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洛客山要给自己惊喜，彻也顿时不去想什么是几把了，他喜气洋洋地跟着洛客山往前山的寨子里面走，一路上问了不下十遍的，“你要给我什么惊喜啊？”

洛客山刚开始还能对他和颜悦色地说一句“现在不能告诉你”，到后来洛客山被问得烦了，不管彻也问多少遍，他嘴里衔着一个狗尾巴草，东张西望，装聋卖哑，权当没听见。

彻也见洛客山不理自己，停住脚步不走了，吹了一声清脆悦耳的口哨，洛客山叼着狗尾巴草转身看向彻也，他倒要看看彻也能弄出什么幺蛾子来。

一只青色羽毛的鸟穿越山林飞过来，它不声不响，既不高歌也不悲泣，身姿矫健，划过浅蓝的天空就像一道青色的闪电，鸟嘴衔着红彤彤的山果落到彻也的肩膀上，巨大的鸟翅往后拢在一起，火红的鸟尾像是一团燃烧的火焰。

洛客山眯起眼，他怎么感觉这傻鸟那么像当初拉屎到他肩膀上的鸟？

彻也伸出手，青色的鸟就把嘴里衔着的山果放到彻也的手里，彻也吹了一声口哨，那只漂亮的鸟围着彻也转了两圈，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彻也把手中的山果递给洛客山，洛客山接过，狐疑地看着彻也，“不会有毒吧？”

彻也愣了愣，有些不高兴地板着脸，像是不满意洛客山对自己的质疑，“不会。”

“一定很酸吧。”

彻也仰头看着他，“是甜的。”

洛客山将信将疑地咬了一口，脆脆的果子一口下去全是清甜的汁水，煞是好吃，洛客山三下五除二吃完一只红油油的山果，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轻轻拍了拍彻也的脑袋，“本王没白疼你。”

一句话把彻也哄得心花怒放，他把毛茸茸的脑袋凑在洛客山的手背上蹭了蹭，讨好地问，“现在你能告诉我是什么惊喜了吗？”

洛客山对这件事很是坚持，“不行，现在还不能告诉你，本王要给你一个惊喜。”

说完洛客山脚步轻盈地走在前面带路，彻也垂头丧气地跟在后面。

但是，当洛客山看到眼前的山神庙的时候，他震惊了。

居然……这么小的吗？

站在土地庙旁边的洛狗不明白洛客山在疑惑什么，土地庙就是这么小的啊。

洛客山摆摆手让洛狗下去，他看着只到自己胸高的土地庙，有点不敢去看彻也的脸色。他保证，这次绝对不是故意的。

彻也从洛客山身后挤到土地庙前面，兴冲冲地问洛客山，“这就是你给我的惊喜？”

洛客山有些不自在地扭过头，然后他就看见了彻也一双眸子炯炯有神地看着那座神庙，神庙对洛客山这样的大人来说有些小，但是正是适合彻也的高度。

洛客山坐在地上，伸头去看里面的布局，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里面的东西不少，洛客山弓着腰双手撑在地上趴着从里面掏出三支香。

洛客山正准备让洛狗拿火苗过来，他在土地庙里面还没有看到火折子。这时彻也打了一个响指，指尖窜出一簇蓝色的火苗。

洛客山诧异地挑眉，“你有法术了？”

彻也点了点头，“是的。”

“你什么时候有功德了？”

“我没有功德。”

“那这是怎么回事？”

“太阳。”彻也说着指了指天空上炽热的太阳，他左耳的耳环熠熠生辉，“它借给我的光芒。”

洛客山倏地明白了，他若有所思地盯着彻也的耳环看了一阵，然后以陈述的语气说道，“所以，晚上是月亮借给你光芒？”

彻也点了点头。

洛客山皱眉不解，“土地神还能这样。”

“我是被贬谪的神，自然不同于一般的土地神”，彻也仰着脸一脸骄傲，然后他看着洛客山很认真地说道，“洛客山，你做我的信徒吧，我佑你平安顺遂，财路亨通。否极泰来，逢凶化吉。”

洛客山看着自己手中的香，点燃后发着袅袅的白烟，直往洛客山鼻孔里面钻，浓郁的沉香熏得人几乎要喘不上气来，但洛客山的侧脸看着像是冰雕的一样，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彻也，我不信神。”

彻也落寞地低下头，他甚至忘记去提醒洛客山在神明面前说不信神是大不敬，是要倒大霉的。

洛客山背对着彻也，没看到他的落寞，他上香三支敬神明，双掌合十虔诚跪拜，在心里说道，“但我信你，彻也。”

