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再做一张卷子。”老猫给出了一个简单粗暴的解决办法,往两人面前各拍了一张数学卷。
王澜一眼就看出了其中内容所在:“上学期的期末考卷?”
“我这里只有这张,先做着看看,正好也能给你们看看这个暑假有没有认真学习。”
王澜心中狂吼“天助我也”,上学期他的发挥不是很好,翻来覆去深度研究了一下这张卷子,答案几乎倒背如流。
他立马拿起一只笔,答应道:“好,那就这样!”
老猫询问了一下杜昭意见:“你觉得如何?”
杜昭拿起笔:“挺好的。”
做什么对他来说都没有多大区别。
做到一半,杜昭起了困意,哈欠一个接着一个,他干脆不装模作样圈划了,大题的步骤也跳到起飞。
他突然思考起为什么昨天要打这个莫名其妙的赌约,害得自己本就不富裕的睡眠雪上加霜。
因为深究起来,王澜再怎么骂,也骂不到他头上,他骂的是乐时。
他从前心态放的比谁都开,毕竟这个出生,经常能遭到一些突如其来的辱骂和口舌,再加上成绩一直优秀,也经常遭到一些红眼病的攻击。
杜昭无所谓这些,听听只觉得好笑,别人的祸从口出和他没有半毛钱关系。
“午休时间快结束了,你们写了多少了?”老猫看了一眼表,准备收卷,“差不多就这样吧,到时候我问你们数学老师要个答案亲自改。”
走出办公室的时候,身边的王澜突然冷哼一声:“你就等着叫我爸爸吧。”
杜昭没有理他,对面办公室的门打开,他的视线落在了门把手上凸起的腕骨,向上看去,是修长的手指,轻轻捻着一张数学卷子。
“总算找回点学习的样子,卷子好好做,明天专门给你腾半节课讲讲思路……”
门“砰”一下,把陶瓷还没说完的话通通关在里面。
杜昭最近对于很多情景都有一种莫名的熟悉,甚至有种知道接下来走向的错觉,就像是某个遗忘的梦境重现于现实,仿佛经历过一般。
比如现在,他应该低下头,乐时不会看见他,直直掠过,像不认识的陌路人。
但事实不是这样的。
杜昭抬起了头,对乐时挑了一下眉:“竞赛题?”
乐时走来,递上卷子:“特地要的。”
杜昭很自然地拿过看了一眼,今天下午没有走班课,语数外和两节自习……难度不是很大。
杜昭照单收了:“行,我做完了晚上教你。”
“嗯。”
两人这个极其自然的一言一语,把身边的王澜吓了个半死。
他没忍住看了一眼杜昭,内心揣着不安偷偷溜走了。
当然这个不安很快在下午的第四节语文课上消失殆尽。
数学和英语都讲了考试卷子,为了同学们的信心,并没有批改分数,老师规规矩矩地讲了一堂课的卷子,其余什么都没讲。
唯独语文,章老师没有带着卷子来,她带着一肚子气来的。
站在讲台前就是一掌,各位都安安静静地坐着,陈煜偷偷和杜昭说:“如果老师拍坏了讲台,要不要赔……”
“讲什么话,陈煜!你站起来!”章老师指着他。
陈煜扯了一个:“我刚刚在问为什么老师你没带卷子,我好期待我的分数。”
“一塌糊涂。”看来章老师就是因为这个生气的,她翻开眼前的语文书,“诗词填空是送分题,花十几分钟背背书就可以拿到的,有些人送分题都不要,还想考几分?杜昭,你站起来。”
没过几分钟,杜昭就拿着一本语文书和一本空白的本子,站到了门外。
“每首词抄五遍,抄完了进来,抄不完抄到下课,抄完了交我办公室。”
里面的人在背古诗,声音此起彼伏,夹杂着一些笑声。门口原来有一张桌子,杜昭坐在上面抄,偷了一会懒,被出来看情况的章老师搬走了桌子。
杜昭字不好看,不能算是草书,但是连笔很有个人风格,不细看根本看不懂。
上学期的古诗词不算太多,杜昭抄了一会,抬头透气。
这一抬头,就低不下去了。
一位头戴贝蕾帽,身穿后妈裙,肩挎小香包,脚踩高跟鞋的女人朝着他款款走来。
再熟悉不过了。
林女士。
林女士摘下墨镜,眼里露出一抹鄙夷,转瞬即逝,一副祥和的笑容:“同学,你知道班主任办公室在哪吗?”
这个世界的林女士并不认识杜昭,并不知道他内心的波涛汹涌,见杜昭没说话,补充了一句:“我是同学家长,第一次来,不认路。”
杜昭看着他,她在思考一个问题,林女士来学校,究竟本就存在的事件,还是这他和乐时意外闯入这个平行世界,因此带来的蝴蝶效应。
他的眼角抽动了一点,从心底燃起一股不适感,总觉得林女士这趟来并不是什么好事。
但最后他还是伸出一只手,给她指了路:“往前走就是。”
林女士把墨镜带回去,抱怨道:“这老师办公室怎么和学生混一起,害得我刚刚跑了一趟办公大楼。”
她可能以为这是哪家百强公司,高管拥有独立办公区域,和普通员工分开的那种。
高跟鞋踩地的“哒哒哒”声响起,望着林女士离去的背影,杜昭心中的不安感越来越浓烈。
乐时之前和他说过陶瓷有想要找家长谈话的意愿,但杜昭没有在意。
一是陶瓷把时间定在了期中考试,距离现在还有一个月,乐时的基础也不算差到离谱的类型,再加上脑子确实好,这一个月补七七八八,年纪前五十是稳得住的。
二是林女士实在是太忙了,他那便宜爹为了打发林女士,随手给她搞了一家公司做。
林女士看上去是个绣花枕头,实际上很要强,公司一开始亏空严重,林女士只用了一年的时间,成功将营业额从负数变成正数。
公司前景很好,林女士终于获得了一份尊重。
杜昭捏了一下语文书,零星几页,揉搓了几下页脚,他放下笔,追了上去。
林女士敲了敲办公室的门,打开,走进:“我是乐时的家长。”
陶瓷看来等候已久了:“坐,这次找你来,是……”
门被关上,杜昭走上前,刚握上门把手,里面传出的声音依旧清晰,他没进去,就站在门口听。
来往的老师没发现什么异常,只觉得他是做错了事情在办公室门口罚站。
“乐时最近的学习态度不太好,这是近几日的课堂测试。”
办公室里沉默了一会——林女士在翻卷子,她没有责怪,也没有大发雷霆,只是很平静地问了一句:“是不是有人影响他了。”
“影响?”陶瓷斟酌了一下措辞,“对了,多问一嘴,八班的杜昭是不是你们家什么亲戚?他们俩最近走的蛮近的,也不知道这俩孩子怎么认识的。”
林女士的声音大了一分:“杜昭?”
听到这里,老猫从外面回来,热情地和他打招呼:“杜昭,你来找我?”
杜昭压着声音:“我来看看成绩。”
“没作弊,步骤分扣了一点,答案是全对的。”老猫对他竖了一个大拇指,“能看出来,你暑假期间很用功。”
老猫握住把手:“要进去拿卷子吗?对了,你这节是自习?”
“不拿了,怕又被冤枉,算了,我现在去教室找王澜一起来。”杜昭摆摆手离开。
路过办公室窗口的时候朝里看了一眼,恰与林女士的视线对上,他的心猛地跳了两下。
林女士怎么认识的乐时?他和乐时两人一起跌入平行世界不是巧合。
杜昭脑中飘过“命中注定”一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