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章为司业独立章节,我真看不到意气风发的少年成为自己少年时最不愿意接受的恪守成规的人)
夜深了,宵禁时刻,可陈司业如何也睡不着觉。
他忽忆起少年时,意气风发轻衣怒马,酩酊大醉在花丛间。
那时他还是个桀骜不驯的少年郎。
承永三年,一位少年横空出世。
他虽然不过二十有五,却高中探花,若不是得罪的考官贾府的人,状元郎非他莫属。
“陈探花,早听闻高名,今日一见果真如此。”青年温文尔雅,眉眼含笑,朗声对他说道。
“宣院长客气。”陈喻言爽朗一笑:“不知院长有何事?”
宣院长便直言道:“我知陈修撰不愿屈才于小小翰林院编修,不知先生可愿入明雍书院?”
“自然,但我无心教书育人,况且我也并非恪守成规之辈,恐难胜任司监一职。”
早就听闻这探花郎为人桀骜不羁,敢怒敢言,不守俗规,无拘无束,也乐得自在。
“如此,我便不强求,倘若陈修撰有需求,我定当竭尽所能。”
陈喻言又是一笑,挥了挥手,腰间系着的酒壶被他拿起来,豪饮片刻,便跌跌撞撞离开。
虽是翰林院编修,那又如何?此时的陈喻言心中有鸿鹄之志,励志为国为民,为陛下添一份力。
但他不知,这大景盛世看似繁华,实际上满是污泥荆棘。一切不过是腐烂外一层美好的表象罢了。
在翰林院这两年,他曾多次上书陛下,可到陛下手里的只有那一封。却也是满怀少年志气,星星之火的奏折。
可事与愿违。
那奏折送进了承永帝手里,却变成了取火的木材。
少年被官场污秽折磨的早已失去那明亮而燃烧着的冷水,像是倾盆大雨浇在身上。
心里郁气不作,他独步外出,见那蓝楹花正开放,香味益清,似是缓和他心中解。
少年郎下定了决心,洋洋洒洒写下辞去书,末了忽然搁笔,望向窗外一轮明月。
都说“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可他却觉得这探花郎还不如那轮明月让人心暖。
也罢,这晦浊官场,他陈喻言不屑于与庸臣奸佞同流合污。
辞官之后,他觉得快意许多,却又一面忍不住叹息。
宣行之适时又找了上来,言辞诚恳,可陈喻言却听的心不在焉。
许久之后,他说:“宣院长,我不做五品司监,我想做六品司业。”
宣行之怔了怔,显然是没想到如此洒脱的人愿做循规韬距之士。
可见他如此坚定的目光,宣行之终是叹了口气,答应了下来。
“那明日我便派人将请帖送于探花。”
陈喻言摇了摇头:“不了,先生终归不是儿戏,我需要一天时间来接受适应,后日吧。”
他拎着酒手里摊着枸杞,自嘲道:“既然要身为人师,这身松松垮垮的装扮像什么样子。”
他特意去裁缝铺定制了衣服,抬头望向远处的花亦山,拎起白玉瓶里装着的酒靠在树旁独斟了起来。
就让他再当一晚“醉卧花下,肆意风流”的少年郎吧。
从明天开始,他就只是明雍书院的陈司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