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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楔子:水罗裙(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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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宁宁终于发现她是那么的厌恶自己的家园的时候,本该晴空万里的天,突然密密地压下乌云来,豆大的雨点逐渐淅淅沥沥地落进周围的水坑里,迸溅出来的水滴,就那样染湿了她新换上的水色罗裙。

而她无动于衷,纵蝴蝶翅膀般的睫毛被雨滴压的弯了,险些睁不开眼睛,她仍然倔强的,甚至于有些豁出去般的,向着上天,怒瞪着。

氤氲的雾气渐渐缠绕着她的四肢,冰冷而细碎的寒正钻进她的皮肤,她感觉到喉咙一阵发紧,在意识即将迷离之际,一声尖锐而刺耳的吼叫却蓦地融掉了心脏上的冰,而后由点及面,整个人慢慢地像吞了一碗热汤一般回温。

宁宁半睁着眼睛,嘴角露出欣慰的笑,伸出手努力地扶住周围摇摆着的木桩,她从心里认出了那抹正在山间跳跃着的火红身影,心里有所触动,她知道那是他,而他总是能解决一切。

然后她笑了,笑的苍白而温柔,乌云散尽,光笼罩住了家园,和这片土地上最为平常的雾气,一切平和的好似未曾发生过。

半月前,蒸笼镇,亥时。

已处深夜,家家户户早已收掇好自己凭以谋生的蒸屉,与妻儿一同赴会周公,昔日烟雾缭绕似仙界的地方已然出落成深幽梦境。清风徐吹,掠过山脉的巨大沉影,搅散了月光的波纹,惹得森木枝条轻摇,林间一阵窸窸窣窣。

若说这睡眠中的小镇是人畜无害,倒不如说是暗藏玄机,至少李不徇是这样以为的。

彼时,他着一身极瘦的玄色护卫衣装,脚着无音鞋,将每一个动作都紧绷到极致,即使面上戴着麻布面罩,也可从他因那紧握配刀而变白的关节得知,他今天的到来并不简单。

况身后埋伏着一众与他着同等衣装的佩刀人士,他们屏息,连周围的草叶也不曾震动毫厘。

“等这么久了,还不出现,这地方真的邪门儿。”李不徇紧咬着牙关,低声说。

“倒是不必诧异,时机是需要等的。”盘膝坐在众人后面的墨衣少年轻声说。

这少年极其虚弱,看上去病怏怏的,说出这样一句话也似是耗费了他的所有力气,他以袖轻掩口鼻,忍下了一声咳嗽。

李不徇看的不忍,遂轻拍了一下身旁的士兵,然后独自抚草而出,那士兵自是不用说,早就担心的不行,得令后就立马潜行到了少年身边。

这少年名叫李豫,是李不徇的亲弟弟,今年十三,是体弱但智力惊人的苗子,现如今为哥哥李不徇驻军出谋划策,众将士均善感其恩遇,无不尊敬以待。

而李不徇自是赫赫有名,概不必赘述,只肖向过路人打听一句“土匪李氏”的当家是谁,便知晓这既是恶鬼,是生番,又是京城里的孩子听上这个名字便会吓得不敢晚上出门的名头。

李不徇对此嗤之以鼻,他既不是恶鬼生番,更不是什么长得奇丑无比的怪兽,相反,年方十五的他出落的挺拔且壮实,紧紧箍在脑后的墨发虽略粗糙坚硬却仍是整齐的一束,斜入鬓角的剑眉浓若山水画的一笔,桃花的双眸将锋芒收敛地严严实实,挺拔的鼻梁和薄唇将每一处都极其俊俏的五官衔接的更为和谐,他普通地着一身破布往那一站,就足够成为京城女子几年的梦乡中的情郎。

可是谁都没有见过他的模样,只知道李不徇血洗过京城护卫军的军营,掠夺过平民的村庄,然后扎面破麻袋旗,占山为匪,自此滥杀无辜,无恶不作。

“有东西要来了,我能听到。”墨衣少年阖着双目,手握竹笛比向了一个方向。

众将士几乎无声地站起,陪着墨衣少年的将士也将他轻轻扶起。

李不徇紧握着佩刀,盯着一处表面上暂且很平静的林间,手心里渗出细密的汗来。他密切地观察着周围的动向,屏息凝神,脊背紧紧地绷成了一条线。

先是树叶轻微摆了几下,似有微风吹来,而后摇摆的弧度愈发夸张,直至卷起一阵漩涡,掀起四周尘土。李不徇咬紧牙关,拔出腰上佩刀,直直地插在地上,以此来稳住重心。

李豫那边就有些吃力,少年眼眸通红,嘴唇苍白,似是吸入不少带有内力的尘埃,在肺中冲撞,而这无疑会令他的生命烛火加剧燃烧。

李不徇往后看了一眼,然后迅速转回头去,没有多说一句,果断地跳入那旋风中,而那旋风竟像一张大口,在他进入后骤然收缩,全力攻击着他,李不徇拿起佩刀,试探着刺出缺口,三两拨千金地和飓风周旋着。沙砾打在手臂上,留下一道道血印子,它似是没有目的,只想像逗猫一样将人困住,不近身,不消散,只想搞破坏。

李不徇和沙砾陷阱周旋着,每刺下一刀,就会让他对这东西的主人多一分认识,他感受到,这东西的主人是千年狐妖,已经魔化了,实力应该是挺强的,灵气有缺口,应该有一些负伤。他如此思考着,手上动作却没变,迅速几下就找出了陷阱的弱点,陷阱似是一顿,然后如寻常散沙一般随风消散。

