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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Much more than 70 Rubl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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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林(Schilling)”是一个有趣的姓氏,起源非常早,可以追溯到罗马帝国时代的苏勒德斯币——天知道他的祖先怎么会想到拿一种货币单位(先令)当家族的姓氏。

西里尔的民族是富有的,他们是勤奋而保守的,以古代的雇佣兵和现代的银行家闻名于世。然而,在真正的顶级富豪加斯科涅们面前,这个姓氏就显得有些班门弄斧的意味了。

玛蒂尔达·加斯科涅准是想不明白,一位华盛顿大学毕业的医学高材生为什么要龟缩在这个贫穷肮脏的鬼地方,而不是另谋高就。西里尔是位好家长。他很英俊,博学强识、谈吐正派。外科医生也是十分可敬的职业——要是没有那种让人无法忽视的早衰气质,他一定会是位十分可爱的好小伙子。

玛蒂尔达同情这位不幸的哥哥,不过,她更关心没有自保能力的弟弟——毕竟前者已经是成年人了。见到西里尔的惨状,她越发坚信自己和丈夫一定得把米切尔带走。

她是淑女,绝不会在政场之外使用威胁、欺骗的手段。现在,她只会心平气和地劝说西里尔——劝他趁早放弃抚养权。

“我们绝不向您隐瞒,我们的朋友,尊敬的席林先生。”玛蒂尔达交叠起手指,让它们弯曲成塞纳河或者巴黎铁塔似的迷人弧度。“我们会在夏天结束前把康涅狄格州的度假别墅卖掉,秋天就会回到塞纳河右岸的巴黎16区。我记得,您在哪里提起过樱桃花……刚好,我们有一小片果园,每年可以出产几百公斤的法国樱桃。”

她是位善良的好太太,就连那么刁钻奇怪的要求她都能细致考虑到。

你可真是傻瓜,西里尔。除了他们,谁会在乎你那一点点可怜的妄想……他难过地挖苦自己。让米佳跟他们走,以后他就是堂堂正正的法兰西公民,再也不用活在警察的猜忌和军官的觊觎中,那绝对比待在你这个抠门鬼身边吃苦受累强……但是,我曾以为自己已经算是好家长。

加斯科涅们的英语天衣无缝,听不出法国口音,堪称浑然天成的美国人,那使他备受打击。

“外科医生是可敬的职业。您看上去真是一位青年才俊啊。”

“谢谢。”

“可是您出了什么变故呢?”

他警惕起来,生怕露出什么破绽,让他们听闻某些不堪的传闻……怕因为那么些变故,这对夫妻就要失去领养的兴趣。

“我患上了挺严重的精神疾病。考虑到那不利于孩子的身心健康,所以我打算主动放弃抚养权,之后到专业机构里进行正规治疗……”

西里尔习惯避重就轻,打算从皮包里拿证明给他们看……他的确没有撒谎,但陈述的不过是诸多灾难里最不痛不痒的那部分。玛蒂尔达却先他一步止住了他的动作。事实上,关于他在军队里犯下的罪恶,加斯科涅们什么都知道。

“不需要,席林先生。”老夫人早已听闻关于他的不堪旧闻,出于人性中本能的不忍,她想给西里尔留点面子。“那一定使您痛苦极了。”

我可不需要你们的同情,西里尔默默想着。我早已习惯了孑然与孤寂……

“我们已经耐心等待了接近两年,最近才接到了社会服务机构的电话。”马歇尔锲而不舍地劝说他。“我们几乎是对他一见钟情。米切尔太特别了,他有种冰雪般凛然的高贵气质。我们会听取他的意见,让他自行决定是否要保留姓氏。”

即便保留,保留的也是假姓氏。德米特里是不姓席林的,“德米特里·海因里希·尼古拉耶维奇”才是他的真名。

真不知道假如他们知道现在的米切尔其实是个俄罗斯冒牌货,三年前还被人像流浪猫一样关在笼子里,他们究竟会作何感想……要不是当时他患了未知的急病,人贩子急着将他出手,他大概率就要跟许多儿童一起被转卖到黑市上去了。让他进行性.交易只是诸多灾难的开始——他还会成为黑市器官交易的受害者、被强迫劳动,甚至成为毒贩们运送货品的活载具。

西里尔想不出什么合适的寒暄话题,只好跟他们聊起他们领养的那对双胞胎兄妹。

“路易和珍妮特怎么样?”

玛蒂尔达与马歇尔相视而笑。

“我们暂时将他们交给了保姆和家庭教师。他们都是很可靠的好人,每一位都至少有过十年照顾孩子的经验。这些天我们的仆人们已经尽职尽责地清理出新的房间,把它布置成孩子喜欢的模样。考虑到那孩子的口味,我们请了一位库林那主厨来负责他今后的饮食。”

呵,呵——真可惜库林那主厨并不专攻俄餐!不过,西里尔照顾德米特里的时间只有马马虎虎的三年,只会做一些根本不正宗的俄国菜——那还真是使他自愧弗如。他就算要去这对富豪家里应聘保姆和厨师,都没有入门资格哩!

