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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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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之事着实奇怪,陛下认为是公主所为吗?”卓安趋马间怯怯问道。

“虎头龙纹的令牌,除非还有人见过。”苍祝慵懒一言叫车外静了声响。

卓安才觉自己问错了,那煦阳公主行事,又有什么是逃得过天子眼底。

只是,帝王在等待公主的忠心,他希望哪怕计划有丝毫改变,她也依然不动摇。可公主却在猜忌帝王,因为虎头龙纹的令牌,只有帝王可有。

“今日你见着萧青的身手,觉得如何?”苍祝忽然相问。

卓安一时哑然,回想那勇猛之势所向披靡实则令人生畏,可惜只是为了那一人。堂堂苍祝自是尽收眼底,又何必再问?

看来未必是忌惮他不凡的身手,而是忌惮他与昔日的主人。

“平日切磋不相上下,今日所见实在是如风惊起,”卓安顿了良久,手中的缰绳放缓了许多,“听闻主管粮仓的仓曹孟皖有意要与他结门亲事,只是他不曾应下。今日陛下为何独留他在公主府?”

“朕就是想告诉皇姐,她的梦该醒了,在鲜血之下,她与朕一样,什么都没有。”

卓安灰暗的眼眸惊恐一抬,威武之躯颇是僵硬,“陛下是万民之天,一国之君,万里山河都是陛下的。”

“你父亲退而致仕,朕尊他上公,看来他是名副其实。为官时日长久,真是教了你不少,”苍祝若有怒叱,若有讥讪,“这些奉承的话在今日说一点也不中听。你们使点办法说给皇祖母听,也好想办法拿下三公的御史大夫之位。”

卓安怔怔间道,“臣与家父定会竭尽全力,为陛下分忧。”

“如果萧青有你半分识时务就好了。”苍祝叹道。

卓安见萧青恐是执意之深,便闻,“若卫君还是执着呢。”

月下一瞬的寂静,良久,车内不屑道,“朕的皇姐是不会走上这条路的,因为这是条死路。”

卓安一扬马鞭,眉头紧锁。

行前车马颠簸,帘布飘飘,念双转身摆弄下帘子,只闻萧如丝哀哀道, “母亲这辈子终究是错大了,生养的儿女各个是死性子。”

“美人近日操劳,可终究未能寻得卫君良配。”念双憾道

萧如丝心忧不已,“恐怕也没多少时间去寻了。”

“美人不是不愿意与孟家结亲吗?这孟夫人刻意巴结美人,心思刁钻,指望借这场婚事,家门高升。而那孟姑娘也是有心仪之人,本就在家府内与父母哭闹,宁死也不愿嫁来。此事若是勉强,恐怕惹出些事端,更叫陛下生气。”

萧如丝瞥了她一眼,“怎就说的本宫好似一个毒妇。”

“奴婢只是觉得,公主本就把美人视为棋子,府内诸多歌姬来日保不住会入宫。若卫君与公主相知,于美人反而一桩好事。反棋制胜,孰为棋子。既能成人之美,又可永保根基。”

萧如丝握紧了十指,步遥晃在眼角,恰似一滴泪珠,偏偏眉目峥艳,不似个恂弱,“你懂什么,本宫的弟弟与陛下的长姐,在陛下眼中这是助长外家势力的姻缘,绝不允许。”

念双默了半响,“可如果公主有心呢?”

萧如丝莫过冷笑,“她没有心。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还不知道。她会那么蠢葬送自己吗?你今日也看到了,她的丈夫是程时,就算他要她的命,她也不能与他分离。来日不论程时是生是死,她的丈夫也只能是旁些诸侯,绝不会是萧青。她非常清楚这一点。”

念双愕了须臾时分,“既然如此,那也不过是一场虚梦,公主绝不会赌上自己的前程。”

这样笃定的事,萧如丝却还是迟疑着道,“但愿吧。”但愿吧,萧如丝只能侥幸如此。因为萧青不是这么想的,如果萧青执意,会不会有变呢?

