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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Playtimes ov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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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晚上,我梦见了素未谋面的外祖母。我没见过她,她在我母亲出生后不久就死去了。可是我知道那就是她。本来,我以为她会怪我的,可是没有。她只是一直在哭泣、哭泣。不止为了我,也为她自己。”西里尔轻声告诉阿芙罗拉·格里格列娃。“她死得太早了,很难会有人将那张少女的容颜与‘外祖母’这个词联系在一起。她不认识我。但我知道,如果她还活着,一定会很疼爱我的……就像所有慈爱的外祖母一样。”

他的脸上难得地挂着满足的笑容。

自住进病房以来,他就总是哭……只是一个好梦,那甚至只是一个梦而已,就能让他飘飘欲仙(high as a freaking kite)了。阿芙罗拉心想道。西里尔已经二十多岁了,稳重、可靠,但偶尔却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孩子的世界容不得半分玷污,伤心的时候就哭,高兴的时候就笑。

“可是你说了,你从来没有见过她。”

“我的右眼记得她,我的灵魂更不会认错。她是我的外祖母,那千真万确。她泪汪汪地告诉我,如果太累了,可以在她的怀里休息一会……但我知道那意味着什么。我们最终会团聚的。但现在还不是时候。好吧,那只是梦而已。好梦没有严谨的逻辑,可还是使人留恋其中……不过,要想跟我的法兰西外祖母说话,我可务必得记得用法语呀!”

一个蔑视生死的冷笑话,不怎么好笑,但很有个人风格。

“你一定还有一些放不下的事。”

“不是很多,但有一件最让我无法割舍。”西里尔柔和地讪笑着。“也许,我还是心有不甘。想要的太多,努力的却又太少。但如今,我找回了自己存在的意义。只要我弟弟生活幸福,那每一个明天升起的太阳都是值得期待的……”

在她的记忆里,他曾是个很可爱也很顽强的年轻人,可现在就快要死了。

阿芙罗拉·格里格列娃轻轻地握住了西里尔的手掌——她认识他,因为他曾与她有过几次寒暄。他算不上活泼开朗,但总是那么彬彬有礼,还那么容易害羞。他的手掌并不很重,上面伤痕累累。指头上还夹满了测量血压和心跳的夹子。

据说,犯人是在住宅里与警察们起了冲突,最后因精神病发作拒捕,失足从三楼坠落,不偏不倚地砸到了一辆吉普车顶棚上。落地姿势挽救了他的性命,至少没有让他当场死亡。肋骨断了几根,踝骨、股骨各有一处骨折,在同一侧。轻微脑震荡。胃出血,腹腔里都是血液,全身上下都有淤伤和软组织挫伤,胰脏破裂,还有轻微脑震荡。

这颗极易受惊但过于迟钝的脑子始终都没有搞清楚,为什么能勾起他杀人冲动的物件恰好是“钢笔”。但他最好永远也想不明白。弄清楚真相对他没什么好处,只会使他越发痛不欲生。

当他还在军队里做“公用电话亭(那算是‘大众情人’的一个变格)”时,高阶军人们故意把他灌醉,接着叫他替他们手.淫。但他的手法过于青涩笨拙,他们便循循善诱地告诫他:“乖孩子,好好握住,就像握住你最趁手的钢笔……”

但我只希望你能早点好起来,西里尔。

阿芙罗拉心想道,她觉得西里尔是听到了。掌心的指尖微微颤抖着,缓慢地在她的手心里写下一些字母。

It hurts so much.

太疼了,这真仿佛置身于人间地狱。他的身上到处插满管子,每隔一小会就会不自主地抽搐。每一次的呼吸都是折磨,吸进体内的气流像是会吹起破裂流血的内脏碎片。总是有血腥味涌上喉咙。身体本能地想要蜷缩护住疼痛的肚子,但不能动,否则还是会抽搐的。

但比起身体的疼痛,心灵的伤痕才是真正致命的。

让我死吧,今后别替我操心了。他痛苦地呼吸着,真心实意地乞讨着死亡,请求那些冷血、忙碌的医护人员为他保留最后的尊严。

阿芙罗拉假装不知道。而她的丈夫,年长的伊里奇·格里格列夫则站在远处,苦笑着看着受难的西里尔。他知道自己不知不觉中已经失去了年轻人的信任,因此悄悄地走远了,躲到伤员看不见的地方……伊里奇依旧得担负起主治医生的职责。但如果他假装没看见那具瑟缩着控制不住发抖的身体,至少对伤员自尊心有所帮助。

时间又过去了多久,西里尔并不十分清楚。他费力地想要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结果却失败了。

