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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哥哥,我再也不会丢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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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西里拿着加斯科涅退回给他的信,轻轻把它放进了抽屉最深处。

收信人是跑丢的小德米特里·尼古拉耶维奇,而寄件人当然是他那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弟西里尔……好吧,俄国医生是有些好奇信件的内容,但他也绝不会拆别人的信,即使收件人是个孩子也一样。

他相信小德米特里,相信他有朝一日一定会回来……果然,上午八点半他接到了老太太阿加莎的电话,此时距离孩子失踪已经接近80个小时。

他去那里领回了灰头土脸的小德米特里,带他去洗了个澡,还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你是怎么躲开搜查的,米佳?”瓦西里用俄语悄声和他寒暄。“你太厉害了,简直像个克格勃特工……你是个奇迹,我的孩子……这段时间你似乎长高了些。”

“只是沿着公路一直走,一直走。我只知道,我不能丢下西里尔一个人。”德米特里认真地答道,并抱紧了手里的花盆。他悄悄地四下打量,期望能在哪里看见哥哥的身影。他还以为西里尔正藏在哪里,什么时候会突然蹦出来吓他一跳呢。现实使他失望,但也让他隐隐约约觉察到不安。

瓦西里指了指他手中的花盆。

“你手里这是什么?”

“这是铁线莲,是阿加莎送给西里尔的礼物。”

于是圣彼得堡医生亲切地摸了摸他柔软的棕发,就像疼爱自己的儿子一样。

“我知道他一定会很喜欢这件礼物。无论什么礼物,只要经由你的手,他都会视若珍宝。”

德米特里愣在了急诊科外。他本以为哥哥会像以前一样穿着整洁的工作服,待在那里迎接他的……不,不应该这样呀,他们怎么走到这里来了?瓦西里先生没有替他拉开房门,他只来得及在护士进出的那一刻,远远地瞥见西里尔正躺在床上昏迷不醒,胳膊上插着仪器管子,怀里还松垮垮地搂着团洁白的被褥。德米特里知道,注意到一团被子的确是十分荒谬的。可他还是无法将眼睛从那上面移开——那里沾着些新鲜的血迹和呕吐物。他流血了,可那是从鼻子里出来的,还是嘴巴里出来的?

“你可以联系护士,让他们给他换一床被子吗。”小德米特里悄悄拉了拉瓦西里的袖子。“西里尔一向都是很爱干净的。”

除了点点头,瓦西里无法做出什么有价值的回应。西里尔一直昏迷不醒,即使再爱干净也没法抱怨……不过,确实,他应该有一床干净的被子,这对他太不公平了。

他过了很久,只站在外面屏气凝神,仿佛太害怕会惊醒太容易受惊也难以入眠的哥哥。

明亮的金色眼睛惶恐地、求援似地望着瓦西里,半张着嘴,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于是,圣彼得堡人便叹了口气,轻柔地摸了摸他的肩膀。

“没关系的,别担心会吵醒他……”

他听不到的。

“看啊,西里尔。”德米特里站在门外,小心翼翼地搂着花儿们。“如果有可能,我一定会设法给你带来一整棵的樱桃花。哥哥,你说的对,今年的樱桃花可真漂亮呀,五月就要结出甜美的果实了。不过,阿加莎让我给你带来了铁线莲……它们很漂亮,不是吗?我们可以把它种在我们的花园里,顺着墙壁,长得很高很高,一直长到屋顶上去……对不起,西里尔。我回来得有些迟了。但今后我哪里都不去。我保证我再也不会丢下你了。

“别为我担心,西里尔,加斯科涅夫妇对我很好。但我怎么能背叛你的爱,去享用别人赠予的生活,那还好不过一无所有。要是你再把我送走,即使再远,我也一定还会回到你身边来……别怪我,西里尔,你千万不要怪我呀……答应我吧,哥哥,不要生我的气……西里尔,моялюбовьбрат.(我亲爱的哥哥),你的手看起来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冷啊……”

“没事的,米佳。”瓦西里蹲下身子,轻声跟他说了句悄悄话。但这位悲伤的特维尔孩子已经变得热泪盈眶,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缓慢地摇了摇头……也许他很想放声大哭。但在这个时候,沉默和隐忍才是最深沉的尊重。

也许他凭借孩子的直觉,已经敏锐地觉察到了。西里尔在里面咳嗽了一声,唇边又不受控制地渗出了一点血。这次却不是因为支气管破裂,他的胃摔伤了,血液来自那里。

如果他还神智清醒,最不想见到的人一定就是他的弟弟……米佳会哭的,而他不想要弟弟哭。

德米特里低下头沉默许久。他悄悄地、充满希望地握住了瓦西里的手。

“我可以亲吻你吗,瓦西里先生?”

