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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变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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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他列出的初步设想,墨漆伸出一根细白如玉的手指,轻轻在纸张上点了点,懒散地拖着声调道:“改变天璇镇的分配方式、废除等级制度,这两点你提得很好,具体实施起来就是给予最下层的幽影一定的权利和尊重,可以合成一个类别,往后需要着重推行。”

“往生域多少万年来,从未有谁将这些不人不鬼的活物视为‘人’的。于上级而言,下属如奴如畜,生杀予夺。各势力之间征伐不休,幽影往往朝三暮四,势强而依附,势弱而反叛,并无真心为哪个首领头目尽忠者。”

“倘若能在劳有所得的基础上给予其一定的尊重,将他们真正当人,有属于人的权利和尊严,再加点实际的好处,不愁他们不肯替你卖命。即使为了保住这些属于自己的利益,他们也会拼死而战。毕竟做惯了人,就再也当不回畜了。”

“但有一条原则,你要记着:必须把握好尺度,否则必遭反噬。所谓大道无情,真正的上位者并不会也不应该对底层的蝼蚁有出于真心的怜惜和悲悯。他们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和利于统治的体系,确保其不可轻易被动摇,给予底下的利益亦是为了收拢人心,为自己所用而已。若于大局有妨碍,哪怕千人万人,当灭则灭,不可手软。”

“你所说的废除等级制度,这也是笼络的一种途径。但任何一种体系,纵然一开始如何平等,最终仍要在人性的驱使下分出三六九等,区别只在于最底层是普遍活得像人,还是惯常被当成奴隶牲|畜。”

“ 人性是神性和魔性混合的产物,有神的慈悲和仁善,也有魔的阴暗和自私。无论哪个时空,哪怕是所谓的神仙福地,只要人性还存在,就根本不会有真正的平等。这一条不管用什么方式实行,纵然千万年后,将来的结果一定会令你失望。”

谢重珩一时没说话,一方面是没想到墨漆竟然会认同他,认真指点他,另一方面则是心生寒意。

道理上来讲,这些话说得没有任何问题。但,未免过于冷酷、露|骨了,纯然是出于明晃晃的利益二字,全无半分人的感情和怜悯。

纵然任何体系的本质尽皆如此,这个行动之间皆见魅惑、眉梢眼角都是风情的人轻飘飘地撕开历朝历代各个统治圈层倾尽全力的粉饰工夫,将冷酷的真相如此直白地摆出来,尚且年轻、还怀着一腔天真热血的人也难以接受。

他毕竟不是真正的贵公子谢重珩,而是罪臣之后谢七,真正最底层的存在,骨子里有着对平等、尊重、权利的渴求,提出这些,单纯只是想改变一下身处的环境。

沉默一会,他终是忍不住反问道:“话说这些论调都是从哪来的?不会也是‘秘本’上的吧?若真是,那这‘秘本’说不得是一本奇书,往生域之事,治下御民之术,几近无所不知,包罗万象,得之可以得天下了。”

墨漆没理会他的讥讽,惊奇道:“你真打算拿他们当人,甚至当自己人?”

谢重珩再次哽住。他暂时没想过这么深远的问题。不想在这点枝节上纠结,他将话题引向了下一处。

待二人列出具体方案,从山谷中回来的数百幽影已经将新任镇主传得神乎其神。借此配合着相对分明的赏罚制度,新的法则推行尚且算得上顺利,至少没有太多人为的阻力。

改制绝非一朝一夕的事,彻底颠覆往生域传统的变革于双方而言都是个巨大的挑战。

底层幽影们早已过惯了为奴为畜、奉各级头目为主人,任凭打杀虐待的生活,认为这是天经地义,突然被告知“权利”、“尊重”之类,甚至“劳有所得”,将会有自己的产业,一时觉得要不是这两个凡人疯了,就是全镇都疯了。

数量最多的底层畏缩不敢相信,疑虑重重,原本的头目们不得不献出许多财物求个平安,心有怨怼,迫于对方威势不敢言说,一时天璇镇里诡异地平静。

多少万年传下来的固定模式下,幽影们已经习惯到近乎麻木。要让他们转而接受全新的生存方式和体系,除了实实在在的好处激励,明白打破曾经头目们的无上特权,剩下的,只能交给时间验证。