他正置身于无尽的黑暗里——不知道自己在哪,也不知道今后该到哪里去。四处埋藏着杀机与陷阱,没有人值得信任。如果他真的能选,一定不会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他没有彻底杀死雅各布。但下一次,他的敌人也不会大发慈悲地再给他反抗的机会了……他不是不敢杀人,而是害怕遭到后续的审判。一旦坐实杀人犯的坏名声,那些为数不多的、待他友善的邻人们就再也不能把他看做一个值得爱戴的好医生。他的事业也几乎是彻底地被毁掉了。即使左手还能恢复如初,但今后无论谁来找他看病都会斟酌再三。更别说,无辜的小德米特里也不该成为“杀人犯”的弟弟。

他刚搬家过来的时候,那些生养男孩的家庭听信了某些传言,害怕陌生的医生会对他们的儿子下手。他们不允许儿子向西里尔示好,甚至要把他们搂在怀里,搂得紧紧的。

他没有力气流泪了,更没力气擦眼泪……这疼痛几乎让他放弃生命,但他甚至没力气去死。否则,他一定会好好大哭一场,再去要来致死的毒药。

有的人,既不会因疼痛而哭,也不会因欣喜而笑,因为他已经快要死去了。回光返照的将死之人在生命最后的时间里总是显得温顺又冷淡。西里尔出奇镇定地垂着眼帘。身旁便是仅有一墙之隔的,近在咫尺的天空。

州警察联合精神病学专家调查了至少三次,得出结论认为那是高压的工作环境导致了他的轻生。最终,血淋淋的案发现场照片被放大登上了当地的报纸头条。

“如果有可能,我们会向工会投诉您这位刻薄的老板。毫无疑问,您得为他糟糕的精神状况负责。”弗雷德义正辞严地警告瓦西里。“我们怀疑您根本没有给他很好的就业条件,听说您还从来不在手术单上写他的名字。”

“那是我为了保护他,才不得不做出的决定。更别说,他已经有至少一个月没有碰过手术刀了。”

弗雷德冷漠无情地,将西里尔临刑前的哭泣与恳求甩出脑子。当时,那位心高气傲的高材生医生几乎要跪下来吻他们的鞋子喽。

“先生,你要怎么处理我都行,但求求你打个电话,问问他们我弟弟现在怎么样了。很快的,我发誓会很快的!那只需要一个电话时间!”

弗雷德抚掌大笑。见埃米尔不肯提起沉甸甸的警棍,便十分愉快地代劳了:“幸好,痛苦快要结束了——你跟你的杂种弟弟,两个都是!”

弗雷德戏谑地嘲讽起俄国人:“难不成是有人开了一辆车,把他直接撞得飞出去了吗?”

“不是的。西里尔准是被人殴打到昏迷,接着被人从高处残忍地抛下来,并伪造出慌不择路坠楼的假象。他们只是没料到他还能活下来……等他醒了,你们可以亲自问问他。”

一个人胆囊炎发作都疼得要死,很难想象西里尔此前遭受的痛苦。如果他真的伤势过重不幸去世,那这里的“此前”可就得改成“生前”了。

“哦,好主意。前提是,他还能如愿以偿地好起来。”

弗雷德抛下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答案,一个不解的谜题……关于警官的私心,敏锐的圣彼得堡医生自然是心知肚明。他知道的,弗雷德准是了解真正的内幕。但现在别说是开口说话了,西里尔能不能活下来都是个未知数。

“你们只是在欺负一个说不出话又提不起笔的病人!”伊里奇发怒了。“在你们眼里,一个没有靠山的孤独移民甚至不配被当做一个人来对待?他绞尽脑汁来到这个国家,可不是为了做你们的奴隶……你看,他身高接近六英尺(183㎝),但事故发生之前体重就已经不到70公斤!”

“格里格列夫医生,您一定知道胰脏在身体的深处,更何况他还是个身体健康的成年男人。您知道经过专家模拟,造成这样的内伤究竟需要多大的力量吗?那需要几千牛顿的冲击力,差不多需要一头水牛压在他的身上。更何况,您要如何解释受害者展现出的十分强烈的求死意愿呢?”

但一向寡言的瓦西里医生居然连声反驳起来。

“我了解他。我承认,西里尔是个挺不开窍的笨蛋,可他至少也是个羞怯又好面子的笨蛋。他心高气傲,见过许多高坠伤伤员。有的人从三楼摔下来,脑袋一分为二摔开了瓢,活像是两具尸体搂抱着跌下来的一样。就算他想死,也会选择一种隐秘、稳妥又好看的死法,而不是大张旗鼓地半夜从三楼掉下去,被摔得血肉模糊、半死不活。更何况,他居住的公寓里还有小孩子生活呢。”

西里尔从来都不用自己的痛苦去惩罚无辜的人。

“那准是激情送死。”警察耸耸肩。“就像激情犯罪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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