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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飞星之徐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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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并没有这三番两次的提前死亡,那一瞬间,凤不归甚至想,如果是因了他的参与,导致命运轨迹出现了这么大的偏差,他宁愿就此将他掳回往生域,拘禁其中。

什么谢氏什么大昭,都不用管了。哪怕他被血祭反噬至死,或者妖性与人性冲突失衡、彻底崩坏,哪怕谢重珩会因此而恨他终身,都不重要了。

碧色狐狸眼冷冽睨了一眼,狭长眼尾透出莫名的戾气,他连哼都懒得回一声,有意要让此人多痛一痛,长长记性,暗中施诀替他止住血,续了几分精神,往观星峰飞去。

峰下的行宫仍在混战中。

即使昭明帝已经安全离开,鹰羽营卫队也绝没有将帝王行宫拱手让给叛军的理由。叛军势大,根本不知道眼前只剩一座空荡荡的宫殿,更不知道领头叛乱之人已死,已经推进到此处,无论如何不能就此放弃。

震天的厮杀声中,双方殊死搏斗,伤亡无数,不到其中一方全军覆没,绝不会停歇。

峰上却安静如死。

黎雍倒在地上,周身血肉模糊,筋脉爆裂,显然是为伏龙琴所伤,但琴却消失无踪。凤不归尽力铺开神识感知了一下,一无所获。

他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心里微微一沉。

这种影响整个龙渊时空的神器重新面世,也不知落到了谁手中,更不知将来还会掀起多大的风浪。

人已经死了有段时间了,魂魄却并未遵照天地法则脱离躯壳,还在身体中本能地挣扎着,迷茫的样子。凤不归察觉不对劲,将已经半昏迷的谢重珩扔在一边,一把抓出那个魂魄,直接施了搜魂术。

搜魂术是一门暴戾的刑求术,能用于活人,也能用于魂魄。活人会说谎,连记忆都可能会遭到人为篡改,魂魄却不会。只不过被搜过魂后,无论是人还是魂,都将痴傻终身,即使轮回也无可改变。

见他神色有异,谢重珩挣扎着提起一线清明,问道:“怎么了?”

凤不归毫不犹豫地将其一掌震散,方才冷飕飕瞥过一眼:“这不是一个人的魂魄,而是两个人的。”

双魂合一,是夺舍噬魂的邪术所为。这种魂魄无法进入轮回,只能被拘禁在自身尸骨周围,为摆脱束缚,会本能地吸收阴邪怨戾之气。时日一久,必然化为厉鬼,为祸一方。

谢重珩一时没懂。

素衫白发的妖孽重新将他拖起来,仍是一手将他连手臂带腰身圈在怀里,一手将他眼睛遮得严严实实,以免被他发现是在御风而行。

风声再起,他才散漫而冷淡地告诉了谢重珩那段不为人所知的过往。

徐五公子游历至星峡海时,曾给还在徐家堡的流徽去了封信,言说此海的美景与亲见的震撼。但很不幸,紧接着,他碰上了刚刚带着伏龙琴逃出尾鬼,准备潜入大昭建功立业的尾鬼太子亲弟,桥本里雍。

桥本里雍一见便觉此人身份非凡,是个极其合用之人,眼下又远离家族,可谓势单力薄,简直是神明相助。为此,他竟不惜铤而走险,传讯其师、尾鬼五大神侍之一的诡术神侍,恳求其出手,行噬魂之术,即大昭俗称的夺舍,生生抽出自己的魂魄,强行侵入徐五公子的躯壳。

夺舍噬魂,可谓九死一生。一旦施展,中间绝无停止的可能,每一个瞬间,都可能出现意外,魂飞魄散,永绝轮回。

于凡人而言,魂魄不能占据已死之人的身体,因其生机已经断绝,即使占了也无用,此类邪术只能用于活人。

两个魂魄在同一具躯壳中激烈厮杀。那不是刀光剑影的流血拼杀,而是吞噬与反吞噬、融合与反融合的争斗,无声无息,却惨烈无比,如同笼子里的两头野兽,若是不能将对方吞吃干净,就只能被对方所吃,根本没有第三条路。

而胜利者,将会承继对方过往人生的所有记忆,和这具躯体的掌控权。

一切都发生在徐五公子自己的船上。他在躯壳中拼死反抗,随行的侍从护卫却只以为他无故重病昏迷。那段时间海上风起浪涌,船被困在其中,与外界全然隔绝,根本无法寻求大昭的高人异士相助。

对方有诡术神侍的强大力量为依托,而他却是孤军奋战。漫长而痛苦的挣扎后,他终究彻底耗尽魂魄之力,绝望地感受着陌生的敌人将自己一点点吞噬殆尽。

此后,桥本里雍真正成为徐五公子,借重病休养为由,断了同徐家的联系。待他同躯壳完全融合,将对方的记忆也理清楚后,就着手开始他的谋划,设法勾连永安与飞星原的合适之人,并凭借过人的手段和智计迅速收服了徐南池和贤亲王,成为连接各方势力、操控整场叛乱的核心之人。