他看着山神庙里袅袅升起的白烟，顺着小小的窗户斜斜飞上天，看着一缕一缕白烟慢慢消散在空气中，留一点淡淡的沉香萦绕在鼻尖。

所以，你绝对绝对不能背叛我。

彻也本来还垂头丧气的模样，抱着膝盖蹲在洛客山身后，一脸不爽地看着地上的一丛野花。

突然，他眼睛一下子就亮了，绿琉璃一般的眼睛像是盛进了一片森林，里面满是生机勃勃的春意，“洛客山！我有功德了！”

洛客山转过身，看着彻也微微笑道，“多少？”

彻也有些迟疑地开口，“一点。”

“一点是多少？”

“一点就是一点。”

洛客山听懂了，他心道，“所以，赚功德这么难的吗？我这么虔诚它居然只给一点的功德？老天爷你良心不会痛的吗？”

“本来是心诚致灵三千点功德，但是扣了2999点，所以就剩一点了。”

洛客山一张脸顿时沉了下去，他阴森森地看着彻也，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问，“为什么扣了这么多？”

“因为信徒渎神。”

洛客山：……

这倒不是老天爷的错。

当然更怪不到彻也头上。

“为什么扣2999点？”

“因为系统不能一次性扣完。”

虽然不理解这冠冕堂皇虚伪至极的行为，还不能一次性扣完？那你倒是不扣啊！但是洛客山更疑惑的是“系统”，他问道，“什么是系统？”

“山海经系统，就是计算功德值的。”彻也说着拿食指点了点自己的心脏，“就在这里。”

洛客山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上三支香就有三千功德吗？”

“不知道。”

“你这个系统还真是除了计算功德一无是处啊。”

彻也一脸严肃地点点头表示认同。

洛客山看见彻也这副一本正经的模样顿时笑了，他坐在地上靠着彻也的土地庙，拍拍自己旁边的空位示意他坐过来。

这时候姚鹤白拄着拐杖过来了，“大王，二当家的回来了。”

这个消息对洛客山来说还没有看到姚鹤白拄拐杖让洛客山有兴趣，按照他以往的习惯，他都是先和姚鹤白插科打诨半个时辰才会想着谈正事。不过，眼下有更重要的事。

“军师，你来的正好。”

姚鹤白一脸谨慎地看着洛客山，警惕他又想出什么新招来折腾他这把老骨头。没想到洛客山站起来往他手里塞了三根香，指了指刚才他靠着的山神庙说，“上香，保佑你儿孙满堂，长命百岁的。”

姚鹤白这才明白洛客山之前把人支走就是为了建这么一座土地庙，大当家的是自知罪孽深重准备金盆洗手了？

姚鹤白心说，他不敢求那么多，他只求洛客山能做个正常人，不要为难他这一把老骨头。

姚鹤白颤颤巍巍地跪下上香。

洛客山把嘴凑到彻也耳边，压低声音问他，“这次涨了多少？”

彻也趴在洛客山耳朵上，也压低声音悄声说，“这次是心只礼至，只有三十点。”

洛客山恍然大悟，果真是有区别的，三十点是一个梯度，三千点也是一个梯度，那三百点会不会也是一个梯度呢？

姚鹤白上完了香，站在一边小心翼翼地说，“大王，二当家的回来了。”

洛客山“哦”了一声，他早就知道这件事了，不过他没太大的兴趣。

“大王。”

洛客山阴森森地看他一眼，示意他有话快说。

姚鹤白纠结地看了彻也一眼，而后开口说道，“二当家的带回来一批人还有一个男童。”

“一匹？”洛客山没听懂，他想着姚鹤白真是老糊涂了，人怎么能用匹来形容数量？

姚鹤白苍白的胡子抖了抖，他眼睛里不见往日的精明，“是的”，里面全是气恼和愤愤不平，“一批，老夫乍看上去，至少是三十个人，一个脏兮兮的小孩一直在哭，也没人管，那畜生怀里抱着一个——”

洛客山扯了扯嘴角，厌恶地转眼看向别处，“他这贱毛病可真是让人倒胃口。”

姚鹤白叹了口气，“当初大当家的就不该留他的命，还放他到东海去，此番回来谁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

洛客山难得地沉默着，他紧绷着脸，既没有去反驳，也没有去威胁姚鹤白让他闭嘴。

彻也站在两个人中间，一会儿仰着脸看看洛客山，再一会儿扭头去看看姚鹤白，然后他伸出两臂对着洛客山，说，“抱抱。”

洛客山低头扫了他一眼，“你留在这里不准跟着我。”

彻也还是固执地伸着手臂，“我不会添乱，为什么不带着我？”

