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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章六 娱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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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暗逼仄的密室里,四周密不透风。

黑暗中,突然亮起一圈银白色的光,光的两侧,是长荧与宣琼。

“这里是什么地方?”宣琼借着光,摸了摸四周的墙。

潮湿,昏暗,混杂着鱼腥与霉味。

长荧抬手在鼻子前扇了扇:“我也不清楚……这里我从未来过。”

方才宣琼随长荧来到缪期的家,长荧出声提醒宣琼小心脚滑的一瞬,对方便摔倒在地。

宣琼手掌摁到一块儿松弛的地砖,当即心下怀疑,小心取下之后,竟然发现下面藏着一个铁闸。

拉闸的后,卧室传来不小的动静,二人忙去查看,只见床前原本平坦的地面上,开了一个矩形的口子,露出一条暗道。

二人顺着暗道进来,便是此副光景。

暗室里的陈设,一套桌椅,一只木桶,一堆柴火,还有一个串鱼的铁架子。

宣琼心想:这环境建于地下,竟然还能点火?火能燃起来吗?

长荧仔细查探着暗室里的东西,面对木桶里早已腐败长虫的死鱼,他还是下手进去掏了出来——顺着指缝滑了下去。

与其说这些东西是鱼尸,倒不如说是一团烂泥巴。这屋子,估计自缪期死后,便无人造访了,死在木桶里的鱼,和不知多少年前倒进去的水,相融合,早就烂在了一起,黑乎乎一片,粘腻又恶心。

不过这么久了水竟然没干,木头周围甚至还是潮湿的……长荧抬头一看,就看见墙壁上斜斜插进来了一根竹管,管壁潮湿,与墙壁相连的地方长满了青苔,水就是从这里源源不断滴向木桶的。

“我知道了!”长荧冲宣琼喊道,“这里是缪期的小灶,他偷偷养小鱼,然后背着大家偷偷吃。”

宣琼一拍额,无奈闭上了眼。他就不该期待这张能说出“自己不是麦子不能拿镰刀割”这种话的嘴里能说出什么大发现来。

不过……宣琼转了转眼球,微微弯了嘴角,掩去动静。

“宣琼?”长荧见没人回应,便向四周望了望,“宣琼?”

人呢?

长荧的心脏漏了一拍,手中亮起的小灯也忽闪忽闪,仿佛跟着主人一同紧张了起来。

突然,一只手自长荧身后摸来,强硬摁在他的肩膀上。

长荧倏然转头,两手使劲一推,眼前黑暗一瞬,稳了稳呼吸才发现那人是宣琼。

“我去,好疼……”宣琼捂着发疼的胸口,往后退了两步,“你下手好狠……”

“抱歉,我……”长荧抿抿唇,“你离我太近我没注意……”

“你手摸了什么啊。”宣琼摸着摸着发现味道不对劲,再借着光往胸口一瞧,看见了漆黑的手印,“好臭。”

“你刚才要做什么?”

“想扮鬼脸吓唬你,但没成功。”

长荧又转身蹲了下去摸了摸木桶:“什么?”

“鬼脸。话说,你害怕鬼吗?”

“没见过,不知道。”长荧道。

宣琼比划了一下:“长得奇形怪状,面目可憎,一脸凶相。”

长荧脑海里闪过往日噩梦里的画面,却还是嘴硬道:“不清楚。”

“无知者无畏……以后你见过就知道他们有多丑陋了。”宣琼摸到了木桌附近,开始挑挑拣拣。

“我还以为你会说见过了就会害怕了。”长荧道。

“害,那也分人。不过就算害怕,人们也总有办法让自己克服恐惧。”宣琼道。

长荧摸到了一团特别细的线,有些刮手,他掏了出来,觉得手感有些熟悉。

鱼线?

“闪闪,这里有张纸。”宣琼的声音透着一丝严肃,“有点,像一张地图。”

“地图?”

