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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南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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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破的战刀悬在腰侧,随着他的脚步一下一下,轻轻晃动。谢重珩慢慢走过去,一一看过去。

往生域是永生之地,无论幽影还是成年的凡人,只要不死不伤,形貌都不会有太多变化。虽已时隔多年,却都是些极熟悉的面孔,其中一部分以狰十九为首,是当年艰难起步之时,跟随他从天璇镇走出来的人。

但又似乎很陌生。面目易辨,人心叵测。仿佛从来就谁也不曾真正认识过谁。

头脑仍然昏沉无比,耳中轰鸣,他们似乎都在争相同他说着什么,或惊惧求饶,或不甘就死,或哀声请降,或麻木辩解……

谢重珩看着他们,只觉眼下的场景荒谬又可笑,甚至比当年兵败天枢镇,自己一手训练出、曾一同出生入死的信任之人代表敌方首领来向他传达罢兵条件更滑稽。

原本他认为自己也许该同他们说点什么,但一趟从头走到尾,他忽然觉得眼下说什么都是多余。无论说什么,也改变不了他们曾背叛的事实。

“营长,”俘虏中有人挣扎着叫他,膝行到他面前,嘶声道,“我等当年降敌,也是为形势所迫。营长不是也曾说过,谁都只有一条命?往生域中法则一向如此,营长不该以此苛求我们。如今营长大获全胜,我们自然按照规矩,为营长效命,哪怕让我们过回曾经任打任杀的生活,也是应该。”

寻找背叛的理由便是“一向如此”,若要因此施以惩戒便是“苛求”。谢重珩垂下目光,瞧了他一会,居然微微一笑:“狰十九。”

幽影天生无牵无挂,他倒是第一次亲见他当年寄予了重望、甚至陪他深入敌营以身犯险的下属原来也是可以跪着生的。

眼前的人形如乞丐,面容扭曲,连声音都哑了,远比他当年在天枢镇兵败割地时更狼狈得多,哪还有半分以叛徒身份面见旧主的从容坦然之色。

那张熟悉的脸上带着哀恳畏惧之色,连眼神都透着真诚和忠心,一声一声营长,令谢重珩想起尚在天璇时,那段艰难而心怀希望的天真热血的岁月。

作为往生域最穷的一镇,最早的时候,他们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粗制滥造的兵器,兽皮简单缝制的护具,有的只是碗里连油水都稀少的野菜羹,将领同兵士一起分吃的一小块肉。

那时甚至都不叫狰营。

他将残破的战刀举到俘虏面前,声音不大,又轻又慢,像是在自言自语:“看见了吗?这是路商的佩刀。知道他怎样了吗?天枢镇之战,他死无全尸,枯骨残缺破碎,至今没能凑齐全,我也不打算让他重新成型。”

即使他有办法将路商的枯骨修整好,重新受鬼气凝聚成型,再度归来之人,也已经不是曾经严格执行他的命令,死守瑶光防线,最终呕血笑谈“男子汉大丈夫,纵然不能站着死,也绝不跪着生”,从容战死的忠勇悍将。

“我在军中建了丹心阁,将他的枯骨封存其中,作为全军的楷模,树碑立传,名垂后世。今日之后,这把刀也将随他一起,受所有兵士的敬仰和尊崇。我在往生域一日,他和其余忠心战死的将领都将享受如此荣耀。而你们,只会以叛徒之名而死,哪怕千年万年,后人从史册上读到你们的名字,都会唾骂你们的背叛和出卖。”

狰十九瞳孔遽缩。

谢重珩往后退了一步,淡淡道:“我从来不怪你们降敌,但你们不该设局出卖所有人。”

刀光一闪而逝,他的眼瞳却比刀锋更冷冽更充满杀意。

崩坏的刀刃做不到优质兵器那般切口齐整,只会将伤处拉扯开,让血液喷得到处都是,狼藉不堪。

但他不闪不避,提着路商的战刀,一路走过去,将这些从前亲手训练出的精锐又一个一个亲手斩杀,哪怕头昏眼花,疲累已极,哪怕到后来几乎举不起刀,挣扎着,喘息着,也不肯假手于人。

