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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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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看出柳争不是人,只能说明那红衣姑娘也并不是人,可景闲玉想到了更深,因为柳争方才分明是在避重就轻。他审视着柳争,问道:“殷二初见你时,并未看出你身份,缘何她可以?你认得她?”

“不认得,却见过。”柳争见景闲玉仍盯着他,眼中是怀疑,温声解释道:“遇见你之前,路上只见过一次,可她并未看见我。”

景闲玉并不好唬,仍坚持问道:“缘何她可以?”

“因为她比殷二强,强很多。”柳争走了两步,被小摊上的簪花手串迷住了眼。他指间拈起一朵花,欣然问道:“好看吗?”

红莲微瑕,瓣尖缺了一角,在一堆珠光里稍显逊色。景闲玉看了两眼道:“一般。方才话未说完。”

摊贩见这破损红莲竟有人喜欢,忙道:“大人好眼光!这红莲独缺一角,则更显美感。世间万般不得圆满,莲又是出淤泥而不染之物,此才是完美啊。”

柳争不知是真听进去了,还是本就钟爱,景闲玉见他爱不释手地把玩了片刻,竟又放了回去。

“我没有银子。”柳争道。

他先前将卖红薯得的银子都给了景闲玉,现在身上确实是半个铜板没有。摊贩见柳争穿着特殊,不死心道:“官爷说的哪里话,您怎会没有银子呢!这样,我给你便宜,就一两银子如何?”

“如今抢钱的脸皮都如此厚了?”景闲玉闻言愠怒,这人大概是见柳争穿着不普通,才敢狮子大开口。他冷嘲热讽,“摔碎的红莲竟也拿来筐人,还敢开价一两银子,怎的不干脆挪窝去山上落草。”

摊贩被怼得面赤哑言,凶道:“滚滚滚!买不起还摸!滚远点!”

景闲玉衣袖下双拳紧握,咯咯作响,他正欲开骂,就被柳争拦在了身前。柳争身子半挡在他身前,侧头在他耳边说道:“这人刚刚喊的是官爷……”

“他在喊谁?”景闲玉心思一时没转过来,脑中细细回想了一下,摊贩起先喊的是“大人”,后来喊的是“官爷”。他目光扫过柳争,又低头看了自己,问:“你像还是我像?”

两人面对面站着,景闲玉目光所及不过柳争的肩膀,他和柳争之间隔着距离,完全看不见柳争身后摊贩一张嫌弃的嘴脸逐渐慌张。柳争对着景闲玉身后抬了抬下巴,道:“方才就想与你说,我们入梦了。”

景闲玉转过身,见人群中冲过来几个腰挂佩刀之人,看起来是衙差中人。

“头儿!”最先跑近的两人的衙差是个青嫩的少年,他神色凝重,道:“青鱼街走水了,头儿快随我们走吧!”

柳争看一眼景闲玉,问道:“一道去看看?”

衙差急得满头大汗,他们顾不得擦,走在前头开路,行人自动避退,攘开一条道来。少年平日和头儿最亲近,这会和柳争、景闲玉走的也最近。他脚下步子急,焦灼道:“偏偏是重阳节!还好青鱼街那处是住民区,这个时辰或许人不多,不然百姓伤亡恐难以估量!”

“何故走水?”景闲玉问。

少年看向柳争,像是才注意到景闲玉,询问道:“头儿,这位是?”

