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桥的脸又有些泛红,下意识地绷直了身子,他一袭白色宽松运动服,五官虽淡却黑□□颜色分明,画一样干干净净。反倒是连祁辛,虽打起来时躲在他身后,但没有兑换隔开血污的道具加持,身上溅了好多血点子,连竖在嘴边的手上都有,胭脂一样沾在他的指甲尖。
施桥掏出一只手帕,冷着脸靠近,却将手帕搭在连祁辛的手背。
“你说吧。”
他故意偏着头,视线不正对着青年,哪知连祁辛另一只手从下方袭来,冰凉的指腹落在他的下颌,扶着人看向自己,青年微微歪着头,笑得一脸得意。
“七个月没有碰到桥桥了,这下终于摸到了。”
施桥的脸轰然烧起,白面皮上一团粉云,跟喝醉酒似的。
连祁辛:“一月八号,我和你分手,是我的错,所以我也没有脸找你。二月份过年,我忍不住在你小区楼下徘徊,想和你说声新年好,但一直见不到人,当时也以为是你回老家看叔叔阿姨。后来开学也两周了,我跑去你们学校找你,去医院找你,他们却都说联系不上施桥。”
“我骗了你,你家的钥匙我偷偷配了把藏着,跑去你家里打开门一看,窗户没关,屋里落的全是灰,你那么爱干净,如果不是出了大事,绝不会这样……”
“露露的身体经过手术好转了,我让晓之照看着,跑你老家找你……反正经过很多事……兜兜转转,也是病急乱投医,我许了愿,结果,愿望诡异地成了真。”
“我也进入了这场游戏里。”
“你说你和系统交易是为了找我?”
连祁辛:“桥桥不信?”
施桥并未回应,沉默良久后只低声道:“这太亏了。”
“还好吧,好像大家交易的理由五花八门什么都有,我新手局的时候,隐藏就是一个交换机。”
他这下突然说道正题,施桥却是一愣,跟着重复:“交换机?”
“应该和这局一样,隐藏本是靠一件物品触发的,下密道前朱义哥给你的那个盒子,就是触发物,而我的新手局,是一个类似老虎机形状的交换机,只要投进去一张愿望纸条,它就会满足你的愿望,但同时交易走一样东西。”
“有人想要在这局活下来,于是被副本吞噬变成了npc,有人想要一件杀伤力大的武器,而武器开刃用的是他的头颅,总之类似这样,被怪物追杀到末路的人想活下来就去交易,交易的人也一个个被吞噬。”
“我没有交易,靠着打赏的积分兑换逃命道具,后来也是靠积分攒了一个一次性伤害武器杀了怪物,但这样也没有通关,最后我找到一个钥匙打开老虎机,把所有愿望纸条拿出来,才算彻底拿到这件隐藏道具,完成通关。”
“也就是说,这关只要把那个盒子打开就算彻底拿到触发物,应该就能通关了。”
“理论上应该是这样吧。”
施桥:“你得到的那个老虎机的作用是?”
连祁辛摸在施桥脸上的手慢慢收回,去拿施桥给他那只手帕,擦干净手背、指甲上发黑的血迹:“我现在不能把它拿给桥桥看,也不能用,桥桥现在也不要问我。”
他说这几句时,视线一直没从指尖移开,擦干净后,把手帕规规矩矩叠好放进衣服口袋,才抬起脸,露出俊美面庞和柔和温情的笑容,软绵绵地开口:“桥桥问了我这么多,我都有乖乖回答……”
“我想,桥桥一定也会告诉我,为什么你会来这个d级副本吗?你是猜到了……这里会出隐藏吗?”
“我在查异常副本,目前这是第一个。”
“异常?”
“游戏大厅里显示的等级是d,论坛却没有通关记录,死亡率百分之百,难度和死亡率严重不匹配,自然异常,我的确在寻找隐藏副本,但隐藏出现的规律不明,目前只能通过这种方法试图碰碰运气。”
话说到这里已告一段落,施桥看着连祁辛,最后却问上一句:“我说得都是真话,连祁辛,你呢?”
“刚才有没有对我说过谎?”
连祁辛瞬间红了眼尾,又是委屈又要强忍,重重点头,发誓似的斩钉截铁道:“当然不会在这种时候还骗你!”
