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峰无意识地咽下口唾沫。
樊以栖行事作风一向乖张，什么事都有可能做得出，朗峰沉吟片刻，决定退让一步。
“我不跟你计较。你闹便是，反正耽误时间的是你们班。”
朗峰冷冷收回目光，扭头看向他们班学生。
被樊以栖这么一闹，学生都有些不知所措，面面相觑。
朗峰命令道：“继续训练！”
有了他这句话，学生们才陆续训练。
樊以栖朝沈思明勾了下手指。
沈思明赶紧凑过来。
“这边训练什么时候结束，你什么时候带他们走。”樊以栖吩咐。
“可我们班……”沈思明压低了声音，“真的不训练了吗？”
“没必要。”
樊以栖眸色微沉，言简意赅地说。
想在短时间内追赶上四年的差距，就不可能采用常规训练。
何况，那个偏心眼的杨教官，她早看不顺眼了。
早滚蛋，早了事。
将后续的事交给沈思明，樊以栖准备离开，结果一到门口，就见到倚着门框、好整以暇看戏的梁时之，眉头一挑。
梁时之将鱼竿交给她。
樊以栖转着手中鱼竿，饶有兴致地打量他：“管后勤的，最近挺闲哦。”
闻声，梁时之神情微僵，旋即道：“我三点还有个会。”
樊以栖冲他一笑。
“……”
梁时之忽觉毛骨悚然。
最终樊以栖也没拿梁时之怎样，优哉游哉地离开了训练大楼。
陆云烁急匆匆地追上来。
“栖栖！”
樊以栖乜斜着他：“一起去钓鱼？”
“啊，好呀——”陆云烁下意识应承下来，随后又意识到不对，“不是，你们班被抢了格斗机器人，你又白送人一个教官，这不亏大发了吗？”
樊以栖无所谓地说：“都是垃圾，白送他们算资源回收利用吧。”
“那你们班的格斗训练怎么办？”
陆云烁比她要操心多了。
“后面有安排。”樊以栖不想多谈这事，晃了晃手中的鱼竿，“你去不去钓鱼？”
“……去！”
陆云烁的钓鱼佬之魂被勾得蠢蠢欲动。
*
傍晚，收获满满的樊以栖，用一半的白脊鱼做酬劳，请食堂大厨用剩下的白脊鱼做了几道菜，她打包了两份前往宿舍。
她没回自己宿舍，而是去了对门。
“笃笃笃。”
她屈指敲门。
门没关紧，她敲了几下后，门自动开了。
宿舍是两室一厅的格局，约摸八十来平，两人居住不算拥挤。
客厅的方桌上摆着两个监控机器虫，是学校发给每个班监控学生室外训练用的，此刻，一个全部被拆成了零件，另一个拆了一半。
梁时之站在一旁，手里拿着拆机器的作案工具，作训服衣袖被挽到手肘处，露出结实有力的手臂线条，很养眼。
瞥见樊以栖的到来，他动作没有停，顺手卸掉了一只虫的翅膀。
“监控机器虫出故障了？”樊以栖问。
“没有。”
“那你拆了它们做什么？”
“续航能力差，改装一下。”梁时之随口回应，将作案工具一放，仔细打量她两眼，“沈思明不在，你有事儿？”
“给你们送点吃的。”
樊以栖拿着打包好的菜走进来。
她径自走到梁时之跟前，眸轻抬：“另外，我是来找你的。”
梁时之眉头轻皱。
直觉告诉他，准没好事。
樊以栖举起手中的保温桶：“先吃？”
“不了，吃人嘴软。”
梁时之不假思索地拒绝。
“我找人办事，喜欢先来软的，再来硬的。”樊以栖左手抵在桌面，微侧着头，递给梁时之一个和善的眼神，“你确定要我走下面的流程？”
梁时之瞧着她。
室内灯光明亮，她长发松垮地绑在脑后，一缕发丝垂在脸侧，衬出几分慵懒随性。她浅笑着，眉眼柔和，看似没攻击性，眸里却透着似有若无的锋芒。
变脸这种事，她最擅长了。
“……什么事？”
想到杨教官和朗峰被她痛骂时的场景，梁时之没去挑战樊以栖后面的流程。
“我要出去两天。在这期间，咱们学校大概会出点乱子。我们沈助教还年轻，稳住局面这事，就靠你了。”
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事。
但梁时之没怎么犹豫：“好。”
樊以栖又笑了，晃了晃手中的保温桶：“试试？我钓上来的白脊鱼。”
梁时之顿了一秒：“生的？”
樊以栖一噎：“你家生的用保温桶装？”
梁时之淡道：“感觉这事你干得出来。”
“……”
嘴角微抽，樊以栖把保温桶砸进梁时之怀里。
“吃你的吧！”
*
在跟梁时之打好招呼后，樊以栖果然又消失了。
“三队七班的格斗机器人被抢，樊以栖没能夺回来，只能带学生闹闹脾气”的事，早就传开了，不少师生都乐得他们班的笑话。