姚鹤白这时候说话了，“大当家的，还是带着小公子吧，王传胜说不定会对小公子下手？”

洛客山阴森森地看着姚鹤白，“谁跟你说这是小公子了？”

“那他是——”

“本王的小奴才。”洛客山说着一脸不情愿地把彻也抱起来，姚鹤白一脸不可置信，嘴上却是习惯性地附和洛客山道，“大王说的是。”

心说，“就是老夫见识短，还没见过主子抱奴才的。”

彻也抱着洛客山的脖子，窝在他的怀里，“你的决定是对的，你最近很倒霉，只有我能去掉你的霉运。”

洛客山：……

他只是单纯担心彻也被王传胜掳走，毕竟，彻也那点法术也就够他窜一个火苗。

“你自己没长脚吗？不会自己走路吗？”

“神是不需要走路的。”

洛客山弯腰就要把彻也给放在地上，彻也死死抱着洛客山的脖子。

“你是想把我勒死吗？”

彻也抱着洛客山脖子的手臂松了点。

洛客山就冷笑着看他，既不说话也不往前走。

彻也抱着洛客山的手臂又松了点。

洛客山还是那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看着他，彻也手臂松了许多，松松地圈着洛客山的脖子，把脸埋进洛客山的怀里，避开洛客山那想杀人的眼神。

洛客山这才抱着彻也往王传胜的院子走，离得还有半里地，洛客山就听到了喧闹的哭声，哭声阵阵惹得洛客山皱起眉，这时候彻也探出来一个小脑袋，金光闪闪的耳环一晃一晃的，清脆悦耳的铃铛一响一响的。

“洛客山，你看我多乖，我都既不哭也不闹。”

洛客山把彻也的脸按到自己的怀里，不让他露脸，嘲讽的话倒是不落下，“彻也，你活了几千岁？他才几岁？”

彻也在洛客山怀里重重地“哼”了一声，咬着他的衣服磨牙生闷气。

洛客山：……

洛客山左手搭在彻也的后脑勺上抱着他进了王传胜的院落。

院子里密密麻麻地蹲着的全是人，他们形容枯槁蹲在院子里，看到有人过来一双双眼睛齐刷刷地望过去。

洛客山一阵恶寒。

这还是人吗？

太诡异了。

一个浑身破烂的小孩坐在院子中间大声哭喊着，看到有人过来他停止了哭声，一双眼睛仿佛冒着红光，诡异到极致，他朝着洛客山扑过去，动作快到洛客山根本来不及躲避。

这时候一个流星镖甩了出去，直接把那小孩的脑袋削掉了。

是彻也。

彻也拿袖子捂住口鼻，嘴唇紧贴着洛客山的耳朵，“洛客山，他们身上好难闻。”

洛客山倒是没闻到有多难闻，他安抚地拍了拍彻也的背，眼睛盯着屋门，吱呀一声，门开了，一个黑衣男子从屋里走出来，看也不看躺在地上的小孩尸体，直直望着洛客山，“大当家的，别来无恙啊。”

洛客山阴沉着脸看着王传胜，王传胜笑得彬彬有礼，在他的衬托下，洛客山就是个十恶不赦作恶多端该下十八层地狱的小人。

洛客山没搭理他，哼都不哼一声，面色不善地看着他。

“洛客山，好难闻。”彻也探出一个小脑袋，声音没有以往的盛气凌人，透着示弱的鼻音。

王传胜看到了洛客山怀里的彻也，露出一副诡秘的笑容，看的洛客山直犯恶心，洛客山从袖子里甩出流星镖，王传胜连忙往旁边躲去，但脖子还是被擦掉了一层皮。

王传胜的手抹上脖子上的血痕，放在眼前看了看，然后伸出舌头舔了个干净，他眼睛像是一只流浪狗盯上一块肉一样盯着洛客山，“大当家的脾气怎么还是这般毫无长进？”然后目光落在彻也身上，“这是大当家的小公子？”

洛客山还是不搭理他。

王传胜笑了，感叹道，“可真是如花似玉。”

彻也不老实地在洛客山怀里拱了拱，正要出声就听见洛客山冷冷地对他说，“安静，别说话。”

然后彻也听见洛客山开口问对面的那个人，“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听说大当家的治理有方，青要寨都养活八百多人口了，大当家的应该不介意多养活几口人吧？”

“洛客山，他们……好难闻，你让……走，他……人。”彻也说话的声音闷闷的，洛客山断断续续没听明白。

洛客山没理彻也，问对面的王传胜，“这些人是你从琉球带回来的？”

王传胜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看着洛客山，“大当家的有何指示？”

“给你一天时间，今天晚上之前把他们带下山去，青要寨留不下这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