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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回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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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上初头,也是贵客将至,苍婧唤人请程时,却得知这座府邸的君候一夜未归,唯有苍婧一人安顿下卫氏族亲孤身相迎。

车马如龙,聘嫁而礼,只把整条巷都填住了。

撵车左右各驰一马,左为卓上公之子卓安,右为萧如丝之弟萧青,旁人皆叹两位才俊相护,实乃大宠。撵车停在府邸门口,赤金帛帘掀起,风姿隽爽的国主下了车,帘内伸出一双纤手,国主竟一把牵上,羡煞了旁人。

清秀女子一笑幽兰,玉簪挽落发若拂仙,萧如丝温婉似水,看的人当真有些认不得了。

苍婧的儿子程襄今日也随着车马回来了,本是五岁孩童,却容无焕光静默忧闭。

虽生得眉俊目秀,削脸气温,也不曾年华朝气,从儿时到现在,他皆是死气沉沉的。不像他父生性怯懦,也不像他母为人凌冽,悔暗双眸像是对生没有半分期冀,行尸走肉般。

苍祝倒是不理跪拜,晃身入了门。

花开极艳的海棠正对府门,撑着一片天柱似的。一年有余,他送的海棠已茁壮,布满的枝丫如天真嬉闹的回念,他似是回想起儿时嬉戏海棠树下的模样,轻唤了一声“皇姐”。

“陛下放心,”苍婧悄步而上,“已安排妥当。”

“皇姐总是做得妥当,就如皇姐所选之人,颇有见地,皇祖母很是欣赏。”

苍婧眼中的明亮缓缓散去。他佯装欢乐眼周之下皆为郁结。

恐怕不仅是因为李佩瑕之死,李温逼得紧迫吧。

深知帝王的苍婧很清楚,今日萧如丝盛宠,实则是在将萧如丝推向足以制衡皇后之位,又或许苍祝还在忧愁,来日制衡萧如丝与她的又能是谁?

花落飘摇扬在双颊,缀上点点深红,柔回阡陌抵不上柳眉一蹙恍若似剑,苍婧怔怔间叹息一声。任凭是谁,只要入了深宫浮华,便再也无法看破天地。

“凑效就好,”苍婧扯出一抹冷淡的笑,盈盈福身,转头向萧如丝走去。苍婧一把握住了萧如丝的手,尽显温慈,“既是回门,当然要见见家人,本宫已备好宴席,陛下先请入席。”

“有劳公主。”萧如丝紧绷着手,强挤出笑容。

随着步伐轻启,苍祝一扫堂内,“陵城侯现在何处?”

“他染了风寒,不宜见驾,请陛下见谅,” 嘴角赫然垂下,苍婧藏起眼中深深的阴霾,回首一笑,“襄儿,引你舅父入席。”

程襄睁大着眼,一身僵硬,多伴是有些恐惧。苍婧只流盼几许,便拉着萧如丝速速远去。

“公主待自己的亲生儿子当真如此狠心。”萧如丝挣开了苍婧,张扬而怒,周遭廊道蔷薇遍布荆棘似血,哪里是回门之喜。

“与我相离,便是安好。”苍婧的身姿融在红海之中,瘦削的脸颊白得惨烈,炯炯双目摄人心魄,只叫萧如丝心泛恐慌。

萧如丝厌恶这抹红色,如同曾于她手心流逝的滚烫鲜血。

但也不过片刻,萧如丝定了神思,摘下一朵带刺的蔷薇,“我未来的儿子一定不会如此。我装得与皇后判若两人,一定会有一个让他疼爱的儿子。”

萧如丝见苍婧昳丽容颜竟在此刻失笑,想必是觉得她可怕吧。一个人活得完全不是她自己,不是可怖吗?

“我绝不要活在她之下,也绝不要活得和她一样。” 萧如丝扯下花瓣,扬上青空,姹紫嫣红就像宫中数不尽的女人一般。

高傲如她,卑微如她。

赫然,苍婧抬起明眸,若有深觉,“一个人当真能忘了自己是谁?”

