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实在是难以入睡。

一整天都在赶路，她不开车，自然也没什么事做。

活没多干，饭没少吃。

当然，睡不着不只是因为这个。

更多的还是因为那一点心事在熬人。

自己到底在别扭什么啊！？很简单的事情，只需要明天早上说一下，以后要不要继续做家人，实在不行，做个朋友总可以的吧？

不过话又说回来，好像还真不可以。

人家对自己有意思，自己却老是想着把人家当姐姐留下，这对人家真是有些不公平。

啊呀怎么办啊！、

真的很舍不得姐姐走啊！

纪昭在客房床上滚来滚去，像是被床烫了一样。

纪昭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摸过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竟然离上床只过了二十分钟不到。

上个线吧，睡又睡不着，闲着也是乱想。

纪昭打开手机游戏，ID是“□□乃乃好喝到咩噗茶”的游戏角色静立在屏幕中央。

这个游戏纪昭很久之前就在玩了，只是学校的事很繁忙，很多副本没有时间下，日常任务也没有时间做，时间一久，就落下进度很多，战力也跟不上大部队了。

之前拿了工资，本想着这个假期直接买个号玩一下，却没有想到支教这么忙，然后又遇到了姐姐，整个假期排的满满的，统共没有上过几次游戏。

她是在学校官微的帖子下面收的的号，本意是，自己学校的人，如果账号买卖被骗了也方便追责。

想来这个游戏也不算小众，可是学校里玩这个竟然出奇地少。

打开“情缘”面板，她惊讶地发现她那个买号送的“情缘”竟然每天都在做情缘任务，反倒是她这个提出要留着祈愿锁的人接连一个假期都没怎么上线干活，之前达成的共识，成了情缘一个人默默耕耘。

虽然接触不多，但她能感觉出来，情缘是一个话少又务实的人。

然而虽然现在情缘在线，她却没有说话的欲望。

之前她主动申请加v却被忽略的事历历在目，隐隐之中阻隔着她想要进一步了解情缘的冲动。

哎呀，怎么玩个游戏也这么别扭啊，这些人，怎么都叫人又爱又不爱的。

好烦。

聊天区突然亮起小红点，纪昭点进去，是情缘发来的消息。

【还知道上线？】

纪昭揉了揉眼睛，反复读了几遍，确定了这句话只有自己理解的那种语气后，一下子炸了毛。

她也知道自己没理，她就是单纯地赶上了心情不好，赶上了这个纠结心烦的节骨眼。

【我姐姐都要没了，我还上个屁的线。】

话是气话，说出来自然也没怎么经过思考。

过了良久，纪昭盯着没动静的对话框，她都已经准备好恶狠狠地吵一架然后遗憾退场被断锁了。

可是对面却没给她这个“逃跑”地机会，同样的，也没给她大吵一架来宣泄的机会。

【你别生气，是我态度不好。】

这个人！

纪昭扔掉手机，叹了口气。

干嘛这么温柔，吵一架不好吗？

思来想去不知如何回复，纪昭干脆直接复制了情缘的话，原封不动发了回去。

【你别生气，是我态度不好。】

挺合理的，毕竟人的本质是复读机。

【可以冒昧问一下，要没了，是什么意思吗？不方便就不说了。】

纪昭又叹口气。

人家态度都这么好了，今晚这话匣子看来是必须得打开了。

也好，算是找个人排解排解烦闷。

【就是要跑了的意思，不要我了，跑了。】

纪昭尽量解释地又朦胧又清楚，跟网友说话，这点很重要。

【哦，那我们差不多。】

【嗯？】

【我老婆也要没了。】

纪昭一下子睁大了眼睛。

信息量有点大。首先，情缘是男的。

其次，年纪不小，都结婚了。

再次，挺惨的，老婆要跑了。

最次，自己也要快跑，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是现实受挫跑来网上找新欢了，那自己这个“情缘”岂不是很危险。

