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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赔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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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别了太师,君昭颜垂眸看着案上的菊花茶发愣。

她身边的人一个个死的死,走的走,先是严苻,又是她的恩师。

如今环顾四周皆是顾瑾的眼线,竟是连一个能说贴心话的人都没了。

她想到了她的义兄裴渊,自上次天牢一别就再没见了,也不知道他现下如何。顾瑾虽手段狠了些,但到底是守信的,想必会留他一条性命。

她只求能寻个法子让顾瑾允许她见一见裴渊。自父亲死后,裴渊是在这世上唯一关心她的的亲人了,况且,他还救过她的命。

他曾以命相搏,救她于绝境之中。

萧府门口,闹市长街,曹德直接扛着萧锦章翻身上马。先将肩上晕过去的人小心翼翼地置于马上固定好,然后一扬马鞭,就往自己宅邸的方向赶。

甫一进门,吩咐管家的老丈去请个郎中来,就将萧锦章扛在肩上往自己的屋子方向走去。

老丈瞪着眼睛心道:怎么又是这厮。

郎中匆匆赶来,替萧锦章摸了脉,开了副消暑补气的方子,并嘱咐要好好静养。曹德在一旁乖乖应下,送了郎中就差人去抓药。

待房间安静下来,曹德看着萧锦章脸色惨白,双眼紧闭的样子,第一次觉得自己做的事过分了。

他站在原地尴尬地搓了搓手,随即往前走了几步,在床边的脚塌上坐了,想着守萧锦章醒来给他赔个不是。

曹德是个闲不住的,百无聊赖间,只能东瞥瞥,西看看。然这间屋子是他自己的,早就看腻了,便盯着萧锦章的脸愣神。

凭心而论,曹德虽不喜萧锦章这种细皮嫩肉的小白脸,但他不得不承认萧锦章这人生得确实好看。

眉毛浓而不粗,鼻梁挺拔,脸部线条很流畅,此时因病脸色有些苍白,却无端添了几分同平时不一样的感觉,像是清风拂过泉水。

曹德看得入神,他与平日里他所见的一个个糙汉不同,太瘦,身子骨也不结实。

但想到他跪在地上那挺拔的背影,就如同他的性格那般倔强,像是一根青竹,宁折不弯。思及此,曹德的眸子暗了暗。

许是难受,萧锦章的牙关紧咬着下唇,咬得都要见了血。

鬼使神差的,曹德伸出手想将他那片可怜的唇瓣解救出来,可谁知手尚未触上他的唇,萧锦章就默默睁开眼睛,一双眼睛冷冷地盯着他,哑着声音开口道:“你在做什么?”

曹德触电一般缩回手,有些心虚地挠了挠头道:“就是想帮你拉上被子,怕你着凉。”

萧锦章眯了眯眼,拧着眉头思索片刻也猜不透曹德究竟要做什么,于是挣扎着就要坐起来。

谁知刚刚起来就感觉一阵晕眩,眼看晃荡着就要倒下,曹德眼疾手快地一把将他扶正,顺手抄起一个枕头垫在他背后。

萧锦章被曹德的这般殷勤的样子弄得摸不着头脑,思及曹德此人行事作风向来随心,便不再去管,挣扎着又要掀开被子下床。

曹德赶紧止住了萧锦章的动作,道:“你这么急做什么,郎中嘱咐过要静养,躺着别瞎折腾。”

曹德现在是真怕萧锦章再晕过去,他现在的身子跟豆腐似的,像是一碰就要碎。

他自己都说不清为何对这个文弱的文官这般上心,或许只是因为愧疚吧,又或许是欣赏他正直到不会转弯的这份蠢劲同他年少时相似,又或许还有什么别的,只是他想不出来。有一种迷迷糊糊的感觉在心上绕着,具体是什么他也说不清。

萧锦章忽然想到自己是在罚跪时被曹德强行掳来的,当即心里焦灼的不行,想挣开曹德下床。

曹德见他一副像刚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鬼样子,又把他摁回到床上,顺便给他裹紧了被子。

萧锦章想到未完成的处罚和父亲的叮嘱心里就更是着急,哪里还躺得下去。又见曹德一副“有我在你休想动一下”的混蛋样子,当即心里冒了火,气道:“曹德,你混蛋!你放开!我还有事没做完!”

