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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 冒牌师尊非人哉 > 第4章 墨漆

第4章 墨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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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拖着嗓音慵懒道:“喔,真是好大的误会。兄台大概有所不知,近年往生域的结界不太稳固,虽说幽影还被困在里面出不来,但阴风鬼气影响范围扩大,原本看守此处的据点早已经被迫迁移。”

“何况这结界在大昭王朝建立之初曾破过一次,修补的功法与大昭帝王掌控的六条天绝道一样,都脱胎于洪荒神界第一任人皇的诛妖六劫道,因其修补时以无数生灵为祭,怨恨冲天,阴气深重,常化出幻境引人迷失其中,甚至直接攻击神魂。眼下这块地方虽属于大昭,却已经算是进入了往生域的地盘,兄台所遇的幻境,同在下可没有半分关系。”

他又扬了扬手中的登记薄,魅惑又凌厉的狐狸眼半眯,碧绿的瞳仁在昏沉的房间里间或闪动着幽幽绿光,笑得更加温和,声嗓柔软:“就连这客栈、掌柜都是阴风鬼气所化。若说幻境,实则兄台与在下自进入此处,一直都身在幻境中。”

“至于这登记薄,自然是往生域中的幽影索求血食所用的介质。无论谁在其上落下名姓,就等于挂了死亡名单昭告整个往生域,会被幽影追杀到死,直至分而食之。如此,生死薄之名,算不算得名副其实?”

听他这一说,谢重珩终于想起来了,那人明明比他到得早,登记薄上确然一片空白。幽影将进入往生域的凡人称为血食,介质一说,也确如其言。

他一时大意,在介质上留了宋时安之名,幻境攻击他,倒也说得过去。

他反问:“所以阁下究竟想要如何?”

那人懒懒道:“里面太过危险,两个人一起进去更有把握,必要时互相帮衬一下,不必要时还能说说人话。”

他说得半真半假,谢重珩面无表情地又盯了他一会,道:“阁下如此莫测的修为,对往生域似乎还很了解,想必孤身一人也能立于不败之地。在下不敢妄称帮衬,更不需要阁下相助。”

那人于是从善如流地改了口:“喔,其实是在下需要兄台壮胆。”

眼见谢重珩又要拒绝,他终于一改此前的拖声懒调,抢着道:“凡事总有个万一不是?在下不敢托大。兄台若不信,在下先略表诚意。”

不等对方反应过来,他突然松开了捏着碎空刀的手指,一边就着鲜血,行云流水般在“生死薄”上写下什么,又抬手掐了个法诀,然后顺手一抛,一边懒懒道:“如今我与你同为幽影要追杀分食的血食,你总该相信……”

话音未落,青年已本能地一把抄住,只略略瞥见“名姓”一栏,浅浅蜜色的俊脸立时如同抹上了水墨,不管不顾地狠狠一刀当头斩落。

在客栈停留一晚,本是谢重珩临时起意,在重新回到往生域之前,想平复一下心绪。

但那时的他着实没料到,因了这个“临时起意”,他会在此处遇见那个族谱上记载的与整个谢氏乃至世家名流都全无关系、却很可能在长达二十年的游历过程中,以所谓“苍生大义、家国天下”影响或者说蛊|惑了当时尚且年轻的谢重珩,进而使谢氏走上万劫不复之路的人。

那个由此招致他深深厌恶却素未谋面的千年前的人。

墨漆。

“生死薄”上名姓栏中鲜血淋漓的,赫然正是这两个字。更要命的是,这名字已经与他的纠缠在一起,明显是被施了什么术法。

纵然术法并非谢氏的强项,谢重珩也知道,血盟之术不在于名字真假,只要是本人亲手写的就行。结下血盟的人性命相关,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碎空刀划空而去。眼前白影一闪,一缕皓雪长发拂过脸颊,那自称墨漆的人已鬼魅般欺近,犹在滴血的指掌已扣住了他持刀的手腕,一双碧绿狐狸眼中笑意不减,却未达眼底,拖着嗓音半真半假地抱怨:“高兴的时候叫人家师尊,不高兴的时候就拔刀相向,呵,真是个无情的男人啊。”

他凑得更近了些,瞳仁中碧光幽深如悬崖下的春水,惑人而危险,略垂着目光,看着眼前的青年,显出几分兴致:“虽然我没有收徒弟的喜好,但你我如今既结了血盟,你若有个好歹,我也不太好过,倒不妨指点你一二。你若喜欢这么叫我,我就勉为其难受着。”

听到最后一句,青年脑子瞬间嗡嗡作响,一时竟忘了反抗,只想着另外的事。

千年前的谢重珩“尝拜隐士高人为师,随同游历天下”,那段经历是一笔带过,全然的空白,只是有一段说,“阖族……上下见漆,皆呼为先生”。这个语焉不详的“师”,有没有可能就是墨漆?