萧如丝怎也想不到,她的弟弟会如此痴傻,推了大好的姻缘,只为了昔日的主人。

这份情,于世间难容,皇族不耻,他也不在乎。今日她出了下策,说了些谎言离间,愿这下作的手段可以成吧。

萧如丝只能侥幸,毕竟那昔日的主人,是个连情都不曾懂得的人。

否则,只要是她想得到的,没有人可以阻挡,哪怕是陛下。

帘布潺潺落下,隐起沉寂天资,那重重愁容直叫月色清透。

什么情,什么爱,她煦阳公主怎么可能相信。

她是嗜血无情啊,自小活在那样的情境下,金客贵人抬头一见,卑微奴隶亦是群群眼下,他们皆为了权势杀人如麻,为了荣华背弃真心。自然觉得人人如此,他人的性命不过如粪土。

如此冷酷之人步步盘算,不懂情,却善于用情利用人心。

萧如丝在宫中听到过,当日苍婧不愿嫁给陵城侯,便以美色利用了宫中年长的琴师,琴师可出入宫廷,她便叫那琴师将她伪装成宫人带出宫去。那琴师陷得深,拼死为她,谁料想计难成,她便杀了他,说是他要绑她走,诬陷了一个死人。

雷鸣轰过,萧如丝心头一颤,她双手一扼,轻咬朱唇,“念双,你就告诉孟夫人,若想前程似锦,就拿出一点诚意。”

公主府中灯海未灭,一缕幽灯笼月,照着数多姬妾瑟瑟发抖。

萧青在大殿内静静候着,遥望苍婧孤身而立,在殿外训诫姬妾,“本宫知道,你们人人都怨恨本宫,让你们成为程时的姬妾又不得子嗣。可是因为如此,所以程时身边珠胎暗结,你们也打算替他瞒着。”

程时诸多的姬妾相跪于地。

皓月清冷,照出地上斑驳血迹。幽静的院内很是压抑。

在此灯光冥冥中,一姬妾哭诉道, “我等不敢背弃公主。是周兰仗着君侯宠爱,且这小贱人会下毒。我等怕被她毒害,不敢上报啊。”

说罢,那群姬妾都哭了起来。都是府中为奴的丫头,若非家中苦难也不至变卖为婢,应是不假了。可那名为周兰的歌姬,面生又舞好,手段竟也毒辣。

“你们退下吧。”

苍婧一身华衣如沐火般孤冷飘零,萧青拾起案上的披衣,为她披上,她惊愕他的靠近。

他问,“还有想见的人吗?”

苍婧离他稍远,“没了。”

厅内一片狼藉,若大的风吹透薄衣,布偶落在苍婧脚下,苍婧扯着发丝般细的银线,这个她亲手布置的机关如今何其讽刺。

正在此时,两个人影落入苍婧眼中,公孙旻归来,押着一黑衣女子。

那女子装扮正与方才的刺客无异,她腿受了伤,还在流血。想来正是因此,没能逃脱公孙旻的追捕。

“公主可要审问?”公孙旻面色凝重,甚是小心地问。

女子披头散发,抬眸之刻,那本清冷之容,徒增了作为一个杀手的顽戾。女子虚弱之下,不减怒恨,独是那面容娇嫩,实在不配她杀手的身份。

这娇容月下观了片刻,只叫苍婧一惊,萧青有所察觉,轻问,“主人认识她?”

尤闻苍婧对那刺客沉痛一唤,“赵蔓芝。”

听到此名,萧青才怔怔一看公孙旻。

此世有一佳话,是那世交之故公孙家与赵家。一个为九卿卫尉,一个为内朝上大夫,公孙夫人自诞下一子后,就积力促成美事。

为续深交,约定若赵家一女,则结为姻缘。后六年,赵家有一女,出生便定姻缘。以名相许,以玉相赠,相思为芝,蔓蔓日茂。红烛结发,芝成灵华。

本在赵蔓芝及笄之年,他们理应成婚,却是在这一年,忠士之臣沦为罪人。

世人不知那罪臣之女去往了何处,与赵家定下婚约的公孙夫人撇清了关系,公孙夫人在权贵中未再认此未过门的媳妇,并为子另寻新妇。

可公孙旻仍在寻找他自小就定下的妻,未有再娶她人的准备。

公孙旻拒了其母所寻新妇,并道,“妻落难,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否则负她人,是为不忠不义。”