“就看是为了什么,于我而言,不就是为了公主的期冀吗。”萧如丝说得平淡,目中早已殇然,望向那远远的高墙。

“也是为了你的来日,” 寒意缠入手腕,苍婧扼住萧如丝的手,痛得她一惊,映在眼中的却只是明媚善籁的女子,“你的家人就在这里,因为你的妹妹自觉无颜见你。”

苍婧推开了尘封在萧如丝记忆中的门。许久不见的家人都在萧如丝脑海里重现,一年未见,萧如丝忆起了长姐萧梅,妹妹萧素儿,还有一个长兄萧然。

门彻底推开,萧如丝心怀百感,有相见的喜悦,亦有相见的悲伤。

萧如丝眼前还是茫茫一片之感,就听得屋内传来一声惊叹,“妹妹如今显贵,我可也沾光,日后可娶个媳妇了。”

萧如丝眉头一皱,正是萧然怀揣着诸多恩赏,玛瑙环,青瓷碗,灵玉觞,珍珠玉器,黄金银物。

又是一手扶在萧如丝身侧,将她轻轻拉过,“妹妹可过得好吗?”

萧如丝才有了一份笑容,“长姐过得好吗?”

“好,我们都好。”萧梅笑脸盈盈。

萧如丝却未觉有多好,她看到那个依偎在她妹妹萧素儿怀中的婴孩,一下就沉了脸。

“这个孩子是……”萧如丝惶惶问道,萧素儿却是不言。

纤瘦的十指一瞬扼紧,清秀的佳容在此刻唯有惨白。萧如丝的心底都是惊涛骇浪,在见到这个孩子的时候,再也无法抑制了。

一年前萧素儿认识了一个小吏,有了身孕。

苍婧把小吏找来,问他要不要娶萧素儿。

萧素儿天真地以为那个男人会应下娶她,谁知道只看到那小吏当场吓得腿软,跪在苍婧面前痛哭流涕地求饶,不停地说,“不是我的,绝对不是我的,我根本不认识她。”

萧素儿是满心欢喜地等待婚事,等来的却是抛弃。

那小吏做出一副苍婧是来算账的模样,哭哭啼啼只求保命,死咬着萧素儿素未谋生。

其实又有谁来找他算账,只是来问个婚事。

小吏甚至立下了永远不踏入公主府的毒誓,归了乡。

听说他归乡后,娶了个门当户对的妻。

到那时萧如丝才知,不是小吏不敢,是他根本不会娶一个女奴为妻。

萧素儿就这样被她的男人抛弃。

那时萧如丝便怕了,她惧怕为奴的轻贱命运,如她母亲一般被弃之如敝履。

萧如丝怕,如她母亲一样的命运会不停地往复在她们姐妹身上。

她的母亲就是个讴者,把一生的希望寄托在男人身上,她相信男人的情话,相信他会回来找她,带她脱离悲苦的人生。

于是男人来了一个走了一个,从来没有把她带走。

她有了这些男人的孩子,可是孩子的父亲从来不承认他们,所以他们只能姓萧。

有时候萧如丝甚至怀疑,她的母亲是否能分清楚哪个孩子是哪个男人的。

所以,萧如丝决定为自己争上一回。

那一夜,就算他叫着别人的名字,就算她的心千疮百孔,她也决定入宫。她不做那个等待男人回头的人。

萧如丝入宫前给了萧素儿一碗堕胎药,萧如丝以为这个孩子已经没有了。

可她如何想到,她那愚蠢的妹妹竟然把孩子生下来了,难道她还指望那个男人回来找她?

有时候一个孩子换来的只是一条死路。

赵瑜的死仍历历在目,萧素儿的命运又就在眼前,萧如丝的执着也变了。

又是那些金银珠宝晃在眼前,萧然还在喃喃自语娶妻之事。

萧如丝的眼神变得空洞起来,萧梅拉着萧如丝出了门,在身侧宽慰,“哥哥和素儿,一个是长子,一个是最小的女儿,母亲的关照对他们多些。你也别怪他们见识短。”

“看着他们两个,我就想起自己是奴。奴是什么,就是个主人的物件。这两个,一个不求上进,到现在也娶不到妻,一个是认了命,又蠢又被人骗。”萧如丝恨那两个不成气候的手足不争气,哀默不已。

“他们两个心性差些,与你和萧青不同。若非是在公主府邸,公主宽厚待我们,换作在别的府邸,早已不知了生死。你不要和他们计较了。”萧梅道。

萧如丝一下委屈起来,倚在萧梅的身旁,“我们总是苦了长姐,以前我们又穷又苦时,你做别人的外妾帮母亲带大我们,还要让我们读书习字。人穷不能志短是你说的,我才知道不能甘心为奴,不能做别人的外妾。”