与之相对的,是外来的凡人要学着如何改变自身固有的观念和高高在上的姿态,将这些身为千年后的谢七时痛恨的不人不鬼之物逐渐视为自己的下属、民众、有生命的活物,真正休戚相关、互相依存又互相利用的群体,乃至融入其中,而非单纯的仇敌或者工具。

无论对谁而言,观点和思想的颠覆都无异于剥皮抽筋,是过去的自己与现在的自己在神识中的巅峰对决,是要借此彻底否定并杀死其中一个自己,是一场不为外人所知的悄无声息的生死之战。做得好了,脱胎换骨;做得不好,却是痛苦折磨,甚至崩溃。

两人打起十二分精神,时时关注,巡察全镇,及时调整、修改不适合现状或者可能会留下隐患的地方。

墨漆尚可,谢重珩在推行新制之余,还要组织人手秘密搜寻新成型的幽影、构思军|队组建与制式装备打造的事,一段时间下来,几乎没有正经吃过一顿饭,没有安稳睡过一场觉,连对前镇主和谢氏的疑虑都暂且抛开了,只觉精神绷紧如拉满的弓弦,心力交瘁。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有些路一旦踏出一步,就再无反悔的余地。一旦做了,只能做到底。进则生,退则死。不仅是他,还有他在大昭的上万族人。

长久的服从习惯和迫于无奈之下,倒也无人敢置喙。兼且渐渐发现有利可图,趋利避害的天性驱使,幽影们纵然心里疑虑不安,竟也慢慢习惯了新的法则和制度。

磕磕碰碰的磨合中,整个天璇镇在变革下逐渐走上了正轨。谢重珩马不停蹄,准备征召青壮年,正式组建军|队,操练兵士。

然而尚未来得及开始,探子来报,天璇镇与同为句芒峰下属七镇之一的开阳镇交界处突然出现了不少对方的幽影踪迹,是直属开阳镇主的人马,显然是打算伺机偷袭,过来捞一票。

往生域中的规则,即使是同一支势力下的不同小势力,互相之间也常有征伐屠杀。但对于堪堪进行过一场巨大动荡的天璇镇而言,却是十足要命的一刀。

民心不稳,变革未成,受条件所限,具有压倒性优势的队伍目前根本没有,战斗力反而减弱了些。一旦有任何闪失,必然引发底下的混乱,此前的所有努力都将化为泡影。

更重要的是,谢重珩无法对外领兵作战,公开露面。否则让旁的势力发现往生域中难得一见的血食竟在天璇镇,句芒峰主必然即刻召集其余几镇,踏平此地。

墨漆懒懒侧卧在榻上,单手支着头,皓雪长发从指掌间垂落,狭长狐狸眼中碧光莹然,懒洋洋地提醒:“人家快打上门了。你要怎么化解?”

谢重珩却在想旁的事。

开阳镇主未必知晓邻居已经换了当家人,但这来的时机也未免太赶巧了点。那么,他是听到了什么风声,还是单纯只是按惯例劫掠而已?

破除危机也不难,只是有点冒险。他若有事,这个妖孽般的男人就该是最大受益者。

这点念头冒出来时,谢重珩有些迟疑。

一方面,作为一路互相扶持至今、且有意无意指点他,为他那个近乎天方夜谭的想法而尽心竭力的盟友,他也许不该仍然怀疑墨漆。何况此人要对付他,根本无需什么诡计。

但另一方面,他的身后牵连到整个家族上万人,不得不时刻防着有人借他的身份对付谢氏。

片刻,他倒了点茶水在桌上,伸手随意画了两条线,轻轻一点,示意墨漆看过来,然后顺手抹掉。

素衣皓发的人重新侧卧回去,懒声道:“喔,你放心地去吧。你的老窝我会替你守着,定不让人悄悄给你端了去。”