忠义使公孙旻苦守至今,今再相逢,他为公主府的护卫,她为行刺的杀手。公孙旻未有谋情,赵蔓芝亦形同陌路。

“我把她交给你。”苍婧把赵蔓芝交给了公孙旻。她为何从罪女成为一个刺客,其中定有缘故。

一个刺客,让她与苍祝之间的信任全无。

但是赵蔓芝在今日现身,也足以肯定,刺客不是苍祝所派。但他是否所知,苍婧就难以肯定了。

苍婧举头遥望远方,她知大平的帝王此刻在等待什么。

帝王之侧永无血亲,即便苍婧每时每刻提醒着自己,还是为此伤怀。

诸多猜忌怀疑不可避免,苍祝眼下需要的,就是要她证明她仍然忠诚。

“这些人被巫蛊所惑,丧失心智,污蔑陛下。”苍婧说罢让人将尸首拖下。

这里唯一的蛊就是射偶,那将这场戏做得更彻底些。无论刺客是谁的人,就用这些尸首给这场戏画上最圆满的落笔。

苍婧唯有一个顾忌,她的身后是世间与他们最不同的人。

萧青有星辰般明亮的双眼,而她只剩阴沉,“还不走?”

“不走。”他依然固执。

他可能还以为她是以前那个可以与他说笑的人。

苍婧不想他这么认为,她真正的面目他从未见过,今日便露个彻底吧。

她只手掐住了他的咽喉,眼眸狠厉,如她杀人那般,“今日别人死,明日你死,你再靠近我,我就会杀了你。”

她说过无数狠毒的话,也杀过很多人,从来没有一次这么沉痛过。

不知是什么压在心口,让她不得喘息。她还要故作镇定,故作冷漠。

苍婧掌下的咽喉微微一动,她以为他在害怕。谁知,他道,“主人不会。”

萧青说得肯定又轻易,苍婧还诧异。

她所有的心绪都在她莫名的心痛上,根本不知她的手未能用上劲,不足威慑他。

苍婧浑身僵直,她以为她使了很大的劲去掐他,“你见过我杀人,可没见过我如何杀人!”

他颈部跳动的脉搏她感觉到了,微热的跳动让她的指不敢再动。

她浅浅的呼吸他听得清晰,便垂了一眼。

萧青的眼睛永远像温暖的阳光,阳光是苍婧不可触及的,可萧青映在她眼里。她感觉听到了什么震动,就在心口崩裂一般地要冲出来。

苍婧慌张地放下了手,离开了他。

可萧青却在靠近,他不断地靠近她,像以往一样他根本不怕她。

“我见过。”

淡淡一句,萧青说得轻松,苍婧听得发抖,不禁咬红了唇。

那个见不得光的嗜血恶人,世间最狠毒的女子,他清清楚楚,可他还是要留在这里。

为什么?苍婧习惯了揣测唯利是图的人心,但萧青心里在想什么,她无法猜到。

尸首被拖了出去,已死的人还得再历一次厮杀。刚死不久,血还能流。

但在萧青的身前,苍婧看不到血色,只看到了他。

她柔软的眉睫一抖又一抖,她不知该退向哪里。

直到他痛声道,“我看到你砍下那个酷吏的头颅,为了我,你杀了他。”

苍婧踉跄躲开了他,她以为那时昏迷的他,什么都没有看到。

“你……你什么都知道。”

她躲着,他依然向她走进,“对,无论前尘往事,还是去路无多,主人所有的悲喜我都知道,它们都在我心里。”

那些久远的旧事惊了她的心,就如那次杀戮过后一样惊觉。

胄甲身后已是血迹斑驳,他仿佛什么也没有看到,仍待她温润依旧。

他靠近着,她后退着。

苍婧只能走向这里最高的位置,那个立在堂间的高席,只有那里可以避开他了吧。

苍婧徐徐踏上高位,微风吹拂盛妆,长发落于腰间,萧青眼里的她多么夺目。

偏是此刻颓然,倚着席间坐下,身侧仍残留着血箭。

苍婧垂首闭目,还不知要如何面对萧青,她以为至少他知道的不多,所以才会那样傻,竟说她是灿烂之人。

“你既然什么都知道,你为什么还要留下?就因为昔日本宫气不过杀了个酷吏,你就待本宫如此忠心?你可知,这是大错,”她心焦而急切,只望他明白离她远远的才是最好,“今日你担心陛下怀疑本宫,可本宫根本不在乎他是否相信。在皇族之中很多人明明心知肚明,明明知道这是离心之计,却依然忍不住猜忌。皇族就是这样算计,人人不得逃脱。”

让他离她远远的,她这样想,眼睫却微湿。

“主人在担心我,从此会被陛下所弃。”