萧梅捋了捋萧如丝的额发,“别提那档子事了,那时候日子苦,又未识得公主,只有个年轻貌美的身子攀附男人,哪里知道有其他路。何况那夫家死了很久了,不提了。

你知道听长姐的话读书习字,萧青他自入府邸,就自己拼了命去学文习武,你们两个得以出人头地,长姐就已经很高兴了。我虽然不懂宫里的事,但是我知道他们难免拖累你们。放心,我看着他们。”

明月皎皎,乱华蓄落,清颜白衫起舞恭贺,奏之桃夭,宜其家室。

萧氏亲眷皆在席间而坐,其乐融融尽是天伦。高位上的苍祝酌着清酒,赏着歌姬起舞,也是祥和安宁。

萧梅向萧如丝招了招手,萧如丝便向苍祝道,“妾身与长姐说会儿话。”

苍祝歌舞看得有兴,道,“去吧。”

萧如丝走向萧梅,萧梅拉着萧如丝,在她耳边道,“萧青不像哥哥那样,他是上进之人。如今已经十九岁了,还没成婚,若是什么好女子,替他上上心。”

“我早已上心了,”萧如丝掩袖浅笑,招了萧青坐在案前,“那日让你见的女子如何。”

萧青一愣,目光虚无,不知怎的转过了头,凝着片片珠帘,斑斓的光波似梦似幻,惹了神思。

“萧青?”萧如丝喊道。

萧青全然不曾听见,临光拂动的帘子照上了一抹温煦,映在他眼中。

萧如丝惊而望去,只见珠帘轻摇身姿纤盈,迎面走来的苍婧如远空的艳阳高不可攀。

萧如丝一动手指碰了玉觞,玲珑声响叫她自己慌了神。她依稀想起些过往,惊涛骇浪顷刻涌在心口。

萧如丝匆匆起身,走向苍婧,挡着萧青的目光,“公主入席吧。”

可苍婧还是察觉了萧青的目光,侧目望去,他顿时露出了笑容,灿烂温净唯有阳光可以媲美,她眉心一松,不自觉地扬起了嘴角。

这番情形又何尝不是落在萧如丝的眼中,她蓄着酒,若有深思,“仓曹孟皖的女儿孟伶年芳十八,生得清秀俊美,性子文雅。”

苍婧抚着酒觞,神情显得呆落,“这倒是个好女子。”

萧如丝轻饮小口,续续说道,“是啊,真是宜其家室。”

苍婧没有那般开怀,姻缘他人事,理应无关于她,就是心口有些堵了。

萧如丝觉苍婧并无什么在意,终有些安心了。然苍婧眼中又起了焦灼,“他愿意娶,她愿意嫁,那就是好姻缘。如果是你逼他们……”

恰逢一缕淡香拂面,萧如丝华衣挡在身前,以丝绢拭去苍婧眼角的浮汗,“这天是越发热了,”绢缓缓擦着,萧如丝凑近了身旁,理了理苍婧的发髻,“公主为何说我逼他们,这姻缘不都是门当户对便好。”

“萧如丝,你好像话中有话。”苍婧挥开了萧如丝的绢帕,压着声音,却仍是抖出一分嗔恚。

“没什么,萧青的婚事妾身不会麻烦公主的。”

苍婧何尝不知,萧如丝自然会为萧青选一个极好的妻子,日后儿女膝下,琴瑟和睦。她理应是祝愿的,可当苍婧挤出一抹淡笑,却又死寂的很。

歌舞正是美奂,悦耳之音绕梁,终究难复平静了。不过萧如丝也越发难安了。

“公主的歌姬选得真好。”萧如丝失落叹道。她的夫君形貌潇洒,湛然若神。

苍祝与萧如丝看起来就该是一对璧人,恩爱不移。可谁又知,苍祝沉醉的只是飞舞的绸缎之下,斑斓耀目婀娜多姿,那女子也不过是跳了一曲萧如丝曾经的舞罢了。

若非萧如丝提醒,苍婧还未留意,这歌姬面生,不是她今日所选之人。莫不是想要强出个头,把原来那丫头摆了一道。

毕竟想要效仿萧如丝爬上去的女子太多了。苍婧心下领会,面上倒也淡然,“不要以为一个把你送入冷宫的男人能有多在乎你。”

“公主以为我还会信这些虚假的情意吗?”萧如丝说着虚情假意,却望着苍祝神情哀伤。

明知虚情假意,还要哀伤,那又是什么?苍婧看在眼里,委实不懂,“我是提醒你,人有时侯很会骗自己。”

