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安静着。
季遂愿没答,轻轻点头,到阳台蹲下收拾地上的碎瓷片 ,心道花盆得换成胶的。
“手疼吗?”他头也不抬地问,听不出一丝关心的味道,像极了礼貌性的问候。
听着这没什么所谓的语气,步远危不想理他甚至想怼他,思虑了几秒,他硬着声音:“不疼。”
的确不疼,划破了皮而已,只是有些火辣辣的。
“待会儿就碰水的时候,谁喊疼我揍谁。”他的语气不咸不淡,季遂愿把手里的碎瓷片扔进垃圾桶站起来,从墙角拿了扫帚扫地上的泥巴。
几朵小雏菊混杂在黄色的土壤了,已经被□□的不成样子,看起来可怜极了。
待会儿还要考一科,下午两科晚上一科,明天四科,头都炸了。
他动作很快,不一会儿就基本收拾好了,不顾步远危的大喊大叫,推着人就往外走。
“季遂愿!你停下!我不去!你别逼我揍你!”
“哦。”
“……草!季遂愿你活腻了吧!”
“你说得对。”
“……不理你了。”
步远危看着周围越来越多的人,放低声音,最后一言不发,紧抿着唇,摆出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
好像是想隔绝一切与他不熟的人或事物,也起到了这个效果,连热情的目前已经变成高二的3班都没敢怎么和他搭话。
小学弟今天看起来不太高兴。
阴沉着一张脸,长的再好看也吓到人了。
只有季遂愿趁他不敢大喊大叫开始教育他:“在公共场合大喊大叫是不好的,废嗓子就算了还吵别人,随便发脾气也是不好的,伤身伤心就算了还麻烦别人,说谎也是不好的,让别人担心就算了自己良心还过不去,你说你好的不学专门养些坏习惯出来,就是被惯的你。”季遂愿揉他一把脑袋,从校服外套的兜里拿出两颗棒棒糖递给他,“吃着等我。”
步远危懒散地扫一眼季遂愿手上的棒棒糖,装作嫌弃地模样伸手接过。
本来握在手里握得紧紧的,季遂愿忽然就往他怀里塞了本书。
少年抬头满脸不解:“昂?”
“顺便看个书。”季遂愿低着头翻开书本,“一本简单的生物资料,高一上册的是这几页,能记多少是多少,总比一点没记的好。”
“哦……”即使非常非常不愿意甚至想摔个糖表示自己的不满,但架不住季遂愿认真说话的样子好看,他都忘记了要耍脾气。
等回过神来。
季遂愿已经转身进了考场,走之前还伸手揉了一把他脑袋。
少年好像是习惯了揉他脑袋,虽然现在还有些不明显地排斥,但步远危觉得,自己再过不久也要习惯这个动作了。
一个人在考场着实有些尴尬,为了掩饰尴尬,他不得不低下头看资料。
生物学说,内容……生物界的统一性……
原核生物真核生物……
步远危看的认真,连身旁经过了老师他都没有注意到。
季遂愿坐的位置一扭头就能看见门外的步远危,他手上握着笔,看着对方认真的模样勾了勾唇,低下头专心做题去了。
还是带在身边放心些,不至于担心这儿担心那儿。
等步远危能走了,他就不用这么操心了。
步同学认认真真地看了资料书半天,抬头时发现季遂愿再看他。
目光就这么撞在了一起,步远危不知道自己脸上是什么表情,他觉得自己脸有些烫,或许是胆怯想要躲避的表情吧。
就这么对视了半分钟,季遂愿眯眼对他笑了笑,步远危怔了一秒,迅速低下头不看他。
时间过的很慢很慢,好不容易等到考试结束,季遂愿却被留下来打扫教室。
等老师走后,步远危悄咪咪地溜进教室,敲着轮椅的轮子,一脸烦躁:“怎么就轮着你扫地?故意的吧。”
“要不是某人闹脾气让我提前交卷我也不会在这儿扫地。”季遂愿头也不抬地说,手上的动作没有停,将纸团带着一些小垃圾扫进簸箕里。
步远危垂下脑袋:“那我错了。你别生气,多大人了还要哄……”
他声音越来越小,逐渐没了底气。
明明一直被哄的人是他自己而不是哄他的季遂愿。
季遂愿轻笑两声:“那我要说你好棒?”
“……其实也不用。”步远危咬了咬舌尖,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了,他已经尴尬到觉得自己能站起来逃离这尴尬现场了。
等季遂愿扫完地,学生都差不多走光去吃饭了。
步远危是真的饿了,看着空荡荡的走廊他有点心疼季遂愿了,仰头看着身后的季遂愿:“你饿不饿啊?”