二人在长荧指尖的光下聚在一起,去看这张两个巴掌大的纸。这纸摸不出来是什么材质,但是不惧火烤也不畏潮湿,撕扯也不能损害分毫。

这张纸的正中,是一簇火焰,以火焰为中心,向四周延申弯曲的线。火焰南侧的线条上,画了一条小鱼,小鱼南侧偏东,是一颗星,鱼的西面,南北两侧是树,尽头分别画了一个圈和一张人面。

“这是什么……”长荧摸着纸上的纹路一点一点观察着,“等等,这有点像……”

有点像以无极树为中心的地图。

“这些奇怪的标记是什么意思?”宣琼摸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宣琼,我们拿出去看吧,这里太臭了……”

长荧推了推宣琼,那人却好像没有听见他说话。

长荧把手上的光往他脸上凑了凑,他的脸被火焰照亮,有如利刃雕刻的俊眉此时皱在一起。

“宣琼?”

“我在想……”宣琼摸了摸下巴,“你的缪期这里,怎会有‘桃源’的地图?”

“按理来说,这片天地属于你们,生活了几百年,应当不会需要地图吧?若是你,你会需要吗?”

长荧摇了摇头:“极远之地我没有去过,但是地图上如果真对应的是桃源的位置,我应该不需要地图。”

“但是,倘若不是缪期留下的呢?”

长荧伸出另外一只手,燃起小灯,指了指一旁的墙。

墙上一排架子,挂着两只破碗,四双筷子。

“或许是来过这里的客人?”长荧道。

“那么问题来了,什么样的客人,能来到这里,却不知道桃源地形呢?”

显然,非桃源之人,像宣琼这样的。

“不太可能,我在这里呆了快一百年,他们死后除了你没有一个人进过这里。我活着的时候,所有的神我都认识……”长荧摇头。

谁留的地图,留给谁的地图。宣琼脑海里闪过许多不解之处。除了这密室本身和那张地图,还有为什么地下架起烤鱼架,就算真的如长荧所言,是开小灶,为什么两只碗却有四双筷子。

“没准建造这里的压根不是你那什么鱼神,或者连鱼神本身也不知道这间密室的存在,要么就,你那鱼神本身存在问题。”

“不可能,缪期对我很好。”长荧否认道。

“我没否认他是一个好人,但你也不能不让我怀疑他是一个坏人。”

长荧觉得宣琼讲话有些绕,只摇头道:“这些我们出去再说吧,这里太闷了,你说话我都听不懂了。”

宣琼只好闭嘴,和长荧折返,拾阶而上。

到达顶端,原本打开的暗道口现在已经紧紧合在了一起。可方才他们却没有听见任何声响。

“怎么回事?”二人大为震惊。

宣琼回想方才的情形,而后一拍脑袋,懊悔道:“我真是糊涂了,那机关并不简单,是个会自己合上的!”

那闸的一旁安了个有弹性的杠杆,会随着时间推移不断往回推闸,使暗道闭合。方才他并未将这里放在心上,满脑子关注着卧室的声响。

“再回去找找看,一定有别的办法出去。”

“吱——”

宣琼和长荧走了没两步,就听见身后传来了一阵响声,原本合上的门竟又打开了。

二人对视一眼,宣琼当机立断翻身而上,长荧紧随其后。

宣琼长荧冲出缪期屋子,来到院落,却不见任何风吹草动,游鱼倒是被他俩吓得一惊,四散逃窜。

“啧,不像有人离开过的样子,但那个机关是谁打开的?”

长荧摇摇头,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算了。”宣琼叹了一口气,“一切无法解释的奇怪现象统一按照闹鬼处理。”

又是鬼……

长荧的火苗告诉他缪期的住处可能存在扶摇剑意,但是没有明确的位置,宣琼只得再一次仔细将缪期的院落甚至院落周围仔仔细细翻了个遍,在长荧逐渐困倦的目光中结束了搜寻。

“怎样?”

