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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敞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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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火燃尽之时天已经黑得浓郁。

驻军地满目疮痍,空气中依旧弥漫着烧焦的气味和浓厚的腥气,显然是无法住人了。

随州城内其实有一处驻军所,位于城西的一座山脚下,原本是随州守备军的地界,百越入侵后占为己有,还改了房用来养虫养毒,以至于到现在大家都嫌晦气不乐意住在那儿,再来驻军所距离百越林子较远,除了冬暖夏凉简直没什么优点。

当然,最初修设的人也没想到随州的敌人会是百越。

驻军所常年无人问津,自然破败荒凉,但当骠骑们饿着肚子终于抵达目的地时,他们惊奇的发现这里已经被从内到外的打扫干净了。

“是随州的叔叔阿姨哥哥姐姐们帮的忙。”寻觉脸上蹭着灰,眼睛却是亮晶晶的,他帮忙搀扶着伤员进屋,又扭头喊道,“寻醒,快来——”

寻醒抱着一大摞药草走进屋,满脸忿忿地嚷道:“我这不是已经来了吗,怎么每次我正要帮忙的时候你就叫我?”

伤号之一的戚文秋躺在木板上,听他们又要吵起来,连忙道:“哎哎哎好哥哥,且先停一停,弟弟我快要疼死了,你们行行好,先替我上些药吧。”

听见这话,其余受伤的骠骑纷纷笑起来,正给别的伤号上着药的医师立即警告地瞥了戚文秋一眼,戚文秋当即没了声。

“谁是你哥哥呀,你可比我们大多了。” 寻醒嘴上不乐意但还是走了过去,把草药敷在戚文秋的肩膀上,他的伤口面积不大也没有带毒,修养个两三天就能灵活如初。

“那帮虫子可真会挑时候,偏要选在吃饭的点儿,我都饿得要死了……”肩膀上清清凉凉的很舒服,戚文秋放松了胳膊,忽然看见门外走来的弈暮予,他眼前一亮,“哥哥你来了…啊!”

肩膀猛地被人拍了一下,戚文秋登时疼得龇牙咧嘴,惨叫道:“你做甚!”

“这样才贴得牢,不然一会儿就掉了。”寻醒理直气壮地在他衣服上抹了几下,抹掉手上的膏药,还没等戚文秋叫起来他就飞快地跑到弈暮予身边,一股脑地汇报道:“公子,伤员共一百一十人,轻伤六十三人,重伤四十七人,其中中毒的有二十人,不过公子不必担心,骠骑哥哥们没有直接中那些毒粉就有的救。”

医师瞧了他一眼,笑道:“嘿,小子,你还挺有自信的。”

“那当然了,公子吩咐的事我肯定能做好啊。”寻醒圆溜溜的眼睛眨了眨,期盼地瞅着弈暮予,赫然是一副求表扬的模样。

弈暮予不由一笑,轻轻揉了他的脑袋,说:“做得好,多亏你们了。”

若不是他们两个早早跑到了驻军所,动员起随州城内父老乡亲帮忙把这里打扫得干干净净,今夜骠骑住在哪里就成了难题。

戚文秋穿好衣服,咦了一声道:“弈公子,是你叫他们来这儿的吗?难怪收拾得这般好呢。”

寻醒抄着手睨戚文秋,虽然碍于弈暮予在这里他没直接怼回去,但眼中的意思溢于言表。

不是公子叫的,还是你叫的吗?

“我虽拜托他们先行一步,但将此处收拾得井井有条是他们的本事,与我无关,”弈暮予温言道,推开身后的房门,伙夫恰好端着一大锅粥走进来,“今日诸位辛苦又有伤在身,外头风大,便在这里先行用膳吧。”

风小岚也在伤员行列,虽然是轻伤那一列,但伤着了屁股起不来身,他半支起腰拱手道:“多谢先生。”

“多谢先生!”伤员跟着齐齐喊道。

戚文秋有点儿纳闷地抓抓头发,小声嘀咕道:“平日里大家不是管哥哥叫公子吗,怎的现下也跟着侯爷叫先生了……”

这一声很多人都听到了,暗暗骂着这小子当真是说话看不着时机,现下当事人还在这儿呢,哪能当着人家面儿谈这个,于是等到弈暮予和寻觉寻醒走出房门老远后,风小岚才给他解起了惑。

“小子,知道咱们为什么会来这地方不?”