【看到你了，一起打个副本吧，挂机就行。】

纪昭划了下镜头视角，果然，那个人就在不远处。

得，这下没得跑了，刚上线就被抓包，连借口都不好找。

【彳亍。】

纪昭回道，而后进了那个人的队伍。

副本进度一点点推进，聊天框却一句话也没有，等得纪昭都急了。

这么大的事，就没后续了？

等下次上线，看到这聊天记录，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不行，“他”不说，我得说，我是上线撒气的，又不是来找别扭的。

【好兄弟，看开点。】

纪昭想了半天发了这六个字，心里觉得没什么问题。

话说的没毛病，用兄弟作称呼，免得对面知道自己是女生以后缠上来。

对面却始终没回复，甚至能手动刷本，手动过图，但就是不回复。

可能是说的少了，没说到心里去。

白天在姐姐那里，这也克制那也克制，现在到了网上，我能受这气？

想罢，纪昭立刻加大了马力输出。

【兄弟，女人离开你，无非就是觉得你玩心重，不上进，兄弟我懂得很。】

【你听哥一句劝，这分手吧，也不一定是坏事。】

【你啊，趁着现在，好好努力，提升自己，等你变优秀了，那自然有跟你一样优秀的人发现你！】

【那时候你又有钱又有能力，谁不爱呢？】

纪昭也不知道从哪收集起来这么多话，可能是来自实习时处理的恋爱专栏投稿，也可能是逛过某个不知名帖子或者论坛。

然而对面还是沉默。

这下纪昭也沉默住了。

不理人是吧，这就下线。

纪昭划了下屏幕，退出游戏的选项都已经弹出来了，聊天框却有了新消息。

好好好，装监控了是吧，明天就让姐姐搬出去，这地方不安全了！

【你说得很对，我在想事情，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你，对不起哈。】

还挺有礼貌，考虑到人家刚分手，有点失神倒也正常。

谁让我大人有大量呢。

纪昭撇撇嘴，回道：

【没事兄弟，我呢，就是把心里想的说出来，你觉得好，那就这么办，你觉得不对，那咱就当过眼云烟。】

这次，对面回复很快，而且回的内容纪昭也很满意。

【你说得很对，我现在也没有稳定的收入，也没有傍身的技能，的确不能要求她能接受我，就算换做是我，也会分开的。】

纪昭品了品他的这句话，心想对面不会是个大龄失业人士吧？

【我会好好提升自己，将来有机会的话，我会再去争取她的，谢谢你。】

对面说完，又补了一句。

【好兄弟。】

纪昭觉得有一点怪，又说不出是哪里，可能他们并不熟悉，所以“好兄弟”这个称呼用起来都不怎么顺畅，也算可以理解。

【那你呢？你跟你姐姐，是有什么矛盾吗？】

纪昭愣了一下，还是决定大概说一下情况，就算是“礼尚往来”。

【我跟我姐是学校认识的，现在我已经工作了，我想着当朋友处的，但是我姐那个意思，是想我娶她。】

打完这句话，纪昭的脸都要烧红了。

特别是打完“娶她”两个字，她的心更是莫名其妙多动了几下，扰得她心绪不宁。

不过，这样表达，应该显得正常一点吧。

【你不喜欢她？】

对面的话也是清晰露骨，一针扎到痛处。

【喜欢啊，不然怎么能做成朋友。】

【明白了，不是那种喜欢对吧？】

【对。】

对面又开始沉默了。

纪昭经过之前的对话，也知道对面不是会故意不回复的人，要不就是有事，要不就是在想怎么说。

果然，不多久，对话框又亮了。

【给彼此一点时间吧，只要你明示了你的态度，你们之间倒也没有必要说分开不分开的。】

【怎么说？】纪昭没听懂。

【如果她非要坚持，你们自然就不会有什么联系了；如果她能释怀，你们也自然还是朋友。你已经表态了，选择权在她，你就不要心烦了。】

对哦！

纪昭心中一下子明朗了起来。