夜色深浓时,谢重珩悄然离开了居所,一路隐藏气息,谨慎潜行,费了些工夫,方才在某个夜晚接近了开阳镇主府。

你敢发兵偷袭我地盘,我就敢孤身抄了你老巢。兵不厌诈,这些尚且处在部落时期的幽影虽说实战经验丰富,对上大昭王朝最著名的武将世家嫡系子弟,单论套路,却还是要略逊一筹。何况这还是个胆大包天的主。

乌沉沉的夜幕中,青年一身夜行衣,只露出两只眼睛,屏气凝神,观察着地形和时机。

他最终决定信墨漆一回。

此次行动,只有他二人知晓;若是此处有埋伏,便是他信错了人。即使仍有血盟牵绊,他也必然与其分道扬镳。

瞅准机会,借着夜色掩护,谢重珩敏捷如豹,无声地滑入了开阳镇主的大本营。

原以为至少会惊动开阳镇主,少不得一场恶战,但出乎他的意料,主家似乎并不在此。

不知是不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同墨漆混久了,竟也染上了些坑蒙拐骗的恶习,又或者千年后的往生域出来的谢七本就不是什么十分规矩的货色。既然客串了梁上君子,他也不端着正经人的姿态,将镇主府里外摸了个遍,私库府库有用之物一应收到乌金手环中,方才故意整出些动静,惊动了幽影护卫。

是夜,此处火光冲天,贼人具体数量不明,却极其嚣张,神出鬼没,一通□□|烧后扬长而去。

谢重珩特意绕了个大圈,将踪迹一路留到句芒峰的边缘,才再度悄然返回天璇镇。他隐去行迹观望数日,见原本准备偷袭的开阳幽影们不知何时已经撤走,镇中并无异常,才放心回了自己的居所。

不想推门而入时,却发现有人正施施然坐在椅上等着他,就像是算准了他今晚会回来似的。

阴风鬼气游荡不止,烛火昏沉摇曳,映着那人的皓发素衣和颠倒众生的面容,魅惑如妖。美则美矣,却不免令人怀疑揭开那层精致无比的画皮,内里不过万年枯骨一把,深渊厉鬼一只。

谢重珩一怔,道:“这么晚了,你怎会在我房间里?”

碧色狐狸眼在烛火下迷离看过来,勾魂一般。墨漆幽幽道:“唉,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之前抄赌|场抄出的那点物什已经快要顶不住了,只得日日在此候着。我掐指一算,兄台这趟应当收获颇丰,眼下府中钱物短缺,正好用得上。”

敢情是来讨债的。谢重珩忍不住笑了,一路的怀疑和紧绷至此终于消散,痛快地将所搜刮之物尽数倒出,想了想,又顺手将离开永安城后隐居的五年间收集来的一堆种子也抛过去,脱口道:“以后我应该要主管练兵的事,劝课农桑、教化民众的重任就交给你这当家的贤内助了。”

一句话毕,忽然反应过来似乎有哪里不对劲,再细细一想,更觉尴尬。

活了两辈子,他一向端正自持,几乎没与人开过这种玩笑,接着对方“当家”的说法一时口误,欲要致歉,又显得太过刻意强调,只得干笑两声,掩饰过去。

墨漆无声微笑着,一手支着下颌,定定瞧着他,见摇摇烛火下,青年面染绯颜,耳朵尖都泛出了些红色,才恶劣地缓慢嘲弄道:“这话说的,莫不是又将我当成了你那师尊?”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本章开篇就是长篇论述,也算是个人这些年的一些感悟吧,我的错,一不小心就啰嗦了。

但从根本上颠覆一个体系,总得多少扯几句理论基础,一则空口白牙说颠覆就颠覆了,总感觉像无根之木,二则如果换成具体操作,可能再有十章都写不完。还是我的错。鞠躬。

PS:本文中所有相关观点,仅仅是出于情节需要,站在客观角度而言,不代表作者本人立场。很多事实知道是一回事,认可是另一回事。

另外,墨漆作为苍生大义的牺牲品,本身就是一种悲剧;从牺牲品的角度去接受、认同,并为了实现目的站在上位者的立场去自发实践这些观点,则更是悲剧中的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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