曹德一听就快被气笑了。

他着急忙慌怕萧锦章身子有什么好歹,一路上扬鞭策马,又是照料,又是请朗中,不求萧锦章道声谢,却不曾想被骂了一顿。

他实在想不明白,这罚跪罚得莫名其妙。不就是喝酒吗,他天天喝,日喝夜喝不亦乐乎,头一回听说喝酒还范家法的。若是有人说他喝酒不对要罚,他一定会整壶最烈的给那人灌下去,也就只有萧锦章那傻子会真傻傻的受罚。

曹德虽然什么也没说,脸色却是肉眼可见的沉了下来。

萧锦章看得心里发怵,曹德这人浓眉大眼的平日里总是挂着笑,一副傻样,但生气起来跟个阎王似的,凶得很。

饶是萧锦章再生气此刻声音也小了起来:“这个罚我是非受不可的,我与都督立场不同,我有我的原则。”他现在可不敢与曹德这个莽夫起冲突,他还病着,曹德一掌下去能把他打的卧床不起。

曹德神色稍缓,但还是不让步:“不就是喝酒吗,有什么好跪的。”

萧锦章见曹德一脸认真的样子,知道他不晓他的处事方法。

这事并不是单单一个喝酒那么简单的,是喝酒渎职,是大罪过。

萧锦章自读书起就一直严格要求自己,包括他的先生和族人都希望他能成人成君子。

喝酒可以,但喝酒误了上朝,误了正事,就是大过。古人言“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犯了错就要受罚并下不再犯,这是为人最基本的。

但显然曹德并不理解他的一套君子论,想必说了他也不一定会接受。一个人倘若自由惯了,在想用礼教这种虚的约束他就很难了。

两人都不让步,就这样僵持着。索性老管家及时端了药来,方止住了这蔓延的紧张气氛。

曹德示意管家把药递给萧锦章,萧锦章倒是不知曹德给他备了药,神色缓和起来。感受到曹德的目光,萧锦章终是把药一饮而尽。

曹德接过空碗,呵呵笑了一下,又恢复了平时的傻样,萧锦章虚弱地拱了拱手道:“都督,你的好意我领了,这药也喝了,请允许萧某回府。”

这番话说得恭敬有礼,换做正常人便会同意,关系再好一些想必会亲自相送。

然而曹德不是个正常的,他将碗递给老管家,挥手让他下去,又替萧锦章掖了掖被子:“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放心,是我强虏你来的,百姓和同僚不会说你什么闲话,你家里人应该也不会怪罪,你身子还没好全,再歇歇吧。”

萧锦章知他会错了他的意,经过刚刚的一番对峙,他此刻已是疲惫不堪,心里默默叹了口气,不想再去争辩。只想着等曹德走了,便偷偷离开。虽说不辞而别不合乎礼仪,但曹德是将他强掳来的,像个强盗。人质逃离绑匪总不用对绑匪说再见吧。这般想着,他心安了,慢慢闭上眼,详装休息。

过了半晌,他悠悠睁开了眼睛,却见曹德仍旧坐在床边,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一眨不眨看着他。

萧锦章:“……都督这样盯着我,我睡不着。”

曹德嘴里嘟嚷了一句麻烦,还是乖乖别过了头,开始看墙上挂着的虎头。

萧锦章:“……都督不如去忙自己的事吧,萧某一个人休息一下便可。”他把“一个人”三个字咬得极重,充分表达了他的需求。

可是曹德是个脑子不会转弯的,他认真道:“不行,我要守着你,你有什么想要的可以和我讲。”

他想把萧锦章照顾好了,然后带他出去转一转,把萧锦章哄高兴了,弥补一下他的过错,好让他不要那么愧疚。

说来也怪,在顾瑾的调教下,这种损事他没少干。譬如某些迂腐的的老臣,再比如从前拖着不给边疆拨粮的官员,他是要多损有多损。但独独这一次,他竟觉得心中有愧。

萧锦章不知道他心里的小算盘,只觉得欲哭无泪,他现在唯一的需要就是让曹德滚蛋。

曹德感受到萧锦章的不悦,以为他还是生自己的气,想开口赔个不是,奈何嘴张了三次愣是一个字没蹦出来。

直到萧锦章用一种关爱智障的眼神盯着他,他才硬着头皮,疙疙瘩瘩地开口道:“那个……我灌醉你还参了你一本的事是我不对……你就让我守着你吧,就当是我在给你赔不是。”话刚说完,曹德一张脸就红了个透,看上去有点滑稽。