“知道啊,帐子都没了嘛。”

“你啥时候知道帐子都没了的?”

“当然是跟虫子们打过之后啊,”戚文秋说着说着话音一顿,像是忽然被点醒了,“岚哥,你是说…我们都是在打过之后才知道帐子没了的,但弈公子他们提前就知道了?所以他才让寻觉寻醒先来收拾驻军所?”

风小岚吐出一股长气,叹道:“你难道不记得咱们之前往那些衣服里都浸了什么玩意吗?”

“油啊,”戚文秋快速答道,又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噢!我当时没想这么多,侯爷让浸就浸了,那咱们为啥要放火啊?”

“不放火,那堆虫子就要来救人了,他们背后是什么?百越林子!打几下又跟之前似的扭头就跑,我们又白干。”

“我们有马啊,跑不过他们吗?”

“你事先打了多久的仗,马有力气追,你还有力气追?他们的援军可精力充沛得很,你难道又要跟他们来一场恶战?”

“原来如此,”戚文秋醍醐灌顶,一巴掌拍在木板上,扯着伤口痛得他哎哟好几声,好在医师递给他了碗粥,及时抚慰他的心灵,戚文秋刚喝了一口,又喊道,“等等!”

风小岚一口粥差点喷出来:“又怎么了?!”

“我们今天损失了那么多粮,这些粥是从哪儿来的啊?”

风小岚抚着屁股,一瘸一拐地走到门边,对戚文秋抬抬下巴示意他过来看,指着院子里十来辆堆满米袋的推车,风小岚说:“瞧见没小子,当你哥哥们吃素的呢。”

戚文秋震惊地道:“那他们抢走的是什么?我看着像是米啊?”

“被抢走的都是些随州乡亲们家里被水潮过不能吃的,吃了也得闹肚子,还有寻醒那小子做的清神散,那么多朱砂,让虫子们好好享受吧。”风小岚幸灾乐祸地嘿嘿道。

“好狡诈!”戚文秋脱口而出,一众骠骑同时瞪向他,他连忙举起手澄清道,“不不不我是说好的狡诈,不是坏的狡诈,但是你说这些跟你们管弈公子叫先生有什么关系啊?”

“……”骠骑相视无言。

风小岚也瞪了他一会儿,最终感叹道:“你小子真是油盐不进啊。”

戚文秋郁闷地抓抓头发,边喝粥边朝门外瞅,伤号只能喝粥,但其他人就吃得不一样了,肉汤和大锅菜的香气萦绕了整个驻军所,给这个素日里了无人气的地方添上浓重的烟火味。

驻军所不比随州城外有广大的地界让他们就地而食,屋子里也窄,挤不下那么多人,于是临羡就让骠骑自个儿添上饭菜,随便找个地方坐着,东坐一堆西坐一堆,甚至有爬到房顶上吃的,美其名曰夜色撩人,秀色可餐。

“这夜色也算是撩人?比夜色那还得是咱们南交中秋的时候,那月亮又大又圆。”霍兮对房顶上的骠骑说。

上房顶坐着的是从前南下支援的士兵,秦意也在里头,其中一人笑道:“我们在皇都没什么机会看见星星,今晚有星星可不得离近点儿看吗?但要说月亮,皇都的月亮也很好看,不比南交的差吧?”

“那不能,等战事结束了带你们回咱们南交,真不是我吹啊,每年一到八月十五,多少人来南交赏月啊!”另一名祖籍南交的骠骑也给霍兮帮腔。

屋顶传来几声口哨,带着善意地揶揄道:“吹、吹,真这么好看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你说说,有哪些人特意去南交赏月啊?”