“他问你答。”

“是!”少年点头听令,道:“其实我也不知,我人在府衙收到消息便出来找头儿了,已有兄弟先行赶过去,所以是无故还是有人故意纵火我真不知。”

景闲玉不再问,柳争向来是对什么都不好奇,一时无人再言。他们跑过的地方留下窃窃私语一片,重阳节府衙捕头街上疾步,吓得行人慌忙撤开,两旁摊贩生意清冷。

──

青鱼街一间小院火光正足,重阳灯会热闹,隔壁几户碰巧不着家,火势迎风蔓延得迅猛,等到左邻右舍打水灭火时已经连烧去好几间。衙门接到报案匆匆赶至,那时院子已烧得面目全非,梁倾柱塌焦黑一片,浓烟冲天。

须臾后少年带着柳争和景闲玉赶到,火已被扑灭,衙差捂鼻在浓烟焦炭里翻找,最后拖出两具焦尸。少年立马投身其中,搭手将尸体挪至空旷地面。百姓被衙差持刀拦在外面,看见推出尸体的屋子议论纷纷。

“这不是陆家两口子吗?”

“好像是……”有人踮脚投望,道:“肯定是了!这个时辰重阳灯会正盛,除了他俩谁能着家啊!”

柳争蹲下身子用木棍挑着焦尸的脸来回翻看,少年也蹲在一侧,皱眉掩嘴道:“烧成这样,不好分辨。”

景闲玉侧耳聆听,又听有人道:“不该啊,老两口还有个五六岁的稚童,若是在家,怎的只见两具尸体?”

一人悲伤而泣,双手拍着身体,痛哭道:“天啊……哪个杀千刀的,我家来福还拴在家呢!”

“你真是走了大运!”另一人拍他肩膀,宽慰道:“你家是条狗,人家是一家三口。我天天听你家来福叫得起劲,这会儿歇歇也好。”

那人一把拍开肩上手,怒视道:“你平日就讨厌来福,是不是你个天杀的……”

“糟老婆子胡说八道!”那人拂袖回骂,“我家屋子也被牵连其中,就为了来福?是你疯了不成!”

“二位。”景闲玉走近打断,指着抬出尸体的屋子,问:“你们说的那两人是住在此间屋子里吗?”

对骂两人正气愤难忍,见景闲玉没穿衙差制服,又可来去自由,便也不敢得罪,只硬生生吞下了嘴中漫骂,叹息答道:“是啊!就是那处屋子!老两口老来得子,老婆子前几年又摔了一跤,腿摔断了。平日里老头子便在家顾看,根本不见人出门。”

景闲玉又问:“老两口平日为人如何?”

“不熟。”那人摇头,“老两口都是不出门的,倒是他家孩子常见,见人就叫嘴甜得很,是个乖巧伶俐的。”说着讶声指向一边竹架上,“那不就是陆家的娃娃!”

景闲玉仰面而视,对街的酒楼正值修葺,竹架一层搭着一层,有三层楼高。一墨衣男子坐在一根细细的竹竿之上,双腿垂下,悠闲晃荡,身边还立着个红衣女子,正专心啃食枝上烤鱼。

“哎呦,瞧见我们了。”男子手中捏着一根木枝,他意犹未尽地舔舔嘴角,道:“手艺越发好了。”

红衣女子擦了嘴角,骤然跳下竹竿,道:“你也下来。”

男子跟在女子身后,挤过人群站在景闲玉面前,听得她道:“就是这两人,是不是有些怪?”

柳争走过来,淡淡道:“又见面了。”

景闲玉还道柳争话里指的是红衣女子,却不料男子闻言笑了,道:“好久不见。”

“你们认识?”红衣女子双眸瞪圆,艳丽的面容陡然生出几分调皮来,“果真不是籍籍无名之辈。”

围观人还在悲叹,道:“可惜了这么小,便没了爹娘啊……”

男子个头比柳争略矮一些,棱角分明的脸上双眸清澈透亮,长睫浓密,绝不是他们口中五六岁的稚童模样。景闲玉静静听他们闲话,又听得男子轻念道:“我本就没有爹娘。”

“说的不是你。”红衣女子飒爽一笑,对着景闲玉和柳争道:“唤我照舞就成。既是朋友,当与你们说件趣事,他、在别人眼中果真是此家五六岁的娃娃。”

景闲玉略颔首,道:“景闲玉。”