宣琼摇了摇头。

一无所获。

长荧宽慰道:“没事,还有两处。”

二人回到长荧的院落,各自打了水在院子里冲凉。

宣琼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冲完了又换好衣衫便瞧着渐垂的夕阳发呆。

“你在想什么?”长荧只着里衣,发丝滴着水,走到宣琼身边陪他一起坐着。

“我在想宗门和我家里人,”宣琼伸出手,朝夕阳伸去,眼睛透过指尖,仿佛在触摸那一抹红色,“今日是除夕。”

长荧顺着他的手看去,只看到了瘦削有力的手指。

指间握不住的光和尘埃,在空中恣意漂浮着,长荧看呆了神。

“你又在想什么?”宣琼伸手在长荧面前一晃,让他回了神。

长荧低了低头,道:“我在想你方才说的,人总会有办法克服恐惧。”

宣琼眨了眨眼,笑道:“你说那个啊。”

“嗯,怎样他们就不怕鬼了?”

宣琼指了指竹舍的门,道:“我们那边,会在纸上画些凶猛之物,然后往门上一贴。最好是妖魔鬼怪见了都害怕的东西,这样就会绕道走。”

“管用吗?”

“会有人觉得有用的。”宣琼笑道。

“他们画什么?”长荧搓了搓手指。

“这几十年画的最多的就是烛九阴了。”宣琼思考一阵,手中运气法术,变换了一条凶猛的小龙,“大概长这样,因为他够邪,那些作恶的很害怕他。”

“烛九阴?”长荧好奇地伸手想要摸一摸那小龙,宣琼却一把收回幻术,长荧只好作罢,“为什么?”

宣琼勾唇一笑:“陪我出去走走,我给你讲故事吧。”

长荧披了件外衫就跟着宣琼出了院落。

大约几年前前,妖魔横行,为护人间太平,帝君联合众神对三界进行了驱逐,强行将他们送回了自己的地方。

有妖钻了空子,寻找人界无神管辖的山头藏身,帝君便钦点新神守护一方山川。

为封山降下山河印的昆仑山君,便是其中之一,昆仑山山神。

当时穷凶极恶的妖魔,是万魔之首烛九阴,他本是一介神君,风光无限,因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过被剔除神骨,本该于万妖谷碎尸万端,却不曾想过他却以魂补形,炼化万妖谷中的怨气,为自己重塑肉身。

“然后呢?他就成了魔神?”长荧好奇地问。

“一开始还不是,后来发生的事也非他所愿。”宣琼道,“人一旦疯了,有了心魔,意志涣散不坚定的时候,就容易害人害己。”

长荧了然地点了点头:“所以他后来作恶,是因为心魔?”

宣琼道:“尚不清楚,当年我读到这段故事的时候,总觉得不只是心魔这么简单。”

长荧抓了抓头发:“怎么这么复杂。”

“复杂的事情多了去了。”宣琼叹了口气,“烛九阴是在封山化神的,后来成了魔后无处可去,又回到了封山,导致那里妖气四溢,鼠蛇一窝,四处作恶,仗着这里无人管辖,他们又法力高强肆意妄为。”

“不是降神了吗?”长荧问道,“封山山神怎么不管?”

宣琼道:“没用,封山是唯一一座,无法降神的山。据说帝君并不是没有尝试,只是每一次,都会被一股力量挡回去。”

“那怎么办?”

“唔,似乎是联合了众仙家和一些高阶修士,在其四方设下封印,但效果微乎其微。一百年前,昆仑君借调山河印,才真正将这里封住。”宣琼道,“不过这禁制,每座山川只能用上一次,一旦被冲破,就只能另寻他法。”

长荧沉默的盯着自己的脚尖,不知在思考什么。

“封山封印之前,天下妖魔几乎以烛九阴为首,如今昆仑君力量式微,封印松动的迹象持续了十几年了,那些妖魔鬼怪还是会惧怕他们的王。”

“所以门上贴些烛九阴镇厄图,算是个以毒攻毒以邪治邪的法子。”宣琼舒爽地向后仰了仰身子,“哎呀,冲凉后出来遛弯当真是舒服。”