毕竟，樊以栖的名声，实在太差。
三队七班的学生，个顶个的碍眼。
他们乐于看这样格格不入的群体吃瘪。
虽然他们不像朗峰那般直接表态，但心里想的跟朗峰差不多——这是个彻头彻尾的炮灰班，就不该占用资源。
但是，他们没有乐多久。
第二天下午，一艘星舰降落在拓荒训练场。
星舰来自于与军区有密切合作的三足公司。
这家公司主要从事武器研发工作，现在各军区很多武器装备，都是出自于他们公司。
他们此番前来，是专门给贝斯塔军校送最新款格斗机器人的，但在师生们欣喜若狂之际，主管却表示——
“在见到樊老师之前，只能先给三队七班提供格斗机器人。”
师生们：？有樊以栖什么事？！
作为三流军校，贝斯塔的资金一向紧张，所用设备都是基础款的。
就连格斗机器人，都是二十年前的老款。
如今天降金主，以卢总教为首的教官团队，在热情招待他们的同时，终于问清楚了来龙去脉。
——这一批格斗机器人，属于最新限量款，市场价高得离谱，主要是贵族子弟买来用的。
——这些是公司赠送给樊以栖的，使用权在她手里。至于原因，主管一问三不知。
招待完主管，卢总教一出门，就问助理：“樊以栖呢？”
助理僵硬地摇头：“她不在。”
“我是问，她又跑哪儿去了？！”
“她进卡得峡谷了。”
卢总教一惊：“她去那鬼地方干嘛？”
助理忙道：“卡得峡谷离训练场很近，最近冒出一批金玄蛇，时常攻击巡逻的飞行器和巡查员，巡查组那边焦头烂额的，想寻求我们的帮助，她特积极地把清除金玄蛇的任务揽下了。”
卢总教吹胡子瞪眼：“她揽这任务做什么？”
“她的请假申请上，写的是‘团结友爱，互帮互助，义不容辞’，但您知道的，以她的行事风格……”助理点到即止。
卢总教回过味来了。
三队七班的格斗机器人被抢，是卢总教默许的。
他心里自然有数。
原本见樊以栖闹也闹了，没要回格斗机器人，大抵是认了命。
谁想樊以栖还留有后手。
先是玩消失，再用一批新款格斗机器人为筹码吊着他们，勾得他们心痒痒。等她一回来，就是算总账的时候。
卢总教吸了口气：“她要多久才能回来？”
“她请了半个月的假……短则三五天，长则十天半月吧。”助理很为难，“卡得峡谷磁场特殊，通讯器全部失效，根本联系不上。想找她，也难以定位。”
十天半月？
这怎么等得起！
格斗机器人，每一代都有技术性突破。
据说，新一代限量款，相当于顶尖格斗高手陪练，效果极佳。
眼下军校联合演习在即，各军校都争分夺秒训练，他们这边早一天用上最新款，学生们就多一分把握。
这个樊以栖……
为了一己私欲，也太耽误事了！
卢总教急得脑壳疼，原地转了两圈，扶额说道：“你去，把她那个……经常在会上嫌我啰嗦的助教喊过来！”
“……”
不知怎的，助理同情地看了他一眼。
三队七班最难搞的，恐怕不是那群学生，而是班主任和助教吧？
*
樊以栖玩的这一出，是谁也没想到的。
昨日，因格斗机器人没要回来，三队七班被各种嘲笑，一个个心里都憋着火没处发，结果今儿个就用上了最新款格斗机器人。
可把其他班给眼馋坏了。
他们顿时扬眉吐气，乐颠乐颠地训练，比以往都要起劲。
其他班一边羡慕得流口水，一边暗骂樊以栖小心眼儿。
各班班主任找不到樊以栖，便轮番来找沈思明和梁时之说好话，有的想让他们把班里的新款格斗机器人在非训练时间让出来，有的想让他们代替樊以栖去跟三足公司沟通。
然而，全被梁时之挡了回去。
梁时之甚至都没给卢总教特殊待遇，一句“樊老师走前嘱咐，天塌下来也得等她回来再说”，便拒绝回应这个话题。
总之，油盐不进。
第三天，下午。
“时之哥，我受不了了，那些班主任，一有空就来找我念经，打感情牌，我现在觉得不把格斗机器人给他们用，就是在犯罪。”
沈思明崩溃地找到梁时之哭诉。
梁时之抓起桌上的半指手套，慢条斯理地戴上：“再撑会儿。”
“樊老师什么时候能回来啊？”沈思明无奈叹息。
“今晚。”
“真的吗？”
方才还焉了吧唧的沈思明，闻声立即精神起来，两眼迸发着充满希望的光芒。
“嗯。”
梁时之往门外走。
沈思明跟上去，疑惑地问：“时之哥，你去哪儿呀？”
“去接她回来。”
话音落，梁时之已经走出门，没有回头。
留给沈思明一个利落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