非是为了当年兵败割地之耻。他们之间,从来不是私仇,而是公愤。无数死在天枢战场的真正的忠心之士不容他轻易原谅。

温热的血溅了他满脸满身,顺着脚步滴落一路,连眼皮都像是被紧紧黏住,彷如仍在当年的天枢。

债也好,恨也罢,往昔扎在心里的刺终于算是被拔除,如此,谢重珩才能安心接管朱雀城。

朱雀,传说中的烈焰神禽,南方之主,司掌火之力。拿下朱雀城,方才意味着句芒祝融二峰的两架炼器炉自此真正归于他们掌控,整个南境成为名副其实的朱雀。

此后,又是一轮紧张的整顿、治理。

谢重珩根本没问墨漆是如何在他昏迷后收拾残局的。按往生域的法则,城主一死,后面的战完全没有必要再打下去。他尚未清醒,整个朱雀城的兵士已经全部降了。

初入往生域时被所有幽影视为血食追杀、意图饮其血食其肉而后快的弱小凡人,至此终究杀出一条血路,成为四境之一的统治者。

因着同时收入囊中的还有奢比尸峰及其下属八镇,地盘突然翻倍不止,压力之大和事务之繁远非从前可比。

南境骤然易主,临近的西境白虎城和东境苍龙城不免高度警觉。虽说他们一向看不上朱雀城的贫瘠落后,兼且多年征伐下来,大家已经默许了互相之间总要有个相对贫弱的地带作为缓冲,倒不至于趁火打劫瓜分地盘。

但多少年来,往生域中都没有城主被挑下马的事发生,对这个新任城主多少有些忌惮,因此在边界集结了不少兵力,甚至极其无礼地派出飞蜥部|队,闯进相邻的几个镇上空查探情况。

战舟目前不能对外露面,否则容易引来强邻觊觎。谢重珩草草将朱雀城剩下的飞蜥飞蝠们清点了一番,暂且用他们在两方边界上空巡守。

朱雀城多年积累的财富和物资一多半都随着恢弘巍峨的主城被杀阵绞为烟尘,消失在了呼啸的阴风鬼气中。两人面对的,几乎又是一穷二白的局面,令人不免感慨原来历史总在轮回中,无论怎样兜兜转转,拼尽所有去争去斗,终将回到原地。

奢比尸、句芒、祝融三峰倾出了全部资源,组织人手大规模狩猎,又用部分天佑玉和净灵石同东西两境相邻的势力交易了些钱物,甚至不得不忍受对方趁火打劫肆意压价,方才勉强应付过了最初那段缺食少粮的艰难时日。

进入往生域多少年来,每每难得积攒一点家当,都在接下来的各种事情中消缴殆尽。谢重珩苦中作乐地想,他这躯壳虽是大昭王朝的世家嫡子,生来金尊玉贵锦衣美食,内里做主的终究是千年后流落到此的孤魂野鬼谢七。大约他这辈子就是个穷命,翻不了身了。

直到第一批庄稼收获,总算渐渐有了起色。

因着从前句芒、祝融二峰的模式已经在长期的实践中日趋完善和成熟,直接套用过去,再结合现状适当修改一下,一旦走上正轨,整个南境一城三峰就此悄然开始了与从前全然不同的变化。

粮草物资慢慢有所积累,大规模的防御、建设也被提上了日程。确定日后的计划和重心前,墨漆曾问过他,将来有什么目标。

谢重珩觉得时机差不多了,此时再藏着掖着,未免太不坦诚,斟酌着用词,终于透露了他进入往生域的真正目的是想为家族打造一处退路,只是隐去了具体相关,道:“西境以防范为主,只要他们不挑事,原则上我也不必去招惹他们。但东境,我是一定要拿下的。”