高大的俄国人摇了摇头。

“现在不合适。但之后,你可以用吻面礼去亲吻你的哥哥。”

德米特里一时陷入了可怕的沉默。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见证死亡,以至于盲目地相信自己终于能够习惯了。但下一次,再下一次……无论经历多少次,每当他真切地看清那片笼罩在至亲之人身上的死亡,都知道自己永远不会习惯。

他只是没想到,临行前的道别,居然会成为今生最后一次看到安然无恙的西里尔好端端地跟他说再见了。

“但是我不想让他死。答应我,先生,您的医术是这样高明……”

他冲动地握住瓦西里的手,哀求医生的怜悯。他不知道自己的哥哥是不是也曾像现在这样,被别人视作救命稻草,被挡在门前苦苦哀求。

“我哥哥是那么好的一个人。那不公平,先生!西里尔救过那么多人,可是为什么没人能来救救他呢?”

俄国人不置可否,毕竟他从不向任何家属许诺没有把握的奇迹,哪怕只是心理安慰也不行。更别说,他是儿科医生,怎么能向小米佳许诺什么。

但他为了照顾德米特里的心情,决定暂时不要拿出那封信件。如果西里尔真的命丧此地,他一定会把那封信永远地藏进抽屉深处。

医生去看过一次西里尔,还有旁边的仪器上跳动的数据。刚送来的时候,他还能勉强呜咽几声,掉几滴眼泪,但现在真可谓是苍白如纸,安静得好像死去了一般,只有几不可察的鼻息和心跳勉强能证明他还算是个活物……好吧,暂时是。今后还会变成什么样呢,那就没人知道了。

在被伊里奇和帮手们像物品一样摆弄时,这个心高气傲的医学高材生并没有像往常一般痛斥、哭诉自己尊严受损——他的身体情况并不乐观,几个小时前因失血过多陷入了长久的昏迷。如果小米佳赶路的速度更快些,早到几个小时,说不定还能赶上他短暂的清醒时间。

他因失血过多变得有些神志不清,似乎是把护士错认成了自己的某位亲人……总之,他的呜咽真是使人心碎。

医生们好不容易才把他的血完全止住了,但现在他又出现了失血性休克的典型症状,血压和体温都低得可怕。

瓦西里悄悄地走开了。他远远地听见了,如梦初醒的小德米特里正待在外面哭泣。

那哭声是那样哀怨、悔恨,仿佛痛斥着命运的不公……那哭声既不婉转,也不清脆。太压抑,不似破晓时分初生的啼鸣。

他的哭声一定还会在走廊里回荡很久,但他们很快就会忘记他的。他们都听到了,但是选择了视而不见。

那与冷血无关。他们一定是早就习惯了,习惯悲观,习惯顺其自然……生活里也总会有些悼亡的哭诉,那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这世界并不完美,维持着冰冷的相对平衡……纵然惋惜,也总得有些人要去承受离别的痛苦。是的,所有人都可能会死的。即便他还那样年轻……

作者有话要说:любовь:亲爱的,是俄语里的一个阴性词(形容女性),首字母大写时可为女性名,译做“柳波芙”。德米特里在这里使用阴性的“亲爱的”,用意十分耐人寻味。

铁线莲花语:宽恕我、我因你而有罪。德米特里带来铁线莲品种是佛罗里达系品种乌托邦(Utopia)

吻面礼:苏联有一套比较庄重正式的亲吻礼。

具体步骤是在拥抱对方之后,先亲吻对方的右脸颊,再亲一下左脸颊,然后又亲回右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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