长荧回神,发现他们一路走走停停,竟是来到了无极树下。

无极树虽枯萎近百年,但枝干依旧伸展于天地间,穿插风云日月。历尽千百场雨雪,根骨不腐,静看千百年春秋,枝节不折。

溟河的水轻轻没过潮湿的土地,滋养着破土而出的草木,几只水鸟悠闲地啄食藻荇鱼虫,惬意自得。

长荧踩着河面上浅浅露出水面的石头,清凉的河水时而淌过脚面,没过脚踝,时而轻轻舐过脚底,流连一番,便又朝远方奔去。

宣琼也脱了鞋袜,凑了热闹。

两个人干脆坐在岸边,用脚打起水仗。

“哈哈哈,莫把衣服弄湿了。”宣琼一边又挽了挽裤管,一边提醒长荧。

长荧也学着他的样子,动手挽了起来。

宣琼低头瞧着他乖巧的样子,心底感到一丝宁静。

“我倒是蛮喜欢你的性子,你可比我那两个弟弟乖多了。”宣琼道,眼底浮现出了些许无奈,“他俩是真闹腾。”

“弟弟?”长荧挽好了之后,脚在水里扑腾了几下,水花四溅。

“嗯,小师弟和堂弟,他俩都可爱玩儿了。”

长荧想象不出来,只道:“挺好。”

宣琼往他露出来的小腿上踢了一脚水。

长荧不甘示弱,也一报还一报。

俩人嘻嘻哈哈打闹一阵,最终以宣琼两脚压制住长荧的脚使他动弹不得为终。

长荧落败,倒也觉得开心,冲着宣琼笑个不停:“你快别压着我了哈哈哈我认输。”

宣琼笑着看着他,也不说话。

长荧干脆躺在草坪上,也不管水里纠缠的脚了。

抬头看着桃源的星空,长吁一口气,觉得通透无比。

一轮缺月,万里星河。

“滋——”面前突然跳出来小火花,刚巧占住了弯月缺口的地方,淡淡的火药味儿扑面而来。

一小簇银白色的火星,散落成细小的光线,四处溅射出来金色的光点。黑夜里看去,有种惊艳的美。

长荧以为又是宣琼的小把戏,伸手想要去碰。

“别动,烫手。”宣琼抓着另外一端口,往远处移了移,“你拿着我这边,自己甩着玩儿。”

长荧小心翼翼接过,一动不敢动地盯着这簇小火花,生怕自己晃一下就灭了。

“哈哈哈你晃一下呗,灭不掉。”宣琼抓住他的手,在空中快速画了个圈。

像闪亮的流苏,滴滴光点映在长荧眸里,不知哪个更亮。

“这是什么……”长荧逐渐掌握了玩法,“啊,灭了。”

一根燃尽,手中只剩下几寸木杆。

“这是药线,本来是引火用的,后来有人把它做成了小玩意儿,年节拿来哄小孩。”

宣琼又燃起一根递给他,总是望着被那火光处,被照亮的欣喜的眼,不经意弯了嘴角。

“你怎么做出来的?”长荧玩得不亦乐乎,随口问道。

“不是我做的,我来之前恰巧在集市买了一些放在扳指里,就我手上这个,是个能存物件的灵器。”宣琼伸手向他展示了一下拇指上的红玉扳指。

“你会射箭?”

“不会,带着图好看,也图方便。”宣琼笑笑,自己也燃了一根。

夜幕下只见两点星火挥舞,河水映着月光,映着星河,映着两人笑的明媚。

宣琼望向长空,眯了眯眼。

历添新岁月,春满旧山河。

作者有话要说:补充说明:

1.叶颙《己酉新正》天地风霜尽,乾坤气象和。历添新岁月,春满旧山河。梅柳芳容徲,松篁老态多。屠苏成醉饮,欢笑白云窝。

2.药线:就是滴滴金儿。

3.缪期(jī)

小剧场:

长荧:你昨天说过,给我看小彩虹。

宣琼:改天改天,今天太晚了给你看看小火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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