是啊，她一直在想，要怎么跟凌晓说，想怎么去开口，可实际上，她已经不需要说什么了。

现在还没有表态的，是凌晓。

等天亮，模棱两可的她变得不再模棱两可，之后的关系会怎样，自然而然就会展开来。

【谢谢啊好兄弟。】

【彼此。】

//

凌晓放下手机，更睡不着了。

她是懒，是嗜睡，可是在这种时候，她又怎么睡得着。

刚才跟“咩噗茶”说的话，也同样是说给自己听的。

她说，她会好好经营自己，等到足够好的那天，她会再去争取。

但是，如果没有那天呢，如果她失败了呢。

如果说，这是后话，那明天呢？

她会是“咩噗茶”口中的“坚持”还是“释怀”呢？

//

纪昭刚醒没多久，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

“书书？”

“在的！”

纪昭一下子坐起来，跑过去把房门打开。

门口是同样居家服的凌晓。

“吃饭吗？已经做好了。”

凌晓温柔的声音总是让纪昭很舒服，总有一种家的感觉。

“嗯，我去洗漱。”

突然感觉到气氛不对，纪昭跟凌晓对视了一下，却都没说什么。

纪昭一边刷牙，一边看着昨晚刚挪过位置的漱口水。

哎，以后连洗漱都是敏、感词了。

纪昭没想到的是，凌晓竟然在早饭桌上就把话题牵了出来。

“书书，之前的事情，是我太冲动了。”凌晓拿着筷子，摩挲了好久。却什么都没有夹，最后干脆放下，直接进入了正题。

“啊？”纪昭抬头看凌晓，却见得她此时的眼神比那晚更有光亮。

“我是个冲动又没有自制力的人，很多事情都是行动先于思考，那晚的事情，是我的不对，我没有控制我自己的莽撞。”

纪昭很紧张接下来凌晓要说的话。

那是凌晓的决定，也是她等了一晚的结果。

“我对你来说，重要吗？”凌晓反过来问纪昭。

“重要。”纪昭没怎么犹豫。

“那我，叫你书书，你可以继续叫我姐姐吗？”

“可以，但是，”纪昭似乎听出了一些别的意思，“叫多久呢？几天几月几年？你下次控制不住自己，又是什么时候？”

话要说清，要不就干脆别说。

“我会在我失控之前消失的，我不会打扰到你，也请你相信我，我可以认清自己的感情。”

凌晓并不介怀纪昭突然之间的刁难，她是认真考虑过，才做出的决定。

纪昭听到这里，已经很开心了，对她来说，姐姐还在，比任何事都好。

“所以，几天几月几年？”纪昭笑说。

“你想叫多久，就叫多久。”凌晓见纪昭笑，也笑说。

“那就，五年？我和姐姐的第一个五年。”纪昭乐呵呵地说。

“怎么才五年啊？”

“表现得好的话，五年以后再续约。”

纪昭扬了扬眉，一副得意的样子。

“喔，那今年过了一半了，不作数，明年算第一年。”

“啊？这就开始欺负我了？”纪昭露出委屈的模样。

凌晓伸出手，平放在桌对面的纪昭面前，手心向上。

“书书。”

凌晓的声音像是引诱，而纪昭也很受用地把手放在她的手心里，同样的掌心向上。

凌晓笑了笑，轻轻合掌，握住了纪昭比她小一些的手。

“好想看你哭啊，应该很可爱。”

凌晓说完，手中的柔软立刻就有了要溜走的迹象，然而她象征性地紧了紧，那柔软就失了力气似的又安静躺在了她手心里。

“我可爱哭了，别人一欺负我就哭。”纪昭昂起下巴，骄傲地说。

“那可不行，我会把你保护得好好的。”

纪昭笑得正甜。

“然后在家欺负你。”

“姐姐！”

凌晓松开手，飞快地在纪昭的脸上捏了一下，然后迅速起身，躲开追来的纪昭。

纪昭又气又想笑，看着跑出去的凌晓，忽而又觉得她才像是个孩子。

那为什么想叫她姐姐呢？

仅只是因为那份相似吗？

作者有话要说：凌晓：六年，希望你别后悔

纪昭：……

忘记今天更新了，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