笔的手,摊开手心示意:“加个联系方式嘛~”
“……”
宋识棋握笔的手收紧,掀起眼皮扫她一眼,随即微低头继续看卷子:“不给。”
“为什么?”魏冬喜一个弹起,嘴角下压不解道:“要你一个微信怎么这么难啊?”
魏冬喜见她没什么起伏的沉默样,语气急上几分:“我觉得你有点!——”
“……”宋识棋硬挺的脊椎一僵,指尖转了圈笔,定眼看她:“你想说什么不好的词?”
刚差点出口的魏冬喜闭嘴不说,腮帮子无意识地鼓起,幅度很小,不仔细注意她生气前后的脸部肌肉很难发现,这是她不爽时的下意识面部动作,是被贴紧的牙关带起的。
但她面部有刻意掩住负面情绪,留有点难过的神情,克制语气。
“一个微信而已,干嘛这么冷酷。”
魏冬喜选择性避开他察觉的一问,继续自己的追问:“我第三次找你要啦,”说时没忍住习惯性的手部动作,搭在他桌子的前沿,正色下来,抬高音量道:“事不过三知不知道啊?!”
她只是想加个微信占个好友位而已,又不会有事没事打扰他,真是的,她刚刚点要脱口而出的词就是矫情。
索要失败两次的魏冬喜无望地接受了新的败绩,说完都没气了,眉眼都耸拉下来,下压的嘴角转为挫败委屈的撅起。
顺势转回身,吸吸鼻子再反手拉起帽子盖住趴在桌上的脑袋,继续看题,越看越烦、越看越难受。
被她突然抑气发作几句恍了下神,宋识棋思索回忆,确实三次了。
“嘚嘚——嘚——”
笔使力戳纸泄愤的声音刹刹响,宋识棋好笑地听了一会儿,终是松了口:“事不过三的话……那就不过三了。”
“嘚
笔戳声戛然而止,转折来得太突然,本已丧气的魏冬喜瞬时心花怒放,唰地支起身子回头两眼放光看他:“现在就加!”
宋识棋临时想起什么:“下
“欸等下下!”魏冬喜也想起什么,连忙拿出书包里的手机放桌上悄眯眯翻看检查。
拍拍胸口,呼、差点直接加上露馅了,她朋友圈发过不少暴露本性的玩意儿,什么她精拍的大作、闲来无事P的一手叉腰一手攥着陈铀衣领把人吊起来的表情包、小区里狗的丑照巴拉巴拉。
幸好她刚才想起来了,不然彻底凉凉。
宋识棋盯着她翻飞点戳的手指,联系前文早已猜到她在干什么,眸光越发晦暗不明。
点了这么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能让他看到?
实际上魏冬喜一时删不玩,设成了三日可见,把乱七八糟的头像、签名等通通改了个遍。
最后翻看一遍确认无事,立马转过头去要
“叮铃铃铃铃铃——”
上课铃声好死不死地响起。
宋识棋淡漠出声:“下课加。”
“……噢,好叭~”
没能现在就加上的魏冬喜悻悻然端坐好,嘴角却无法控制地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