不徇伫立在原地,周围烟沙散尽,已不见李豫一行人的踪迹,他心下了然,垂下眸子而用脚在地面上划出了一小块空地,一处墨黑色如羊角的痕迹如李豫所预料的一般,出现在这片昏黄的大地上。

他们这次从大寨来,就是为了一件事,那就是,确认姆佐神的目的,姆佐神,即是百年前守护边塞的女神,如今有妖魔化的趋向,因为这件事,他们冒死踏入神结地,只为认清自己的立场。若姆佐神为边疆而战,为的是夺得政权交接给现可汗,他们土匪寨便做好臣民便可,反之,若为了毁灭世界而战,那么,他们就要阻止她。

总之,不能不作为。然而,李不徇有些心不在焉,那只不同寻常的千年狐妖,一同出现在此,很难想象它的立场是什么。

这样想着,他仰望夜空,仿佛透过半红的月亮望见了侍女阿苏的身影,她正双手合十着祈祷他们的平安归来。

李不徇收刀入鞘,原地跳上了最高的树枝稍。

而此时,被揣测不怀好意的狐狸正在饥肠辘辘地瞎转悠,它本生的高贵漂亮,毛发是火红的一簇的,可如今却变得灰头土脸,眼神无光。它是修炼了一千年,可是完全还是只新狐,一千年也是千年,九千年也是千年,这能一样吗?而且更甚的是,它是只宅家狐,一直住在一个山洞里,享受着人们的投喂,他们拜山洞里住的一位什么什么仙,总跪在那里哭哭啼啼,然后放上吃的。那时,还是小小狐的它当仙人当的很滋润,以致如今已经长成了一只大胖狐,之后好日子到头了,有一天地脉上出现了强烈的电场,山洞塌了,吃的没了,而它只得背井离乡。

这一切出现的太突然,它非常不爽,眼神逐渐犀利,望着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狠狠叹气,后来的事情就是那样,气场顺着旧沙混成了陷阱,由地脉顺延着奔向李不徇他们所在地,这一切仅仅是个世界上最普通无比的意外,而这就是某狐无法意识到的,自己的力量。

它沿着大路走进了蒸笼镇的时候,天边刚泛起鱼肚白,边界上晕开了点点的粉色,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和平的味道,它饿的头昏眼花,见着了一户未闭门的人家院子里的鸡在打盹儿,便被本性驱使,狂奔进院,利齿瞬间刺入了鸡的喉咙,鸡甚至没有睁眼看一下自己是怎么死的,就已一命呜呼。可怜的鸡啊,可能刚准备工作就被永久辞退了。狐狸的眼睛一下子变的明亮且血红,牙齿在吮吸汩汩来自鸡体内的纯血。

吸完一只,它的嘴角勾出一个诡异的微笑,然后奔向另一只,动作迅捷的让其他鸡也没有反应过来,末了,它将尾巴舒展开,满足地哼了一声,然后嫌弃地将鸡扔向一边,留下安详的似是在睡眠中的鸡,翩然而去,像一轮残损的红日。

潮湿,窒息,烟雾弥漫的早晨。

身体像溺水一样无法从梦中醒来,空气若坚冰一样摩擦着自己的皮肤,很凉,凉到想把自己土葬。

耳边蓦地出现一根正在被锯拉扯的绳,绳被绷的很紧,以至于声音变得刺耳尖锐,将她的耳朵钻的生疼,这之后耳膜爆裂,剧烈的冲击将她击打出水面,她睁眼,随即辨认出那是母亲的声音。

“宁宁!你快来看看咱家的鸡咋的了?”

“宁宁!这鸡是不是病死啦,你昨天关院子门了吗?”

宁宁面无表情地掀开被子,站起身抖擞了一下水色的罗裙,一甩秀美的长辫子,直直地向母亲的方向走去。

“娘!那鸡怎么能病死呢?我什么都没喂它吃。”宁宁一面忍住往鼻孔里钻的热气,一面凑过去对身着简朴衣服的老妇说。

老妇是宁宁的母亲,宁宁的父亲死的早,母女二人相依为命着在蒸笼镇开面食小店,收入微薄,甚至有时需要去山涧里摸鱼卖钱。宁宁很早就听母亲说过,蒸笼镇是神结地,存在的意义用镜子二字便可以概之,仙人二界都可落脚,是反射给众仙的烟火气,亦是乔装给人间的仙气,而面食多是卖给过路人,为此,母亲穿的尽量朴素,以求安稳。

“没病死?你来摸摸,没气啦!”母亲嚷嚷着。

宁宁走上前去,将手搭在鸡的脖颈处,鸡的脖子突然不自然地歪向一边,宁宁一惊,立刻麻利地挽起袖子低下头仔细检查鸡的状况,这一看才发现,母亲说的没错,鸡已经死了,只是没有明显的外伤,的确像是病死的。

母亲的泪已经涌了上来,她又去查看其他笼子里的鸡,不出所料,这些鸡都没了生息。宁宁呆立在原处,手上握着死去的鸡,一句话也说不出。

那时,她真想将自己就地土葬,这样好看不见母亲脸上湿气、眼泪和尘土混合的泥汤。

作者有话要说:新文上路,求浇灌喵(?????)谢谢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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