“你说呢。”季遂愿看着他,慢悠悠地往前走,“我让付麒帮忙打饭了。”
“哦。”步远危歪了歪头,“那你付我起来,我想走走看。”
季遂愿停住脚步,反正时间还长。
于是他绕到前面,伸出两只手扶着步远危,步远危颤颤巍巍地站起来,两条腿都在抖,软绵绵地使不上一点力。
“抬脚。”季遂愿温柔地命令道。
步远危看着自己的腿深吸一口气,反复两三次的深呼吸后,他抬头无助地看着季遂愿,脸都白了:“没,没感觉。”
“慢慢来。”季遂愿往后轻轻退一小步,拉着他,步远危不得不往前,也只是踉跄地像是被前线的木偶一样向前。
“再来。”
步远危死死地抓着季遂愿的手臂,生怕他忽然间就放手让他摔了下去,他的两条腿像是假的一样,完全不听他指挥,只是机械的麻木的软软的跟着季遂愿滑着走。
他讨厌极了。
走了几步,少年忽然倒在他肩膀,拍打着他的背:“不走!我不走!”
又发脾气了。
季遂愿叹了口气:“好,下次又试。”
难得由着他,步远危放轻了手上的力道,声音闷闷的听起来伤心极了:“没有下次,我不走了。”
“那下次用跑的。”
“???”
大庭广众的抱人影响不好,于是步远危耐着性子被拖回了轮椅。
这下本来就心情不太好的步远危心情愈发不好了,垂着脑袋一言不发,头发下的眼睛阴沉得很。
季遂愿走到楼梯处,他每次都是先把人放到轮椅后自带的折叠凳子上,然后把轮椅搬下去又上来背人,另一只手还提着折叠椅。
这次的步远危极其不配合,季遂愿一碰他他就抬手打季遂愿。
“不吃饭了?”
“关你屁事。”
“……”
季遂愿深吸一口气,也不顾对方的拒绝,直接把人抗在了肩头像是抗水泥似的。
只是这水泥挺闹腾。
“你要是再乱动我就松手了。”
“……不动了。”
回到宿舍,上床睡午觉,起床再考试,直到下午的考试结束,步远危都没说过一句话。
季遂愿去隔壁高一打听了消息,晚上要在体育馆里听讲座,他弯下腰问认真吃饭的步远危都:“晚上去体育馆?我考完试就去接你。”
步远危掀起眼皮看他一眼,摇头。
“晚上走廊挺冷的,体育馆人多好歹热乎点。”季遂愿继续劝。
步远危再次摇头。
“算了,不去就不去。”季遂愿收拾了碗筷,回来放好碗筷,用纸巾擦了擦手说,“还和我一起去?”
步远危摇头:“我要待在宿舍里。”
“行,”季遂愿把两本书放到他床上,“记得看。有事找舍管,别一个人瞎搞。”
说完,少年转身和门口等候他许久的其他少年离开了,门被缓缓关上,步远危紧盯着门缝,试图着从中看到季遂愿回头看他一眼的动作。
像是听到啦他心中的小愿望,季遂愿当真回头了,对着他温温一笑。
随后门被关紧了,步远危半晌没有反应过来,反应过来后面无表情地让轮椅带着自己在宿舍里转了好几个圈。
平复下来后,步远危扶着上下床的楼梯,深吸一口气想要站起来,身子倒是往上使劲了,腿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就像是被锯断了,像个装饰品。
医生说是心理问题,那他……步远危抿了抿唇。
总不能又去拿什么碎玻璃片刺激吧,等季遂愿回来他不得被骂死。
少年抬头看着白色的天花板,眯了眯眼睛,慢悠悠地吐出一口气,抓住楼梯的手紧了紧。
那就再试一次。
一分钟后他收回手,捏了捏手指头,心道一声不成器。
————
行程依旧那样。
步远危在操场看他们军训,或者去季遂愿他们班门口等着。
今天天气比较好,刺眼的太阳挺不受人待见的。
少年坐在树荫下,树影婆娑,麻雀整齐地站住枝桠上,像极了军训的学生。
陈叔在心里感叹着时间如白驹过隙,想当年他还是一中校草呢。
他有些无聊,反复玩着落在腿上的一片叶子。
忽然,教官一声令下,队伍解散开来。
“休息十分钟!”
然后嘈杂的脚步声盖过了树叶的沙沙声。
步远危邹起眉,有一道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
男人蹲了下来,抬手拍了拍他的脑袋。
“好久不见。”
“……”这声音,是初中罚他蛙跳的教官——林旭。
“你哥哥呢?”林旭问。
步远危不想回答,反倒还呛了他一句:“关你屁事。”
林旭笑了,捏了捏少年的脸:“还记恨我把你手机没收那事呢?”
“是。”他倒是一点都不遮不掩,事实就是这样。
林旭还想说什么,就被匆匆赶来的步远航打断。
“林狗!你离我家小崽子远点!”