“我啊,还有他、他、他……”霍兮在周围胡乱指了一圈,看上去兴致很高的样子,驻军所里爆发出一阵笑,霍兮又一个华丽的转身指向灶房门口,恰好有两个刚盛好饭的人走出来,霍兮顿时眼前一亮。

“是了,还有三爷,”霍兮拊掌乐道,“三爷小时候可喜欢爬上屋顶看月亮了,一待就待一晚,怎么喊都不下来。”

屋顶上的骠骑想笑又不敢笑地看向临羡,他们义正言辞地说:“真的假的啊,三爷,你开个口,咱们这就替你惩治这个搬弄是非的人。”

临羡还没说话,身后灶房里的伙夫探出脑袋,吼了句:“我作证,是真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霍兮捧腹大笑。

“霍将军,喝个肉汤还能把你喝高了?”临羡挑了挑眉,脸上却并无不悦之色,一片欢声笑语中,他余光瞥向弈暮予,只见弈暮予正瞧着檐角,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霍兮把手中的汤一饮而尽,将碗底亮给大家伙看,赫然一副喝酒的样子,他说:“汤不醉人人自醉,高兴嘛!今儿那场火烧得可真是漂亮,虫子的表情我现在都记得,他们出不去,支援的也进不来……”

说至此处,霍兮忽然接收到临羡投来的一个颇为隐秘的眼神,他心领神会,立即看向弈暮予,扬高了声音说:“这真是多亏了先生的计策。”

弈暮予一愣。

听了这话,不少压根就不清楚战场上具体情况的骠骑也反应过来了,小声道:“什么情况,下令让放弩箭的是弈公子吗?”

“是吧?当时我看三爷和霍兮、岚子都在砍人,我还纳闷谁让放的箭呢,放的时机是真准,愣是一个虫子都没能跑出去啊。”

“之前是哪个王八蛋说人家是三爷拐来…害得我还对他有点意见,我真不是人。”

“啧,你龌不龌龊,就不能是拐来替我们出谋划策的吗!”

他们议论的话题歪了正正了又歪,弈暮予零零碎碎听见了几句,不免有些赧然,只能装作没听见,对霍兮点头一礼:“霍将军言重了。”

他眼梢瞥向临羡,临羡神色正常无比,弈暮予却是心中一动。

他清楚临羡是什么意思。

骠骑知道他为南交和三州送了米,知道他与临羡颇有渊源,因此对他礼遇有加,但他们大概是从秦意的口中和寻家三个孩子身上,多多少少了解到他跟朝廷有些关系,所以这份礼遇背后也带着疏离。

弈暮予此前从未打算在军中立足,故而根本不在意骠骑怎么看待他,他的一切计策都只对临羡提起过,又由临羡直接下令实施,在骠骑的视野里他只是临羡的人,算不算是幕僚都不一定,说得再直白些,他存在与否对镇南骠骑来说根本无关紧要。

骠骑这么想对于临羡来说是件好事,因为无论以后弈暮予是否留在军中,都不会对骠骑产生什么影响,弈暮予本人对此没有丝毫意见,毕竟至今为止,他从来都没有给临羡一个明确的答复——在歼灭外敌后他是否会与临羡为敌。

弈暮予以为临羡会欣然接受这桩对镇南骠骑有利无害的交易,但临羡现在以实际行动清清楚楚地告诉弈暮予,他不答应。

要想在军中真正被人尊敬,只有在战场上发挥出实际作用的人,临羡深知这一点,所以借霍兮之口告诉所有人,弈暮予不只是临羡的幕僚,而是整个镇南骠骑的幕僚,他的存在对于镇南骠骑来说很重要。

思至此处,身旁的人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忽然偏过脑袋,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对他悄悄道:“想上屋檐看看吗?”

弈暮予没吭声,他看着临羡,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总能猝不及防地做出一些让人心头一烫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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