走出门,连祁辛那种美人柔弱委屈惆怅伤感的氛围感还没消下去,邹翔时不时瞅瞅走在前连背影都冷酷无情的桥大佬,时不时看一看身边垂头塌肩有气无力却依旧比自己高一个头的美男。
如果说方才连祁辛作为新人的素质令他惊讶,那现在这种委屈柔弱的小媳妇样就让他忍不住抽出手帕:“要不你擦擦眼泪?”
“你俩之前分手是有多绝啊?桥哥人虽看着冷淡,脾气却很好,不会这么故意不搭理……”
“不用了,谢谢翔哥。”
连祁辛的声音却不小,从兜里掏出一只叠得整齐的小手帕,装模作样地抹了抹眼角。
“我有,刚刚桥桥给我的,是最好的那种,200积分一个。”
邹翔不明所以:手帕的价格有什么问题吗?
见他愣着,隔壁美人慢悠悠地补上:“桥哥一向对我很好,连手帕都要买最贵的。”
邹翔终于品出来味,心情复杂地闭上嘴。
他们经楼梯上二楼,还没到就被一堵“人墙”挡住了去处,一只手从“人群”伸出,颐指气使地道:“试镜是吗?合格证呢?让我看看。”
施桥把那个黑色书页本摊开递给过去,四个人的名字都用红笔画了圈,代表着合格。谁知那人墙中看不清到底属于哪个脑袋的手拿到书页后就扔在地上,摆了摆手:“哪里剩这么多角色空位了,这合格证是谁发的,有病吧。”
“你们最多只能上来两个人。”
闫一一看向施桥,邹翔也等着他安排。二楼的楼梯拐过弯,终点就在不远处,却没有再继续向上绵延,也就是说,目前三楼还没有开放。
施桥站定脚步,视线从他俩身上滑过,落在红着眼圈的连祁辛身上。
“上来吧。”
擦身而过时,施桥对闫一一和邹翔轻声交代:“注意看消息。”
二楼的走廊同一楼一样没装玻璃,和凸出去的一小溜空地连成一个大平台,现在这个大平台上站满了人,堆满了机器,一个又瘦又高的女人给他俩扔了个剧本,随口道:“站后面排队,等着吧。”
施桥接过剧本翻看,连祁辛却看也不看,只巴巴地凑在施桥边上,等他翻完了才小声问道:“有问题吗?”
施桥抬眼看向上方:“三楼道具间里有我们在原来那个戏剧研习学校里收集齐的剧本,和这个是一个内容。”
“内容完全一样?”
“我还没……”
“不准窃窃私语!”
那瘦瘦高高的女人突然拿着两件黑乎乎的戏服出现在他们身后,挑着眉,笑容古怪。
“快穿上,马上就到你们了!”
那是两件依稀可以看见精致刺绣的绸缎黑袍,只是年代久远,再华美的装饰也显得老旧,再光滑的绸缎也失去原本的光彩,施桥的眉头微微皱起,连祁辛却伸手接过,放在鼻尖轻轻嗅闻。
“桥桥,衣服没有味道,是干净的。”
他仔细看了看,挑出这两件里看起来更新的那个递过去,施桥这才接下,套在衣服外。
古旧又精致的黑袍和他的黑发黑瞳相配,显出神秘而优雅的古典气质,又因皮肤白,长相秀致,施桥面无表情地捧着剧本专注阅读和思考时,就像正在阅读古圣经的牧师,虔诚又庄严,神圣不可侵犯。
连祁辛忍不住咽了下口水,在施桥发觉前赶紧移开视线。
“我想起来了。”
施桥突然道:“两个剧本有一处不一样,有一条关键信息在这里被删除了,如果不记得之前那个剧本而照着这个演……”
“可能被判试镜失败?”
连祁辛眨了眨眼,笑了起来:“估计除了桥桥,很少有人会有这么好的记忆力。”
施桥有些无奈:“你知道,我学医,不是我记忆力好,只是和专业相比,这个真的太简单。”
“劝人学医,天打雷劈,”连祁辛笑笑:“像我多轻松,旅游管理嘛,每天上课就是插花叠被子背古诗背导游词……”
“你是故意要气我吗?”
“怎么是气呢?逗你呢,”连祁辛温声道:“桥桥今天第一次冲我笑啊。”
施桥不自觉露出的笑容僵在脸上,慢慢收回,低着头不再说话。
“真的不能复合吗?都到了这个鬼游戏,以前的事就过去好不好?”
“我保证乖乖的,听你话,虽然没有能力,但我脑子还算好用,开始要靠着桥桥,但以后一定能帮上忙。”
“让我跟着你,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