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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黑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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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渡刚上楼,就看见收银台后的店员,正一手拿着抽屉里的钞票,一手接过鸭舌帽少年递过去的画像。

“你在做什么?”

两个年轻人的注意力似乎完全被那幅画像吸引走了,压根没听见他开门的声音以及靠近的脚步,质问冷不丁地在耳边响起,仿佛吓了一跳,齐齐打了个寒颤。

“我……”他像是想要辩解,挠了挠脸尬笑道,“老板,你看书店的墙上不是有点空吗?正好遇到有人在推销贴画,我就……”

边渡平静地盯着他:“你工作多久了?”

店员的脸瞬间变得惨白:“有、有三、不,两个月了吧。”

“那好,你现在就可以离职了。”他语调没有丝毫波折,“工资我回头会打在你卡上,别让我把你请出去。”

“等等,你这人未免太自说自话了吧。”

鸭舌帽少年扯住边渡的袖子瞪视他,但真正迎上视线后,又畏惧地偏移开一瞬,紧接着反应过来,继续愤怒地望来。

“这只是五元一张的招贴画而已,要是你不愿意买,一会儿叫你的员工自己带回家去就是了。你在火车站附近开这么大的店铺,总不至于这点钱都要斤斤计较吧?”

他像是在质问,可他在质问什么?

边渡疲惫地站在原地,玻璃门外炽烈的日光映入他的眼睛,留下白茫茫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你们认识。”

在他的认知里,自己的声音该是平静的,可一传入两个年轻人耳中,却仿佛钢铁般冷漠无比。

当前,房间里有两个还没踏入社会的大学生,和一个比他们大不了多少,两天前才匆匆办完结业手续的成年人。

但实际并非如此。

多好的年纪。

他看着他们,像是看见刚满18岁的自己,和一群同龄人踩进埋在峡谷的陷阱里,在医院苏醒过来,连其他人的尸体都没瞧见,有的只是北郊监狱的搜查队,带来死亡的消息和浓雾般缠绕在他身侧的怀疑。

“我们的交易达成了。”记忆中,蒙着黑纱的女人微笑着说,“这座城市底下的墓室,如今属于你了。你想用它们做什么都没关系。等你死的时候,我会来收取我想要的尾款。”

某种意义上,北郊对他的怀疑确实半点没错,那群鲁莽的年轻人是自己害死的,但同时,也是他们自己将自己,逼到了末路。

如果不走进墓室就好了。

如果在祠堂里别打开画像上的白布就好了。

如果逃跑时没把祭典的酒杯打碎在地上……

如果,不,没有如果。

不论是自己的忏悔,还是北郊在主谋远走高飞后才迟来的监视,毫无意义,连一星半点的伤害,也无法弥补。

“你们应该去做个体检。”边渡尽可能委婉地逐客。

一知半解的人总能不停地踩进陷阱,可被爆炸的余波所伤到的,又总是别人。

医院被控制了,但没关系,这两个人的异常就像尖叫的音符一样刺耳,他不可能没发现。

边渡原本没想着要解雇这名店员。

一个监控器、一个传真机,又或别的什么,把对方留下,也许能够安抚幕后者,让他认为自己尚在掌控之中。

反正地面上的部分没有什么贵重物品,而从留言判断,这人想要的并不是武器,而是技术,否则没必要用威胁的方式逼迫他谈判。

下三滥的手段。

当然,这很简单,也很有效。

北郊出身的猎犬不会考虑是否触及道德和伦理的底线。那些家伙在成长的过程中,就没被植入除了利用以外使用这个东西的方式。

“这幅画实在很漂亮。”

店员像是没听见,依旧着迷地垂头看着那副印刷着黑面纱美人的画像。

他的精神受到了侵蚀。

经验足以让边渡熟练地做出判断,如今最好的选择就是将对方与这张画像隔离开,最好永远别见,幸运的话,磨损的意志还有恢复的可能,但更大概率的是,日后只能疯疯癫癫地生活。

淮明市并不友好,对人类尤其如此。

边渡只是疲惫地站在原地,问:“这幅画……它们流通多久了?”

他很熟悉画像上的人物,但那绝不是他印象中那幅画像。

批量生产的赝品,有人在借助她的形象传播精神污染。

为了什么?

边渡想不到这件事有什么好处,无论权力或是钱财,都无法带来,就算要引发混乱,也不该在这儿,在最边缘的、地图所忽略的城市上——

“如果是仇恨,也该对准京都府。”他的嘴唇里溢出破碎的气音。

他终于把画像、北郊的猎犬,以及那强烈得像病毒的亲和力联系在一起,被记忆的纸屑埋葬的名字终于上浮,答案明确而清晰,让他诧异于之前的一无所觉。

自己四年以来只跟一个人提过祠堂里的画像,而那个人如今居然还活着,就北郊里猎犬的折损率而言,实在是不可思议。

“好吧,那我们带着画走了,老板。”

刚才还有所犹豫的店员在解雇后,以更快的速度沉迷进了那张画里他小心翼翼地折叠起它放进口袋,跟在鸭舌帽少年身后,步伐摇摇晃晃地离开了。

边渡看见鸭舌帽少年回过头对自己笑了笑,缓慢地比出口型:

‘医院,心血管科,手术室,凌晨2点。’

为什么那么巧自己碰上了画像的交易现场?