萧锦章是没料到曹德这个莽夫会给自己道歉,当即愣了一下。看他真诚的样子不像做假,他一下子也犹豫起来,不知怎么开口。

于是就这样沉默着。

午后的光透过窗子打进来,照得人暖洋洋又格外昏沉。在一片橘色的暖意中,萧锦章不知为何觉得心里很静,阖上双眼,不知不觉就真的睡了过去。

宫里一处僻静的院子,君昭清将一封信投进了烧着的炭盆里。盯着自己的一双废腿神色晦暗不明。

身边的大丫鬟玉芙知道她心情不好,挥退了周围的下人,亲手端了一盅燕窝递给君昭清。

君昭清看也不看一眼,只淡淡吩咐道:“推我到书案前,摆上笔墨纸砚,本殿要练字。”

玉芙垂首应是,布置好一切,就乖乖站在一旁磨墨。

君昭清执起毛笔,思索片刻写下一个“命”字,用笔行云流水,笔锋有力,宛如灵蛇。

自她残疾后,她唯一的乐趣就是画画练字,在深宫中默默等待着油尽灯枯的一天。

她以为她这一生或许就如此了,她父亲身份低微,到死都只是一个小小的侍君。母皇还在的时候她就是宫里最不起眼的一个孩子,宫里人一个个踩高捧低,伺候她的人对她大多也是随便应付一下,私下里都想着另寻明主。

她虽气愤,却也只能默默忍耐。

为了活下去,她处处小心谨慎,事事当心留意,但还是成为了他人夺嫡之路的一块垫脚石,成为了从前太子和君昭颜相争的一块挡箭牌。

她看着她为此废掉的双腿,双目渐渐变得赤红。

她明明什么也不争,可为何别人还要一再侵犯逼 迫,压榨她的所有。

直到现在她才明白,只有争才有赢的可能,只有身居高位才能保护自己,只有拥有权利别人才会敬她,怕她,不敢欺辱她。

可是她明白的太迟了,如今仿佛只能在轮椅上了此残生。

然而最近她却收到了陌生人的来信,一封接着一封,先是慰问关怀,然后便替她分析朝中局势,字里行间都藏着锋芒。

今天这封格外牵动她的心声,信里说君昭颜不过是个傀儡皇帝,能不倒台完全是顾瑾的功劳。但如今北疆虎视眈眈,顾瑾早晚要出兵,君昭颜一个人在宫中,届时便是最好的时机,而他会助她一臂之力。

能避开宫内大大小小的眼线,将信送到她手上的人,想必来头不小。

君昭颜能当皇帝,她为何不行?

一个疯狂的念头出现在她的脑海中,欲望开始生根并不断滋生,她抬手划掉了那个命字。再睁眼,眸底一片深不可测。

萧锦章一睡就睡到了太阳西沉,彼时霞光漫天,照得大地也铺上一层轻薄的金纱。

经过一下午的休息,萧锦章感觉舒服多了,脸色也稍稍红润了些。

偏头看见曹德仍坐在原来的脚塌上,见他醒了,一双眼睛变得亮晶晶的。

他当真一直守着他。

思及此,饶是萧锦章再生曹德的气,此刻火气也消了一半。想到家中事,语气柔和道:“多谢照料,萧某感觉好多了,现下打算回府,眼下就不打扰都督了。”

言罢,掀开被子穿上靴子,披上外袍,照例整理了衣襟,抚平衣褶欲走。却见曹德起身挡在他面前,堵住了他的路。

萧锦章被一片阴影笼罩,抬头疑惑地看着他,偏生这厮什么话也不说,只是咧着一张嘴傻笑。

萧锦章试探性的往旁边挪了挪步,曹德立刻就往他的方向一跨,再一次挡住了他的去路。

萧锦章不禁怒道:“你干什么?”

曹德往他的方向又上前跨了一步:“我想请你去吃这里最好吃的烤羊腿,作为赔罪,你放心,这次不喝酒了。”他怕萧锦章心里膈应,又补了后面半句。

他站得很近,说话时气息扑在萧锦章耳边,痒痒的。

萧锦章不适地后退了一步,闻言眨了眨眼睛,笑了一下:“不必劳烦,都督照料萧某,萧某感激不尽,恩怨相抵,此事便算了了。”

都说到这份上了,想必曹德不会再为难他了吧。

他装作既往不咎的样子拍了拍曹德的肩就要告辞。谁料曹德竟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认真道:“曹某还是觉得对不住,若你不答应曹某这一请求,曹某就睡不着觉了。”

一刻钟后,一脸死气沉沉的萧锦章就和笑得跟朵花似的曹德坐在了小巷一家香气扑鼻的羊肉店里。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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