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榻上正阖眸入定的少年人猛的睁开了双眸,戒备的环视了一圈。
凭空出现的话只余下一个尾音。
“九方……”
“谁?!”他翻身下榻,一把拿过身旁的剑,雪白的锋刃露出三分,映着凭空出现的那一小团黑雾。
“呵呵呵呵~怎得这么快就把我忘了呢?可真令人好生伤怀呀。”
九方靖珩自觉这声音耳熟,顿悟,“是你!”
黑雾翻腾着膨胀起来,转瞬便化如一般成年男子高大。
它自背后贴上,黑雾化出的手掌搭在九方靖珩的肩头,手指一遍遍描摹着人颈下的浅窝。
“我说过的呀,我们来日方长。”它笑着。
“离我远点!”九方靖珩无法挣脱它的怀抱,只能控制着手腕拔出长剑回旋刺向身后。
长剑直击黑雾,却并未造成任何伤害。
它轻嘲一声,掐上九方靖珩的下颔,向上施了几分力道:“我是你啊,是无形的,你伤不了我啊。”
九方靖珩眉头皱着,“胡说。”
“什么胡说,你连自己的心魔都不知道吗?”心魔呆了一瞬,装模作样思忱着揉揉下巴,原来这心魔主是个傻子啊?。
“不可能。”他虽没了之前的记忆,但他心里还是门清的,有没有心魔还不是这来历不明的黑雾说了算的。
“嘁,头回当心魔,咋就摊上你这么个主人,连自己的心魔都不敢认。”
九方靖珩彻底黑了脸,他本来就没什么欲望,何况生出心魔,如今被逼着认心魔就算了,不认还要泼脏水却是头一遭。
而且,谁家本体与心魔之间的实力差距如此之大?
“你究竟想干什么?”
心魔转了一圈到九方靖珩的面前,伸出两只雾腾腾的手捧上九方靖珩的脸,“我一个心魔,还能和本体做什么,无非就是引你入魔啊。”
动作何其露骨,言语何其无辜。
九方靖珩都不敢想象,这所谓的心魔若是真长了他这样一张脸,会做出什么诧异无辜的表情。
“引我入魔就甭想了,不可能。”
这团东西的确是魔,但绝不可能是他的心魔,消失的记忆中定有什么大事发生过,要不然他也不会平白落到这片大陆。
“你都生心魔了,怎么不可能,要相信自己!”心魔觉得他生了心魔,他就一定生了心魔,而且一定会成功入魔。
他错了,他大错特错,这团东西第一次出现的时候九方靖珩以为它是六界的哪方大能或是心思不纯之徒。
如今看来,就是个没脑子只知道一心引他入魔的蠢货。
“呵……”烦人。
——
“嘶,你跟着我做什么?”洛归叶头疼的看着景褚。
自亭前相会起这人就跟个牛皮膏药似的跟着他不放,着实有些惹人烦啊。
“没事做嘛,这船上又只有你一人闲着。”景褚背着手站在洛归叶身后。
“……”洛归叶干脆不再理他。
“砰!”
“唔…什么东西?”洛归叶一手捂着膝盖,一手攥成拳头忍住疼痛瞧着面前的台阶。
膝盖撞击的地方泛出层层波纹。
“这是结界。”景褚将盯着趋渐平稳的波纹的目光移向洛归叶捂着的腿上,“你不是瘸了吗,怎么还能感知到疼痛?”
洛归叶听了这话差点绷不住气笑了,“我是经脉阻断导致的无法行动,可不代表我没了感知。”
相反,由于经脉阻断,他平日就要忍受着无法言喻的痛楚,不敢磕碰,这一碰上,疼痛加倍,自然就忍不住捂了上去。
“原来如此。”景褚恍然大悟,又恍惚看着那手掌覆盖的地方,蹲身下去伸手放出灵力抚慰经脉,将将缓解痛楚。
“谢谢你了。”洛归叶低下头长呼一口气,浓黑的睫毛挡住了眸低的落寞,其实忍个一会他就能把这些痛楚憋回去了,不过这还是头回有人宽慰他的痛苦。
他也是一个医生,对于自身的状况却毫无办法。
这件事一度让他陷入了自我怀疑的裂隙无法逃离出来,他愧对于数年来努力学习的时光。
他从未将双腿时刻饱受摧残的事情说出去,这令他所不齿。
可他也知道,京都的医师并非是吃闲饭的,他那双腿的情况医师们多少都知道,他的亲人必定也该知道,却从未来道过一句。
洛归叶陷入了矛盾,他自己不想让别人知道,可真到了实境中他又有些愤恨。
“这有什么,举手之劳而已。”景褚起身将他拉离楼梯。
“还是看看一层的吧,上边的东西估摸是仙家秘术,我们还不能触摸。”景褚解释道。
“好吧。”想想也是,也没哪家仙门那么大方,把功法直接放在一楼给别人随便看。
按理来说,他们这群人虽然已被选上,但还未正式进入宗门入过弟子册,自然还不能算是奉心宗正式弟子,就连外门的洒扫弟子都比他们要有资格。
“《郸洺大陆六国游记》,《江河会话》,这是…《奉心大师兄与其师……?”,弟的夜间杂事》。
名字还没念完,突如其来的一只手从他背后神来抽走了书本。
熟悉的声音传来。
“阿咳咳,洛师弟啊,这本是师兄错归的本子,不外借的。”望断桉将抽来的书本背在身后,一手握拳遮在下颔掩护唇角的抽搐,“师弟你……刚刚应该没看到什么……吧?”
“原来是望师兄啊。”洛归叶狐疑的看了人一眼,眼睛四处乱瞄,就是集中不了视线,“抱歉啊师兄,我不知道这是你的书,还没瞧完书名便被师兄抽走了。”
望断桉闻言不可见的松了一口气,急匆匆的拎着书离开书阁,明显的紧张错乱,还丢了一句,“再见。”
有趣。景褚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脚步凌乱的望断桉,叹了一声,越发不想离开这了,看来得想个办法了。
“欸…”挽留的话还没说完,人就没了影子,伸出的尔康手僵在空中,为其速度惊叹不已。
“你刚刚有看清那是什么书吗?望师兄似乎很紧张的样子。”洛归叶疑惑又好奇。
景褚瞧他一眼,默认与望断桉一致,“估摸是望师兄去购买的画本子吧,这么急切,应该不是什么好看的东西。”
“?话本子啊。”洛归叶脸上挂满黑线,怎么听都觉得这是在框他,谁家不好看的东西这么紧张,当他傻呢。
可他也没往深处想,真当成了“话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