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妹，我知道的，你很难过，但你要想开点，你还有阿毛要照顾，我们会尽可能地帮助你们母子的”。大嫂拍了拍我的肩膀。

这样看来我是说过很多次这样多话了，莫非我也病了？不，不可以，我还有儿子要养，我和儿子还有未来的。我毕竟还年轻，打柴摘茶养蚕我早就很得心应手了，加上日子节俭，贺郎留下的钱财足够给阿毛找个学堂送他去识字，这是贺郎在世时早就同我商量好的，今年过年，阿毛就三岁了，再等三四年就可以送到学堂里去念书了，阿毛可不能走我和他爹的老路，阿毛以后是要做读书人的，尤其是要做在外地读书的人，嚯，到时候回乡来，哪家人不羡慕我们家啊？

终于熬过了艰难的冬天，山里最恐怖的是有野兽，总是在冬天来到人住的村子，没有吃食的时候就吃掉小孩，还专吃热腾腾的内脏，所以这一个冬天我都将阿毛紧紧看在自己身边，绝不让他一个人单独待在一个地方。现在春天来了，好多野花都开了，野兽都回到自己的领地了，已经没有威胁了。那今天中午就给阿毛煮碗鸡汤和蒸黄豆吧，黄豆被蒸得软软糯糯的，阿毛每次都吃得一脸满足样，想到阿毛白嫩的小脸上微微抖动的软肉，蒸饭的手脚就不自主地加快了。

“阿毛，把这些四季豆剥了去，”我喊阿毛。

阿毛可听话了，乖乖提着那个他爹为了装给他买的玩具时顺手买的小篮子走出去了。

“阿毛！阿毛！豆子剥好了吗？”我以为很快阿毛的身影就会出现在厨房，和往常一样在厨房等了一会阿毛，可是没有预料中的身影，怎的？今日阿毛这样不爱说话。“阿毛！”“阿毛！”我找遍了院子的各个角落，除了发现撒得满地的四季豆，再没有找到一点阿毛存在的痕迹。

灾难就是这个时候赤裸裸地砸到我身上的，被我央求找阿毛的村里人中，有一个人回来了，他说：“在山墺里发现一只鞋，你去看看是不是阿毛的。”

······

阿毛，阿毛，阿毛！

他就那样躺在草窠里，不，是躺在红色的花上，不，不，好像是红色的花开在他的肚子上。我们阿毛怎么会去深山里呢？他不是在门口剥豆吗？想起来了，阿毛是被狼叼走的，是狼，是狼那畜牲害死了我的阿毛！但如果我能再细心一点，不让阿毛去门口剥豆，狼哪里有机会呢？哪怕是我稍微留心一点阿毛的动静，阿毛也不会······

“贺六嫂，早些把孩子埋了吧，就这样摆在草地上不是办法啊！”有人劝我。

······

阿毛走了这是第三天了，我的感官和色觉仿佛消失了。镜子里的脸是单调的，看不见血色，明明是大夏天，我却时常感到寒冷，大底是我病了吧。

贺家大伯可怜我，让我在这住上一段时间，说等我缓一阵子有下一个出路了再来收屋，我以为我能走出来的，可是砍柴时丢了斧头、又多次忘记喂鸡时间，还踩死了两只小鸡，招人做工的人家看不上我现在这个丢了魂的模样，我已经不知道我现在做什么才算找得到出路了。

院子里铺满了落叶，皱巴巴的，像我的手背，明天贺家大伯就要来收屋了，起来扫扫吧，这房子毕竟是贺家的财产，我这个外人确实没有资格再住下去了，那么我要去哪里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