流徽在徐家堡中对抗家主的侵扰、承受责罚,日夜忧心之时,并不知道,他心心念念的人就在堡外不远处,筹谋大计。其中一环,便是送他入宫为内应。

留花宴之前的那些年,流徽渐渐被现实逼迫成另一个人,心里却始终有一角柔软,盛放着当年的温情岁月,然而同样记得他年少模样的,却是杀了他心上人的凶手;徐五公子魂魄被人吞噬,仅剩躯壳,曾经的音容笑貌却鲜活如初,刻在流徽心里。

留花宴之后,徐五公子终究连躯壳和夺了他人生的仇敌的魂魄都一并毁弃,大司乐彻底心死。然而他也许到死都不会有机会知道,原来少时的徐五公子并非虚情假意,只是当年收下留木发簪的人,早已消失在了星峡海的无边碧涛间。

他怎么能想到,他的公子早已被人暗中换了魂魄?算计他利用他的,不过是个顶着昔日心上人皮囊的恶魂而已。

他们两个,也不知究竟谁更令人唏嘘。

徐南池也许知道儿子的遭遇,但关系到整个家族的权势与利益面前,便显得无足轻重;也许只是有所察觉,并不十分清楚,于是装聋作哑,也不加追究;也许确然什么也不知道,只以为儿子游历一场见识多了,想法被颠覆也不足为奇。除了他自己,已经没有人能说得清。

只是无论他如何孜孜以求,意图带着整个家族跻身大昭最核心的权贵圈层,终究不过南柯一梦。乱战之中,没有人确切知道他的最后结局,但之前那种情形,若非于行宫中死在谢重珩的刀下,就只能死在长宁驻军的手中,不会有第三种可能。

至于桥本里雍,为达成目的,不惜舍弃一切可舍弃之物,甚至包括自己的躯壳,化成一缕游魂,寄存在他人身体中,殚精竭虑不择手段。却不知天意难测,祸福无常,原本在他看来占尽天时地利人和的局势中,竟也潜藏着败亡的因由,不免客死异国,魂飞魄散。

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谢重珩才发现已经到了幽影们临时寻找的落脚点,一处远离行宫的废弃房舍。即使如此,远处的厮杀声仍隐约可闻。

进入行宫不过两夜又一日半,细想起来,却仿佛隔了一场生死的距离。

身为一介武将,他那点难得的感怀刚刚冒出头,就遭遇了灭顶之灾,让突然涌来的疼痛冲了个干净。

“扑通”一声,凤不归毫不客气地将他扔在床上,又粗暴地去扒他的衣服。

倘若没有武陵府城中那个深吻和商徵客栈的短暂拘禁,谢重珩倒也没觉得什么。但隐隐知晓了那人对他的心思,只差直接捅破那层窗户纸了,抛开为脱困而不得不抹下脸面的那些荒唐行径不提,眼下再要坦诚相对,却只觉得说不出的尴尬。

他宁愿随便哪个幽影来都好,于是惨着张白纸似的脸,勉力撑起精神去抓那双纤长如玉的手,嘴唇都有些发抖,含糊道:“等等,不用麻烦你,我去找……”

上次闹绝食的虚亏还没养回来就潜入行宫,一日一夜水米未进,精神和躯体都一直绷着,又经历了一场恶战,遍身是伤,他的反抗其实毫无意义,只是有点影响旁人的动作而已。

凤不归索性将他定住,碧色狐狸眼睨他一眼,原本勾人的狭长眼尾无端显出几分凌厉之意,慢吞吞反问:“你想去找谁?”

他下手半点没收着,一把撕下那身被割裂得残破不堪的衣袍,三两下便将人几乎扒了个精|光。有些地方血液已经干涸,衣服与皮肉紧紧粘连,被他这般不管不顾地一扯,伤口重又揭开,哗然冒出血来。

谢重珩没料到他会暴虐至此,又动弹不得,痛得脑子里霎时一片空白,身子本能地急遽震颤着,牙关都在发抖,声声倒着气,连骂人都忘了。

他额角受了些伤,面上血痕斑驳,如今没了遮蔽,脖颈以下更是彷如血水中浸泡过一般,血污之中,一身层叠交错的新伤清晰可见,渔网似的。不少伤处皮肉外翻,说不出的狰狞惨烈。纵然都不算致命,但疼痛和失血也足够让人无法承受。

满目的鲜红刺得人眼睛发黑。凤不归用力闭了闭眼。

百余年的时间,哪怕是往生域中兵败天枢和抚星城对上桥本真夜那两次,他也不记得这具躯体曾受过如此密集的伤。

莫名遭了顿粗暴对待,谢重珩原本愤怒不已,正要说什么,不防突然看见那惯常喜怒不形于色的幽影从未有过的单纯出于感情的心绪流露,斥责和换人的话就再也说不出口了。

他一面觉着震惊,这个幽影竟然不遵固有的法则,会一再因他而生出人类的种种情感,几乎具有里程碑似的意义,简直可堪载入往生域的史册;一方面又很奇怪,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难不成真是因他主动让人喝血;再一方面又有些头疼,他不肯放弃,他又无法接受,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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