“……”某旭微微一笑,想要忽视身后的笑声,那笑声却震耳欲聋。
他和林旭是大学同学,虽然只是一年的大学同学,但交情就是很深的,平常两人也会聚聚。
但自己弟弟就是看他不顺眼。
他急忙把自己弟弟的轮椅拉远一点,警惕地看着这虚伪的男人。
一脸温和样,谁知道他是个收手机不说一句话就砸的人。
要是换以前,步远危可能会和他打起来。
可是……
步远航目光落到自己弟弟腿上,心疼藏都藏不住。
林旭站了起来,用眼神示意自己要过去了,步远航点点头。
他站到自己弟弟面前,掀起白色的纱布,看着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看得见了?”
步远危看着自己哥哥愣了好久,这段时间他想的都是季遂愿了,没想过要看看自己身边的人 。
许是兄弟的关系,他哥的心疼让他一眼就看出来了,其实不用看,他也知道,平时嘻嘻哈哈的步远航心疼他极了。
看了一分钟左右,步远危轻啧一声,把纱布重新盖好自己的眼睛。
“太阳太刺眼了。”
他可不想就这样哭出来,多丢脸。
步远航点点头,站在他身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聊着天。
“看你好像很喜欢季遂愿那小子,我查过了,他家什么都没有,听他的街坊邻居说——他总是打架,抽烟喝酒什么的。”
“关你屁事。”他听不得别人说季遂愿的不好,只有他能说 。
行程依旧那样。
步远危在操场看他们军训,或者去季遂愿他们班门口等着。
今天天气比较好,刺眼的太阳挺不受人待见的。
少年坐在树荫下,树影婆娑,麻雀整齐地站住枝桠上,像极了军训的学生。
陈叔感在心里叹着时间如白驹过隙,想当年他还是一中校草呢。
他有些无聊,反复玩着落在腿上的一片叶子。
忽然,教官一声令下,队伍解散开来。
“休息十分钟!”
然后嘈杂的脚步声盖过了树叶的沙沙声。
步远危邹起眉,有一道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
男人蹲了下来,抬手拍了拍他的脑袋。
“好久不见。”
“……”这声音,是初中罚他蛙跳的教官——林旭。
“你哥哥呢?”林旭问。
步远危不想回答,反倒还呛了他一句:“关你屁事。”
林旭笑了,捏了捏少年的脸:“还记恨我把你手机没收那事呢?”
“是。”他倒是一点都不遮不掩,事实就是这样。
林旭还想说什么,就被匆匆赶来的步远航打断。
“林狗!你离我家小崽子远点!”
“……”某旭微微一笑,想要忽视身后的笑声,那笑声却震耳欲聋。
他和林旭是大学同学,虽然只是一年的大学同学,但交情就是很深的,平常两人也会聚聚。
但自己弟弟就是看他不顺眼。
他急忙把自己弟弟的轮椅拉远一点,警惕地看着这虚伪的男人。
一脸温和样,谁知道他是个收手机不说一句话就砸的人。
要是换以前,步远危可能会和他打起来。
可是……
步远航目光落到自己弟弟腿上,心疼藏都藏不住。
林旭站了起来,用眼神示意自己要过去了,步远航点点头。
他站到自己弟弟面前,掀起白色的纱布,看着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看得见了?”
步远危看着自己哥哥愣了好久,这段时间他想的都是季遂愿了,没想过要看看自己身边的人 。
许是兄弟的关系,他哥的心疼让他一眼就看出来了,其实不用看,他也知道,平时嘻嘻哈哈的步远航心疼他极了。
看了一分钟左右,步远危轻啧一声,把纱布重新盖好自己的眼睛。
“太阳太刺眼了。”
他可不想就这样哭出来,多丢脸。
步远航点点头,站在他身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聊着天。
“看你好像很喜欢季遂愿那小子,我查过了,他家什么都没有,听他的街坊邻居说——他总是打架,抽烟喝酒什么的。”
“关你屁事。”他听不得别人说季遂愿的不好,只有他能说 。
风轻轻的,步远航笑了出来。
没再讨论这个问题。
要下雨了,陈叔带他回了宿舍。
还没有到宿舍门口就听见了轰隆的声音,像是机器在切割金属。
少年依在门口,双手抱着,看见他挑了挑眉:“回来了?”
步远危点点头:“你怎么在这儿?”
季遂愿微微一笑:“不是进小偷了吗?弄一下窗户。”
“我去看看。”
“哎呀,那里多吵啊。”季遂愿习惯性地揉了揉他脑袋,“等会儿再去。”
十几分钟后,趁着季遂愿去上厕所,步远危还是去了宿舍。
里面坐着一个人,直觉让他觉得不对劲。
“……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