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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绝处才能逢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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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儿,你知道,你为什么会输吗?”迟靖泉看着仍然瘫坐在地上的李述伸出手拉他起来问道,“老师,学生武功尚不及老师,经验不足。”李述拽着迟靖泉的手撑起来回答道。

“非也,非也,一开始你便笃定了你会赢,觉得自己不会输的人,往往才会败于自己的优势,为师纵然久经沙场,也从未觉得自己会一直是赢家。”迟靖泉站在夕阳里,一脸正经的看着李述又说道:“明知会输,却迎难而上,绝处才能逢生,沉住心,才能做到面面俱到,站在刀剑场上,没有师徒,只有敌我,若你心有它物,心存他念,又怎能成为刀剑场上站着的人呢?拍了拍李述的肩膀,捡起掉在地上的泛着冷光的墨青白色,三尺长的青旋剑扔给了赶来的迟晋,迟靖泉走出了练武场。

迟晋接过剑,看着站在原地的李述,刚上前一步,被迟靖泉一个眼神叫了回来,只得抱拳行礼后离开了练武场。

夕阳照在迟靖泉身上,将身量照得格外的高大,仿佛顶天立地的巨人一般,用肩膀撑起了巍巍河山,李述在落寞的夕阳里,天地之间格外的渺小,这一方练武场宛若囚笼般将他包裹住,发丝被汗水打湿沾在头皮上,白净的脸庞上尽显疲惫和落寞,他输了,因为他觉得老师离开了长剑便不一定是自己的对手,后来又想拖久一点,老师体力不支的时候便可以赢了,没想到最后还是输了。

是啊,刀剑无情,绝处亦能逢生,缚月之云亦会随风而散,今后我定当全力以赴,哪怕是为了有一日可以赢过老师。

橙红的霞光将练武场照出了一片阴影,大半的红霞旁是一小部分阴暗面。

李述走出了练武场,去衣房将武服换了下来,叠好放在自己的小柜里,又拖着身躯走出了校场,校场外,满载而归的文直欣喜的迎了过来,“殿下,你出来啦,将军说时候不早了,让我们早些回宫,小人估摸着回去差不多就是宫禁了,特意来接殿下回宫。”

“走吧,回宫,”李述拖着如灌铅一般沉重的腿走上了马车,再未开口。

夕阳打在马车上,照出了圆弧,当最后一丝霞光消失在天边时,马车停在了承德宫小道上,德甲和德乙走了过来想要搀扶住李述,却被摆摆手拒绝了,二人将手收回去时,李述迈步却踩空差点摔下了马车,还好二人眼疾手快抓住了他,站稳后向文直道了谢便走进了承德宫。

“我要盂洗了,去准备热水吧,下去吧,我休息会。”李述走进内室,坐在了小榻上,他实在太累了,打了许久,神经都绷成了一根弦,却还是输了,而且太饿了吧,老师都不留我吃饭,唉,李述可怜兮兮的拿着杯子敲了敲,门外的人低头走了进来。

“德心,我饿了,给我备膳。”

“喏,殿下,和往日一样吗?”德心纳闷,自家殿下混的也太惨了吧,去卫国公府连吃的都没混上吗,心中虽有纳闷却下去吩咐小厨房的人去做饭了。

“殿下,热水好了,是先沐浴还是用膳?”德心站在屏风外小心翼翼的问道。

“今日可有人来过我的寝室?”李述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丝的冷漠和疑问。

“禀殿下,自殿下一早去御书房后,您的寝室从未有人进去。”德心满是疑惑但还是仔细回想了一下。

“好了,你下去吧,我一会出去先沐浴再用膳。”李述本是进屋去换鞋,脚上的鞋子在练武场早已经沾满了灰尘,脏兮兮的,却余光瞥了一眼卧榻,看见卧榻上有一抹鹅黄,小心翼翼的走过去看,捡起来发现是半截衣袖,上面绣着白梨花的模样,便了然。

小梨的衣袖,那么便是浮水殿的人送来的了,可是浮水殿的人又怎会出来,还裁剪一截小梨遗落在哪儿的衣袖,看来得见一见他们了。

换好鞋履的李述走了出去,将衣袖在烛台上点燃,放在了平时燃香的香炉里,便走出了内室,看见桌上摆着的小菜也全然没有了胃口,但还是走了过去吃了起来,总不能浪费食物和白费了大家的一片苦心吧。