只要对大昭王朝有所了解之人都知道,东境苍龙城与谢氏镇守的灵尘境相通,他虽未明说,却几乎已经将他的身份连同家族都一起暴露了。

最早相识时他还担心墨漆拿他的身份做文章对付谢氏,后来却发现,以此人的本事,若真有这个打算,根本无需花费这么多时间和精力去接近他。

雪衣皓发的妖孽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提着朱笔,在舆图上随意画了几下,拖着嗓音道:“旁的都好说,只是官道如何规划,需不需要设行军专用道,还想听听你的意见。”

谢重珩定睛一看,盟友胃口竟比他还大,包括南境、东境乃至无尽山下至少一半大平原尽皆被囊括其中,整整占据了往生域一半地盘,不由奇道:“用得着这么多吗?从前我想拿下大平原,是没打算取南境。”

墨漆不以为然:“大平原又不属于任何势力,不用打,闲着也是闲着,捎带的事。说不定将来需要养活整个往生域的兵力。南境多山少地,产出有限,单靠苍龙朱雀二城,做不到这点。”

他这话说得莫名其妙,谢重珩本想说自己并没有打算要一统这个时空,纤白指掌却递过朱笔,盟友懒散地催促他:“主要道路怎么规划方便用兵?你先标出你的需求。”

谈到正经事,这点似乎无关大局的小问题就此彻底抛开。最终方案定下来,二人分头行事,开始了长久而繁忙的整顿。

朱雀城原来有一圈高耸入半空的漫长城墙,谢重珩命人将其拆毁,可用的材料全部运往西线,沿两境分界线上筑起了坚固的防线,却只在与东境交界处屯积重兵,加以防范。

三峰二十七镇,每一峰都设了个中心,镇与镇、峰与峰之间皆有防御工事,又互相连通,确保平素往来通畅,然而一旦开战,既能兵马纵横,又能在必要时与别的地盘隔绝开来。

最后一条的灵光来自于大昭的六境。

边界六境与帝王掌控的中心三境交界处皆有隐藏法阵,也称为护境结界,平素无法察觉,无诏不得擅自开启,否则视同谋逆。但若是能提前请到帝王旨意,危急时刻却可以开启法阵放出结界,与整个大昭隔绝开来,保护大后方。

军营的规划也重新作了部署,总共成立了四个大营,设正副营长分管。统率的兵士众多,军衔再度作了调整和改变,“宋营长”终于官升一级,成了“宋将军”。

朱雀主城被毁,两人都觉得没有必要再按从前的模式来,不破不立,索性全部推翻了,正好按照大昭王都永安城的规制重建。街坊巷陌,市集居所,一应设计得井井有条。

极度的忙碌总会让人全然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往常占据了新地盘后忙着整顿时,谢重珩尚且觉得日子是按月过的;然而整体治理南境后,他已经分不清是按年过还是按十年过了。

当他认为麾下将士都调整、训练得差不多,连原属奢比尸和朱雀城的兵马都大致合格,准备给自己休整几天时,墨漆像是监视着他似的乘着战舟落在了祝融大营的主帐外,倚着栏杆懒洋洋地唤他:“宋将军。”

谢重珩以为他有什么要紧事,毕竟往常自己忙得脚不沾地,他却依然从容,哪怕管理着整个南境偌大一片地方,仍是一派悠闲自在,甚至每日都会花大量时间继续雕刻他那堆枯骨。今次肯放下那些事情找来,想必不是无缘无故。

素衫雪发的男人立在甲板上,唇角弯出一点温柔又魅惑的笑,拖着嗓音道:“我又不是催命的监工。朱雀宫正好落成,来,今天带你去看看这些年打下的江山。”

作者有话要说:小谢就是个乌鸦嘴,事实证明,他果然就是个穷命。

这种状态会持续到他回到永安谢氏,但,那是老虎眼皮下的富贵,一不小心是要连命都搭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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