族谱记载,他这位祖宗前世与族人论及为何游历后决意回归家族、赴灵尘境对抗尾鬼,曾言道:“我听先生说,世间之事,不过权衡取舍而已。取舍之道,存乎一心。家国天下,苍生大义,生于天地间,但求无愧无悔。我虽愚钝,也深以为然。”

“我与先生曾一同游历四方多年,亲见百姓生存之艰难悲惨,常不免念及为自己族类驱役尚且如此,四方强敌,无一不是未曾开化的蛮夷之辈。倘若国土为异族所侵占,不敢想见百姓会是何等惨烈。若因谢氏一族之安危而隐然不发,退居后方,放弃大昭国土和子民,是不可饶恕的罪孽。”

于千年后往生域中的罪臣之后谢七而言,这是墨漆以苍生大义蛊惑谢重珩的铁证。

假如谢重珩当年没有参与尾鬼之战,没有被这些言论所惑,做出错误的抉择,没有给昭明帝留下“抗旨谋逆”的把柄,也许谢氏就不至于陷入万劫不复之境。

千年前的一代名将也许心怀天下,甚至不惜为此舍弃整个谢氏;然而在千年后的谢七心里,谢氏就是他的苍生,他的大义。

他没有那么高远的志向,只想挽救他的家族免于灭族的结局,哪怕日后不死那么多也行。

那段文字浮现在脑海里的一瞬间,谢重珩心里生出无比恐惧的感觉。一股寒意毒蛇般顺着脊背倏然蹿上去,盘踞在头顶,垂下眼瞳阴森森盯着他,令他想起此前噩梦的最后,象征大昭帝王无上权势的金丝沉玉木面具那幽寒诡异的感觉。

当初几番权衡之下,他决定取道一向与谢氏不太对付的巫氏掌控的南疆境,是因为由谢氏镇守的灵尘境进入太过冒险,也容易惹来麻烦,宫氏的霜华境和宁氏的碧血境又太过遥远。

这个本该全无交集的陌生人应当不至于厉害到知晓他的存在,猜到他会来这里,也就不太可能一开始就对他怀着什么算计,特意在此处等他。

千年后的谢氏族人付出一切,是要他改变谢重珩原本的人生轨迹;然而直到眼下,无论“少时病甚”,还是出乎意料地偶遇墨漆,疑似“尝拜隐士高人为师,随同游历天下”,都在按照当初族谱记载的方向一步一步走去。

冥冥中似乎有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将一切试图违逆它的事物尽皆拨回原位,不容半分更改。

谢重珩恨怒不已,一面出于对命运的无力,一面出于被人坑了的气愤。世家嫡系自幼的良好教养和骨子里的端雅风度令他生生克制住了骂人的冲动,只奋力挣开抓着他手腕的爪子,瞪着凑近的碧色狐狸眼,冷声道:“这就是你所谓的诚意?!”

墨漆毫无自觉,仿佛将人惹到几乎当场暴走的人并不是他,随意抬手将眼前一丝凌乱的雪白额发顺好,笑吟吟懒洋洋地:“自然。我与你自此算是性命相连,有福未必同享,有难必定同当,再没有比这更真诚的办法了。我若不死,你便安好。”

莫说将自己的性命交到一个萍水相逢敌友不明的人手里,就算是交给绝大多数认识多年的人掌握,也绝不是令人放心、愉快的事。无论他怎么巧舌如簧,能吹得佛陀座下的莲花为之盛开,昆仑峰上的顽石为之点头,也解不了谢重珩的气。

他甚至有理由怀疑幻境客栈都是此人为了诓他亲手写下自己姓名故意为之。

他的死活都不要紧,但他肩上压着千年后那些付出一切的族人的希冀,如今的谢氏阖族上万条性命,岂敢轻信他人,轻易舍命!

很可能“出师未捷身先死”的气哽得谢重珩胸腔都几乎要炸裂,恨道:“你若死了又当如何?”

墨漆:“你若不在背后捅我刀子,我觉得我应该也没那么容易死。”

谢重珩终于克制不住火气,冷怒道:“阁下看着像个聪明人,不在人间好好活着享受花花世界,非得进去送命。”

就听他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慵懒的嗓音含了些幽怨之意:“我欠了好大一笔债,还了六次没还够,又不能不还,被债主抓到就得以身相抵,只得进去躲上一躲。听说外面一月,往生域中便是一年,我若在其中躲个一两百年的,也算这辈子活够了岁数,死也不算英年早逝了。”

谢重珩:……我信了你的邪!

此人虽姿容妖魅,瞧着行止倒一派温润柔软,连说话都懒洋洋的,当初又能以“家国大义”的理论蛊惑前世的谢重珩,想必心性也该善良端正,却坑蒙拐骗强行霸道无所不为,脸皮又厚,还自来熟,说的话简直不知哪句真哪句假,偏偏修为又深不可测。

他一时不慎掉了大坑,不免怀疑当年装傻是不是入戏太深,以至于影响深远,而今真的傻了。

青年恨怒更盛,苦于实在打不过,兼且血盟已经结下无法改变,往生域他又非去不可,只得强压着恨不能将其砍成八十八段的火气,打定主意,日后无论此人说什么,绝不能信他的鬼话,否则必然被其卖了。

墨漆只当没看见他阴沉如山雨欲来的脸色,理了理素白的衣袖,抬手施诀破开阴风鬼气,客栈立时消散成薄雾。他拖着头顶冒烟的人往深处行去,一边懒懒道:“话说回来,你将我认做你师尊,你还记得他的模样?”

他问的却不是“我是不是跟他长得很像”,而是问对方还记不记得,未免有些不合常理。但情绪濒临爆发的人显然没有发现。

作者有话要说:我果然是个大水笔,搁门口(磨磨)蹭蹭都能蹭出四章。这病治不了了,放弃吧。

下一章正式开始开辟自己的地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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