柳争和男子都不作声响,倒是照舞侧目睨男子一眼,催促道:“来了人间要有礼数,快答。”

“流光。”

男子刚答完,就见身后歪头挤出半个小脑瓜。

“师叔,月娘姐姐……你在这呢!”孩童头顶扎两个圆揪,脸上浓墨重彩长眉入鬓,眼尾上吊脸颊涂红,是戏台上的模样。他像嫩芽破土般从人群中挤出来,对着身后大喊,“师父!师叔和月娘姐姐也在这,快来…”

“来了,来了。”他身后挤出青年削瘦的身影。

青年喜眉笑脸,长得一副白面似玉,长眉似柳的娇面容。他对上景闲玉眉眼弯笑,“师哥,果真是你。我道月娘这小丫头哪去了,原是你将人拐了去。”

“我…带她逛会儿灯会。”景闲玉从善如流,道:“巧了。”

青年眼眸流转几人,看到景闲玉身旁的柳争时瑟缩了一下,大抵是柳争气势慑人,在梦境里又有衙差的身份。柳争瞥视过去,见青年已神色怡然,又听得他道:“小民是八风戏班班主莫话,带小徒游重阳灯会,见此处人纷杂,是走水要了人命吗?”

柳争淡淡“嗯”声,道:“此处不宜孩童多待,便不要凑热闹了。”

“是是是…”班主莫话唯唯连声,“我这就带小徒离去。师哥,月娘,你二人随我一道走吧,莫要妨碍了大人办公务。”

景闲玉和柳争对视一眼,自不待言。照舞拍了流光的肩,道:“要先走了,过会儿再来接你。”

莫话牵着童子微微欠身,才转身和景闲玉、照舞挤进人群离去。废墟已经被衙门的人翻了个遍,白布掩面共翻出两具焦尸,看热闹的百姓久聚不散,少年便来柳争身边请示。

“头儿,翻也翻遍了,要不……”

“你们先行回去。”柳争凝瞩不转地盯着流光 ,道:“没了爹娘怪可怜的,我领他随后就到。”

流光和柳争并列游巷,灯会未散,隐约可窥得不远处的喧嚣之乐。流光手中折扇轻击掌心,跟着传来的戏乐轻轻哼唱,唱罢才道:“三百年不见,听闻禅心果真补好了,你身旁这位该不会就是……”说着轻笑道:“我又听闻地火炽盛,想来地主你这次伤得不轻。说起来地火是你的灵根,倒是亲疏不分了。”

“你若是好奇,大可出手试试。”周遭气温骤然冷凝,空巷只余下死寂,柳争不急不缓道:“你身旁这位也眼生,未曾在你洞中见过。”

折扇顿歇,流光停步侧过身道:“不敢不敢,我怎么敢试地主你的锋芒。只是风采太盛,惹人景仰罢了。”

“如此,你还是未说那位姑娘是哪个洞中人?”

柳争脚步不停,已走出两步之遥,只留流光侧身停步,还对着身边空位躬身。他抬首,又听得柳争道:“说不得吗?”

“怎会!”流光快步追上,折扇敲在胸前,“正是我洞中的。十方地上灵寥寥,我洞中好不容易有几个,地主你就别惦记了。”

柳争道:“你洞中藏龙卧虎,也会惹他人景仰。有些话说不得,便不要多说。”

先前话中的试探,悉数被警告了回来。“景仰”二字饱含话外音,先前流光怎么说的,这会便要怎么听。

柳争是在拿照舞做威慑,谕告他不要在任何人面前多言,尤其是景闲玉。

“明白。”流光折扇扇开,道:“都是地主手下做事,用人间话来说便是一家人。另几个不如我识趣,我定是唯地主马首是瞻。”

“做好分内事,其余的不过是个名号。”柳争将话挑得更明,“料你在乎的也不是这些。就算我灵力受损,区区上灵也不会放在眼里,你能看透,应知我说的不是假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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