她怔了良久,连这个他也知道。

长久的相望,苍婧已不知她在看谁,但萧青知道,他在看她。

红颜落于残桓之中,胭脂也显得格外憔悴,他就是在看她,无比担心。

苍婧寒臂撑上,颇有疲惫,扶手揉了揉额,“你真的不该信我。”

萧青低头游动着双目,神情略显苦涩,“我不该的还少吗。”

苍婧默声半饷,瘦削的脸颊蒙着一层薄冷,“你念昔日主仆情分,我很是感念,”她俯瞰而下,一身孤影于高处疲疾,灵秀之目仿佛干涸,“以后莫要再做今日这般愚蠢之事。”

夜,凄静,她沉沉隐隐,只听得一人气息。

他竟走向了高席,朝她走来,依然不曾退却。

没有人敢这么做,无论他是不是奴,都没有人敢这么不顾身份。

她震愕,或许更应该生气,因为这不是他一个皇城卫君该有的举动,哪怕他曾经是她身边的奴。

但她的目光无法控制地停在他的身上,与他的目光交汇在一起。她在他眼里看到了野心。

她无法断测他有什么野心,若为仕途,他今日不走就是毁了他的仕途前程。

萧青来到她面前,屈下身蹲了下来,她的目光随着他的身影动着。

恍不知他暗沉的眸是哪般伤容,他就抬头静静望着苍婧,眉心微起沟壑,“这不是什么愚蠢之事,是我心中所念。”

苍婧面色凝住,她怕了,萧青不过一言就叫她乱了心神。

“萧青,你要知怕,”浩瀚的穹宇悬在头顶,凉意袭人。苍婧指着残破的大殿,每一个凹陷都是方才的厮杀,她与苍祝精心的布局,巧妙的机关历历在目,“你看这天罗地网,本是精心布置,竟也被人钻了空。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因为出现了意外。”

“是啊意外,意外就是本宫被蒙在鼓里,连公孙旻也是。你不是见到赵蔓芝了,她的出现一定和一个人有关。”苍婧道。

萧青惊而一愣,“主人是说李合?”

“这些所谓的刺客是陛下通过公孙旻带进来的,他们在宴席两面都杀,以陛下的反应来看,他们背后真正的人就是李合。”苍婧道。

“这许是李国舅要离间公主与陛下。”萧青道。

“可陛下和李合联手了,为什么?”她悲哀笑了笑。

只要帝王可以用来摆局,谁都可以为他所用,也可以为他所弃。

谁又是谁的棋子,谁又会成为弃子,在帝王的棋局里,从来瞬息万变。

“萧青,你便知怕吧。你也快成家立业了,别再和本宫牵扯,殃及自身。”说罢,她着实觉喉间反出一股酸苦,弥漫于口舌难以下咽。

“我不知怕,也不知她人。我心中之愿不在远处。”萧青望着她,眼中涌动着光亮。

她惊愣。

他又唤了她一声,“主人。”

他这一唤,苍婧心跳一顿,“你……你莫不是在向我一示忠心?”

萧青眼中的光亮微微退去,他甚至失落地低头,“总之我希望主人永远安好。”

“萧青,本宫没有见过你这样不顾自己的人。你想要什么,我可以成全你,但以后不要这么任性妄为了。”

苍婧害怕萧青这样的人,他是个傻子,怎样都不该和她同行,他到底为了什么还要在她身边侯着。

“我想要什么,主人都成全我?”萧青不断起伏的胸膛之下似有膨胀的心火,唇勉强地一扬,笑得苦涩,“你不信别人,也不信我?”

苍婧微落了眼,她很想说不信,又对他说不出口。现在她变得很怪。

冷夜下的少年只是一笑,目色如霜不堪一击,“罢了,主人说过不习惯我这样的人。那我告诉主人,今日我知这里不会有什么不测,可我不放心主人,今晚你一定伤神无眠,若无人看着,你定又不疼惜自己,乱醉一通。”

苍婧更增慌乱,就这么简单的缘由吗?