可口的饭菜到了他的嘴里变成了索然无味的淡水,因为李述在想,要怎么才能接触到浮水殿里的人,他们怎么说也算是救了小梨,更何况小梨的衣物还在浮水殿,得想办法将东西拿出来,不能让小梨和她们有瓜葛,心事重重的吃完饭,沐浴过后,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临睡前突然临光乍现,若是我置之不理,他们定会再次找我,那我便可以知道他们如何出来的了。

浮水殿内

“瞳堂主,东西可有送到那人哪儿?”长风焦急的问着偷偷潜出去的瞳问道,因为自家殿下现在还发热,一旁的长雨还在绞着手帕不断的擦拭着齐济川的额头,一盆凉水都快变成热水了,殿下的高热也只是退下去了一点点。

“嗯,送到了他的寝屋,”瞳看着长风的脸回答道,“殿下好点了吗,有没有醒过来吃东西,我今日向守卫说了殿下生病了,他们却装作没听见。”瞳无奈的说着,她都恨不得杀了那些人,可还是记得殿下说,不要轻易暴露自己。

“没有,下午醒了喝了些粥,就又睡了过去,瞳堂主,你的办法可靠吗,为何不直接写一张字条,半截衣袖若是那个李述不懂怎么办,”长风着急的问着,怕瞳白跑出去一趟。

“蠢货,若是写了纸条,我们主仆四人都没有活路,若是瞳被发现,字条便是证据,李述尚能否认,不认识我们,我们又该如何自辫。”依旧在绞着手帕给齐济川擦脸的长雨冷冷的开口说道,他不明白同为殿下的手下,为何长风会如此的蠢笨。

“好吧,我来吧,你去休息一会吧。”长风拿过长雨手里的手帕,开始给齐济川擦拭额头,“你轻点,你这样,殿下好了,脸也毁了。”长雨无奈的看着给殿下使劲擦额头的长风,还是拿过了手帕,殿下的额头已经被他擦红了,都快破皮了。

瞳忧心忡忡的看着摇摇欲坠的烛火和昏睡不醒的齐济川,明天得去找找浮水殿还能用的东西了。

卫国公府

迟鸢临窗安静的坐着画窗外的景,鼻尖传来的幽香更让她神清气爽,手腕翻飞间一副丹青梨落图已然浮现在画幅上,可角落大片的留白不知道该怎么办,便停了手,将画笔放在笔托上,闭着眼睛托腮享受着清风和淡梅香萦绕在鼻尖。

不知不觉便趴下了,沉沉的睡了过去,在一旁服侍的白玉看着迟鸢的脑袋趴了下去便用眼神示意红玉将小桌移开,红玉心领神会在白玉轻轻抱着小姐的时候,将小桌移到了一旁,又拿来了睡枕给小姐倚着,白玉将迟鸢放下去后又去内室的箱柜里拿来了一床薄被给迟鸢盖上,两人才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又怕香闷着迟鸢,便任由窗户开着。

从练武场回来的迟靖泉本想急急忙忙的去看自己的宝贝女儿,走到一半又想到自己刚练完武,怕汗味熏着迟鸢,便又折返,走到北苑门口,看到了伤心过度才醒来的夫人江妤也准备去看女儿,便叮嘱她:“夫人去了可别又啼哭,鸢儿才醒,昨日一遭,又受了风寒,你一哭,她一向看不得你哭定然会跟着你哭,算了算了,夫人还是等着为夫,再过去看看女儿。”江妤满是无奈,也只得回北苑去等迟靖泉沐浴好后一起过去。

江妤坐立不安的张望着,希望迟靖泉快些,一旁的婢女忍不住开口道:“夫人,将军才去了一刻钟不到,烧热水尚需一些时间呢。”江妤满脸疲惫的点点头,手撑着脑袋萎靡不振的坐着,婢女看着自家夫人这个样子有些于心不忍的说道:“夫人,小姐若是醒来,定是饿着的,要不夫人去厨房看看有没有清淡的粥食,给小姐带些过去,也等等将军。”

“诶,闻夏,还是你聪明,走吧,一起去厨房看看,也省得我坐得焦急。”江妤听见婢女闻夏的话后恍然大悟的说道,便高兴了起来,鸢儿睡了这么久,肯定饿了,我得去给她准备她最喜欢的番瓜梗粟甜粥和清炒蕹菜,想着便走了出去。