“我们的三个孩子都在欧洲工作。我们的路易和珍妮特都很高兴能多一位聪明的兄弟……这周末我们还会去看莫斯科大剧院芭蕾舞团献上的《斯巴达克斯》,如果可能,我们想邀请您跟我们一起,顺便让孩子们提前见个面……”

加斯科涅们是如此善解人意……也许,即便跟他们实话实说,他们也会愿意理解呢?一想到这里,西里尔灰暗的心情忽然明亮了一些。

他给不了米佳的,加斯科涅们却可以给他。这么一想,他觉得夫妻两个似乎就没有那么面目可憎了……

已经不需要谎言了。他热切地看着加斯科涅夫妇,已经拿定了主意——要是他们不介意,他就把米佳的真实情况告诉他们。他要让德米特里以他真正的名字活着,而不是用一个别人施舍他的假名。

“尊敬的女士、先生,我曾在某个漆黑的夜晚,在一个爬满老鼠的阴湿巷角里遇见了一位怪孩子。他看起来身上倒是干净,却带着朽木和老鼠屎的臭味,身上还有会传染的肺结核细菌……他叫德米特里·海因里希·尼古拉耶维奇,不会说法语和英语,是个再不相信任何人也不再被任何人放在眼里的孤儿……”

“您在说什么呀?”

玛蒂尔达震惊地摇摇头。

“您的措辞吓到我了——抱歉,我有些听不懂您的意思!”

西里尔的笑容消失了,仿佛被一盆从天而降的凉水浇了个透心凉。他总算意识到真相的威力了——面前那些可口精致的小份法餐们突然都失去了它们原本应有的吸引力。

左右颜色各异的眼眸黯淡下来,失魂落魄地低垂着。

他还在难过地做他最后的挣扎:“但是,尊贵的加斯科涅老爷和夫人……没能救下他,是我此生最大的遗憾。”

“快别说了,席林先生。您吓到玛蒂尔达了。”马歇尔递了条手帕给玛蒂尔达,轻拍她的后背,竭尽全力地安慰着吓坏了的妻子。

使女士受惊可不是绅士所应为。西里尔尴尬地扯着嘴角,咧出一个显得很痛苦的难堪的微笑。

如果他们能开明到完全不介意,他一定会将一切真相完整地告诉他们。也是,高贵的加斯科涅们怎么会到那样的地方去呢。西里尔为难地笑了笑……

“这周末,我就会让米切尔换上礼拜服跟着你们离开。原谅我方才的那番肤浅之言。以后,请你们亲自教他用法语说‘我爱你’吧。没准,以后他可以找到一位美丽贤淑的法国新娘……我绝不会去看我的弟弟,甚至不会打电话给他。”

他确信他在两位富人脸上看到了如释重负的微笑。加斯科涅们不会大发善心地带德米特里回家,不会忍受他用脚踩脏他们美丽珍贵的地毯,更不会从头教他做一个礼貌懂事的好孩子。他们喜爱的是如今干净美丽的米切尔,而不是德米特里·尼古拉耶维奇……但那不妨碍他们成为世所罕见的好家长,他们比任何人都更懂孩子的心思。

但想想尖酸刻薄的西里尔以前都干了什么,他伤透了孩童稚嫩的心——不仅讥笑德米特里已经失去了加里宁,甚至还在地图上把那里指了出来。

西里尔知道自己比不上加斯科涅夫妇。别说是他们,他应该比不上这世间绝大多数监护人……至少他们不会揣着几个臭钱就像买宠物似地跟坏人做人口交易,也不会天天跟孩子扯谎,更不会引来危险的成年人。德米特里的监护人甚至自身难保,又谈何去保护他。

一想起上校放出的录像,西里尔就感到十分后悔。他不禁后悔没救下那个乌克兰女孩子。德米特里说她活泼又善良,只是被所谓的“高薪工作”欺骗了。如果一切能够重来,别说要七千卢布,哪怕要七千美刀,他也会凑出来。

他仿佛救出了米佳,可又好像什么都没救。街头、贫民窟、黑市里……依然到处都是流离失所的小孩子。一个人是救不过来的。人命本该无价,但在那里都是明码标价的货物。善良的老爷夫人们只能在慈善机构里看见最干净最漂亮的那批,就像钟爱皮草的客人对美丽的皮毛赞叹有加,却不知道真正的野生动物几乎没有一只能拥有完整的漂亮皮毛。

可是他没法指责他们伪善,至少老爷太太们的良心比谁的都贵——良心也是明码标价的商品。

如若加斯科涅夫妇知道米佳是西里尔买来的,恐怕会指责他的鲁莽……因为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在他们眼里,西里尔只是在助纣为虐,并不是真正关心儿童福祉。

是,我一直都是自私自利的人。没有人比我更嫌弃自己。西里尔突然犯起了难忍的心绞痛。我的确没有考虑太多,只是单纯看不下去那种暴行。

心绞痛是他三年前发展出来的病痛,是因为过度的辛劳和压力。那并不算什么能危及生命的大病,但就像牙髓炎一样痛得人死去活来,是种沉闷的钝痛。

加斯科涅先生给他递来硝酸甘油,却被他拒绝了。他执拗地找到了自己的,含服后等着疼痛缓解……那样显得很没礼貌。果不其然,他激起了富翁的不满。但如果不是他们方才表现出的一番震惊与轻蔑,他一定会坦然接受他们的好意。

作者有话要说:硝酸甘油:治疗急性心绞痛

先令:一种货币单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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