因为监视的眼线时刻盯着自己。

他拉开玻璃门还没踏出店铺,就见少年晃了晃脑袋,目光困惑而迷茫地迎上视线,之后,仿佛什么也没发生,消失在正午的日光里。

边渡握紧了门把手,又慢慢松开。

追逐两个传信的傀儡没有意义,幕后者随时能够把意识抽离,就算抓住他们,也问不出任何消息。

“怎么了?”乔茜的声音从背后响起,他才想到自己忘了锁地下室的门。

“不,没什么。”他挂上暂停营业的牌子,“我接到了沈慈的邀请,他让我今晚去见他。”

对方绕那么大个圈子,目的难道只是武器吗?绝不可能。倘若如此,大可不必把带有精神污染的画像传播得到处都是。

边渡怀疑自己只是沈慈目标中一个微不足道的环节,因为投入和收益不成比例。

王对王,将对将。他一步步侵占这座城市,那么,最该着急的,难道不是淮明市背后真正的管理者吗?

但泉先女士依旧没有出手,齐律那边也没有新的消息。

“算了,到此为止吧。”昏暗的档案室里,沈慈单手托着头,长长叹了口气,“再这样下去,他就要死了。”

陈春草停下灼烧钢针的动作,问:“他现在身上插着的那些,需要拔出来吗?”

“当然不。”沈慈瞥了一眼捆在椅子上,像刺猬一样蜷缩着的前院长,许诺般平静道,“我不会杀他。”

陈春草一听这话就笑了,撩起垂肩的长发拂至耳后。

“他在淮明市经营多年,就算我们掌控了他原有的根基,但外边还有不少学生。”她慢条斯理地倒了一杯红茶,悠悠然坐下,“您不怕他们报复吗?闯进医院再一次把人救出去,或是聚众把我们像孤岛一样包围起来。”

“我们总得小心一点。”陈春草似乎在极力说服他杀死她的前任老板,但从容的语调听上去更像是明褒暗贬的讥讽,“要知道,蚂蚁多了,也能把大树蚀空。”

沈慈并不着急:“你也是他的学生,我是否可以认为,你们所谓的师生情,就像阳光下的泡沫,一文不值?”

他逐一把砝码放上托架,于是秤杆开始颤抖。

好像找对方向了,果然还是一直跟在老院长的助理更了解他的性情,也更能——一击必中。

“他似乎不是第一任院长吧。”沈慈突兀地问。

“我不是很清楚。”陈春草低头呷了口红茶,长发垂下遮住朦胧的神色,“记录中,确实如此。您需要我把档案找出来吗?”

她近几年才入职,确实不可能知道这件事的内情。

沈慈不打算继续问下去了。

他站起身,吩咐道:“继续替我守在这儿吧,陈女士,等他愿意把打开丛林的钥匙交给我的时候再通知我。”

陈春草静默了一瞬,似乎意外于他做出这个选择,毕竟在前任院长拒绝供认的现在,对方是死是活,已经没有太大差别了。

“当然是有的。”

沈慈停住脚步,回头看她,她仿佛才发现自己把质疑说出了口。

“假如我杀了他,我和他的学生就是板上钉钉的仇人。但我只是把人关在地下室,试图逼问出什么。

“事实上,我所想问的东西对他们而言并不重要。不过,只要这一事实持续下去,杀死我的优先级就永远低于把他们的‘父亲’救出恶魔手中的优先级。”

“但他们依旧可以选择杀死你。”陈春草目光沉静地回视,“解决掉自己的敌人,再去营救陷入敌手的同胞。二者无论先后,没有冲突。”

边渡笑了起来。

“如果他们敢赌一把,我也不会吝于奉陪。”

他相信庞大基数的人群中,不会缺乏拥有勇气的人。

但是,正是因为困在失去头羊的集体之间,他们是否能冲出同伴的血肉所构筑的围栏,便成了一个未知数。

自己还得努力点,往前再加一把推力,才能让那些清醒的小羊羔义无反顾地走上绝路。

作者有话要说:◎ 情报回顾

1. 道具线索:贴画

〖粗制滥造的复印画,画面与你得到过的油画一般无二,用途却天差地别。在这幅美人肖像的表皮之下,潜藏着的是属于另一个人的精神能量污染。〗

2. 秘史线索:女巫的交易

〖她像是栽培鲜花般给你充足的养分,阳光、空气以及雨露,这一切不过是旅途上的随手而为。她期待着收获,但倘若枯萎,也不会过多遗憾。〗

3. 往昔回音:祭典

〖羔羊们闯入了村人们的的祭典,有人揭开了画布,有人打碎了杯盏。你逃跑了,但你没能跑掉。〗

4. 术式线索:触发式生效

〖电路需要设置开关,术式亦是如此。〗

5. 实时状态:群体牵制

〖孤注一掷者陷入怯弱者的泥沼之中,牧羊人所愿意为他们做的,仅仅是添一把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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