“赏春,你去替将军把换洗的衣衫备好,然后催催汤房的热水烧得快些。”江妤走在回廊上对着身边一个婢女说道,“闻夏,你腿脚麻利,去小库房拿些蜂蜜过来,你家小姐爱吃甜粥,去吧。”吩咐完以后便又急匆匆的走向厨房。

还没走近厨房便远远的看到,水井旁坐着有说有笑洗菜择菜的妇人,拿着食材进进出出的妇人,那些妇人看到衣着朴素却又用料讲究的夫人走了过来,便起身打了招呼,江妤笑着回应了她们,便问道:“请问今日还有番瓜,梗粟和蕹菜吗?

“有的,夫人,田庄里刚送来了一些今年的新梗粟,夫人要加新菜吗,那可能今日开饭的时间得晚些了,梗粟还得筛一下呢。”面容敦厚的妇人回答着江妤的话。

“不,不,是给小姐做番瓜梗粟甜粥和清炒蕹菜,单单做小姐一人的就够了,麻烦各位了,一会会有人将蜂蜜送过来,等粥温些的时候在加蜜。“江妤仔细的叮嘱着眼前的妇人,又投去了拜托的眼神,一旁的妇人走向了后厨,取了一些梗粟放在小萝筛里,细心的筛着,新梗粟里总会有碎壳。

江妤站着看了会妇人将梗粟放在竹篾做的萝筛里,将米高高筛起,又落入筛中,梗粟里的碎壳就飘了下去,觉得很是惊奇,便跃跃欲试的想要试试“老姐姐,这个我能试试吗?”

采秋看见一脸跃跃欲试的自家夫人,觉得无奈,自入府以来从未见过夫人洗手做羹汤成功过的,有次听小姐说张府做的金桂糕好吃,将军硬是把一棵开的正盛的金桂给砍了过来,她们婢子四人陪着将军夫人晋少爷三人蹲在桂树前,摘了一下午的金桂,因为还未到落雨时节,树上的花摇不下来,只得用手摘,摘了一下午,府中厨子说他来做,还被夫人白了一个眼,夫人自己做了,让将军烧火,未曾想差点把偌大的迟府给烧了。

最后小姐吃了金桂糕还是府中厨子做的呢,因为摘下来的金桂还是苦涩的,都不能吃,还好夫人没做成,不然小姐估计都不想吃东西了,一想到夫人又要动手,采秋都觉得很无奈了。

“夫人,你抬着箩筛的两边,对,就是这儿,然后手腕发力,将箩筛自前往后的筛,碎壳就会掉下来了,然后箩筛前面的就是碎石子和坏的梗粟了。”妇人在细心的手把手指导着江妤,心想,夫人那么聪慧一定可以学会的吧,便点了点头走到一旁站着去了。

江妤抬着箩筛,看着里面金灿灿的梗粟,心里有点紧张,毕竟这是第一次使用箩筛,在心里给自己打气以后,便把心一横,手腕用力抓着箩筛往上一抛,结果可想而知,在她闭眼的一瞬间,看见金灿灿的梗粟四处飞扬,四周是妇人婆子和婢女的惊呼,她又搞砸了。

“啊,这,夫人,还是我来吧,”妇人接过江妤手中的箩筛,心疼的看着地上的梗粟,今年收成不好,田庄上送来的梗粟也不太多,因为将军说过,田庄上要留够一年的口粮,有余下的在给迟府送来,往年是挺多的,今年估计也是庄上的人省下来的。

“采秋,我是不是又搞砸了?”江妤可怜兮兮的看着采秋,采秋连忙安慰道,“没事,夫人,我们把它捡起来洗干净就好了。”江妤蹲下身去,将掉在地上的梗粟一把把捧了起来,放在另一个小筛里,采秋用手帕将散落四处的梗粟团在了一起,其余妇人也过来帮忙了。

“这是在干嘛呀,捉蚂蚁吗?”迟靖泉一进院门便看见蹲在地上的众人,因为他听见闻夏说自家夫人又要做饭了,连忙赶了过来,一来就看见了蹲在地上的几个人,便觉得奇怪。

“将军,我又搞砸了,我把梗粟筛在了地上,这可怎么办呀。”江妤听见迟靖泉的声音蹲在地上,可怜兮兮的问着。

“没事,能用的就捧起来,不能用的就扫去喂鸡好了,无妨无妨,夫人没事就好。”说着便把蹲在地上的江妤牵了起来,众人在地上蹲着,觉得后背凉競競的,无形中又被夫人和将军喂了一口甜糖。