人人都试图从她这里得到些好处,所有的示好都是为了私心,为什么萧青不是。而且他看穿了她,他是那么清楚她会做什么。

确实,苍婧这一夜根本无法安眠,若非萧青不在,她会去喝很多的酒,醉至无痛无觉。

“你……你为何总要管我的事?你好奇怪。”苍婧又看见那青衣上醒目的丝绢,渗着一点血,牵绊住她的目光。

她幽幽双眸盯着他受伤的臂,涣若无神。

方才杀伐血衣醒目,那一瞬的天地唯剩他,那一幕幕久久挥之不去。

“主人不是说成全我吗?那就成全我的任性吧。以往都是我照顾主人,没有我看着,主人总是不知待自己好。”萧青坐在她身旁,就像以前陪着她,看着她。

他总是不怕她,在她身边的奴,只有他最知道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而他对旁人又少了这样的在乎。

一时就似往日,可明明早已物是人非,他早已奔赴前程,为何还要这么担心她。

苍婧不懂,又坐立难安,“我为何要……”她本想说为何要成全他的任性,可他臂上的伤太醒目了,她一时难言。

苍婧拉紧了他臂上的绢帕,“你等我一会儿。”她也变得很怪,一边成全他的任性,一边无法不顾他的伤。

此夜宫内急朝,苍祝上请太皇太后,于百官面前斥道此事,“行居之间,不仅有人诅咒,还有刺客如影随形,朕深感心忧。”

另有煦阳公主府之报呈来:刺客开膛破肚,肚内有射偶,实乃妖邪。

苍祝默声,他于朝堂之上半字不能言。一切如他们初定的那般。

如此,那便是说她依然愿意奉献她的忠心。苍祝眼前闪过那把划开他皮肉的短刀,心间一瞬震怒。

苍祝不露声色,底下有官员道,司监曾道煞星起,今日变便是应证,要在陛下身边组内军,以防小人之心。

故也惹得另一派官员群起而攻之,一时朝堂吵得不可开交。

龙头杖锤地三下,定下一言:“此事何人所为有待彻查,然事关陛下生险,日后不可不妨。”

长寿宫未说不许,也未有应允,就退下了朝堂。

苍祝就此让禁军进入了皇城,他的棋又进了一步。

而苍婧头一回对这盘棋感到了疲惫。她仿佛置身万丈深渊,又不得不继续向上爬着,前路一片漆黑。

沉目之下,萧青为她点上了烛光,微弱的光是这夜里唯一的温暖。

苍婧惺惺望着这光,光芒在她眼里稍纵即逝,明朝他不在了,光也灭了。

于是,苍婧对着这抹星火咬了咬牙,“我不怕黑。”

可是给他上药,却还是要借着这个烛光。

萧青的衣袖由苍婧缓缓剪开,这一抹刀伤带血,叫她难以呼吸。她手抖着替萧青上药,也不知心口的疼是怎么了。

这又不同于她对他说狠毒话时,反而有一种担心在。这种担心也是熟悉的,可也隔了很久。

“主人便是这光。”他熟悉不过的面容越发凑近,一抹温平淡笑能柔化了万物。

很久之前,苍婧就习惯了萧青在她左右,习惯了她心里那种奇怪的温暖。

可这种习惯在他走后,就已经没有了,现在成了不习惯。

“你总爱说这些好听的,黑夜里一点星辰又有什么用。”

药上好了,苍婧给他吹了吹。伤口吹一吹就不疼了,这是以前萧青告诉过她的。

他告诉她,以前他在定襄的富商家当奴,被打骂不少,有伤口时就吹一吹。

她吹着他的伤口,愕然于还记得他的事,他说过的话。

她吹着他的伤口,她竟然还在想,他吹不到的伤口,那岂不是会很疼很疼。

怎么如此荒诞?苍婧不知自己怎么了。

萧青看着她,就似在看这世间最美好的人,“我的主人就是天上的太阳。”

蜡炬燃得愈是热烈,光也愈是明亮,照透了他的眼,照透了他眼里的她。

天昏昏沉沉,这份光亮动人心弦,屋子里一下闷得厉害,气息又是微热。

苍婧不太自在,转过了身,“天很闷热,怕要下雨,不必陪着我了。”

萧青还是没有走,他的目光也未曾离去。

她只好道,“我不喝酒。”

“金口玉言,不可失言。”

“知道了。”她已不敢看他。

“主人要好好照顾自己,即便不怕黑,也要记得为自己点上一盏烛光。”

她点头应允了,也嘱咐他,“你也照顾好自己,你的伤记得上药。”

明天谁也不在了。可又不得不承认,这抹微光和太阳一样炙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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