见地上的梗粟收拾得差不多了,江妤便催促迟靖泉去沐浴更衣了,一身臭汗,待会鸢儿都不想和他一起吃饭了,迟靖泉闻言低头嗅了嗅自己的衣物,表示自己并没有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呀。

江妤无奈的戳了戳他,“一整年行军打仗,哪有时间沐浴,多半时间都熏入味了吧,还不快去。”边说边推着他走出了院门。

好不容易将迟靖泉推走的江妤回到厨房,便站在了一旁,“采秋,你问一下负责粮储的婆子,今年的梗粟多不多,小姐一入夏便没了胃口,大多时候都是喝粥,如果不多,便让许管家去采购些来存着。”

“好的,夫人”采秋听完江妤的吩咐便去了粮房。

“婆婆,今年庄子里送来的梗粟多不多呀,小姐怕是和往年一样,夏日里只吃些甜粥。”

“可不巧,今年庄子里收成不好,梗粟也只送来了半担,好像是春旱,收成没了去年的九成,怕是梗粟也是庄子里省下来的。”在粮房里放粮入柜的妇人在采秋的搀扶下走下了梯子,边走边说道。

“好,那府中余粮可还够吃,有缺口的就去找许管家吧,那我便不打扰婆婆了。”采秋说完行了个礼便走了出去。

“夫人,田庄里春旱,收成只有去年的一成,梗粟没有多少了,就半担。”采秋忧心忡忡的说着,因为她的父母就是病死余春旱过后的夏涝,暴雨下了好几天,之后村里不断有人染上了疫病,开始死人以后,父母带着她和堂妹藏冬一路乞讨来到了长安,堂妹的父母都死在了村里,临终前托自己一家好好照顾她,所以父母即使饿着自己也不会饿着她和堂妹,眼看着父母从身材高大健硕的人一天天消瘦下去,到最后死在自己怀里时还甚至还没有一袋米那样重。

那年秋末,天子脚下流民多了起来,远处传来了疫病的消息,等知道时一个村子剩下的人只有区区几十人了,无家可归的百姓只知道皇城有吃的,可是有吃的只是少数人,他们只在乎自己,不在乎别人的生死,父母接连几日只谈来一些吃食,都悉数给了她和藏冬,骗她们说自己已经吃过了,饿得发慌的两姐妹狼吞虎咽的吃着父母乞讨来的半个烧饼馒头时,没有注意到父母在偷偷咽下的口水。

终于过了几日,父亲最先倒下了,采秋没有办法,只得握着阿爹皮包骨的手臂,无助的掉着眼泪,阿娘带着藏冬出去寻医了,可是等到天黑也没有回来,后半夜,阿娘牵着藏冬,怀里抱着几个热乎乎的包子,阿娘没有说包子是怎么来的,藏冬说阿娘把她藏在一个旮旯里,就独自出去了,等了好久,都快睡着了,看见阿娘回来了。

阿娘瘸着腿牵着藏冬的手,经过灯火通明的西肆,却没有人在意她们,只是用嫌弃的目光看着这个浑身脏兮兮的乞丐。时间才过了几天,只知道那天刮着冷风下着小雨,街上没有人了,穿着破烂薄袄的自己牵着藏冬走过一条条街,想要找人去救自己的父母,躺在稻草上,渐渐失了体温的父母。

走了许久,在一座崭新的府邸前看见了一辆马车,车上的衣着华贵的妇人看着很面善,便跑了过去,在差点被拿刀的侍卫踢开时,听见了宛若天籁般的声音“停下”

即使后来回去时父母早已经不在了,甚至还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便离开了,后来妇人收留了她和堂妹,给她们取了好听的名字,希望秋来物丰,食粟可采,冬日藏于暖室,其乐融融,不在有人受饿挨冻。

想到这儿采秋泪眼婆娑的看着坐在小凳上的江妤,看见一旁的藏冬也双眼红红的,便知道她也想起了死在繁华长安城的父母,便不禁低下头掉了几滴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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