“就像公主这样吗?” 萧如丝眉梢一弯,眺了眼门外,“陵城侯来了。”

只见程时快步而来,他着金紫长袍,系白玉腰带,发冠雍华,却是焦虑万分,全然不曾看到苍婧,手中端着一对如意,通体翠绿,扑水光亮。

“呈陛下福德,微臣寻得此如意献上。”程时举手加额,重跪在地。

苍祝召人呈上,赏了几番展颜而笑,“陵城侯有心了,入席吧。”

“公主好生演琴瑟和睦吧。”萧如丝缓缓起身,向程时半行了礼回到位上。

程时迎面撞上苍婧的目光,戛然却步,脸色煞白。纤指纨去脸旁青丝,苍婧侧身回首,瞟了一眼程时,“还不坐下。”

“喏。” 程时弓着背匆匆坐下,扑鼻的药味极浓厚,是黄芪和竹根草。

这两位药苍婧熟悉得很,是安胎所用。苍婧侧过泠眸,程时的脸上还滴淌着汗滴,唇色发白极为紧张,“你去哪儿了。”

“我,”程时半喝着水,眼珠转了许久,“当然是给陛下和萧美人寻礼去了。”

“是吗。”

“当然,”紫衫映入眼中,程时夹起一快羚肉递到苍婧嘴前,“公主,此肉补体虚,祛寒冷。”

苍婧看着那肉递到嘴边,浓烈的膻味直扑鼻,一时反胃,但她不显露半分厌恶,就是不张嘴。

“公主平日不挑剔吃食,莫非是当真不喜欢这羚肉?”萧如丝有意无意地说道,程时十分尴尬。

苍婧不想见这肉,侧过头去,“本宫前几日吃了些羚肉,今日不想吃。”

苍婧夹起了竹笋自顾自吃着,程时便把肉夹给了程襄。

萧如丝也夹上一块清笋投来一笑,“那公主今日想食得清淡。”

程时一时无措,苍婧也未曾接话,这番局面落在程襄的眼中,也不起什么波澜,他大抵是习惯了。

萧如丝杏眸浅垂,索性拿着酒不离手,佯装醉态。

领舞者巧笑倩兮,纤弱腰段无一不熟悉,萧如丝举起美酒对着苍祝,明眸脉脉煞是娇俏可人,“陛下,这一恍惚,好像妾身就在里面。”

她试图让他记起初见时的模样,那个歌姬不过是舞着她曾舞过的一曲罢了。

“恩,朕记得如丝一舞惊鸿。”苍祝久久望着歌姬,不曾落下一眼。

如此冷淡,也叫萧如丝极为失意。

都说今日是她的荣宠,谁又知,她在泰时殿守了多少天才等来这一日,而这一日却偏偏如此淡薄。

忽然,闻一声大叫,歌舞停了,只见领舞的歌姬摔倒在地,有一人偶从房梁坠下。“咚”的一声扰了众人,只见那物扎满了长针横在地上,衣着黑红,绣着“苍祝”二字。

正值苍祝龙颜震怒之时,房梁之下乱箭齐飞,径直朝着高位而去。

顷刻之间,宾客皆乱,四处逃窜。

“有刺客,护驾!”卓安大呵引来公主府中更多的卫兵,卓安一人护着苍祝离去高位。

萧青,公孙旻及一众家兵以极快地速度飞驰而去,拔剑挡去利箭。

谁曾想,一道黑影略过,以短弩暗器,刺入了苍祝的背,只差半寸就是要害了,那刺客蒙着脸,弓着背,目光凶狠,很是不甘。遂拿出短刀,朝苍祝奔去。

公孙旻飞刀而来,正中那刺客腿部,他移动不便,几经犹豫跳窗离去,公孙旻紧追其后。

也不过半刻,房顶轰然起了大口,瓦砾阵阵而下,灰尘迷人眼睛,十多个黑衣人飞跳而下,持长刀砍杀而来。此间刺客来数不多,都是个中强手。大厅之内已是恐慌杂乱,只顾奔西。

“你没事吧。”程时温柔如水在此刻未免太不合时宜。

苍婧不可置信地望向程时,他扶着歌姬纤纤弱臂,“你看着我做什么,看把人吓的。”

苍婧瞬间汗毛直竖,只听到一声“母亲” ,她回过思绪,却被程时撞出,迎面而上的正是刺客的长刀。

血扬洒在脸上,苍婧面前的刺客轰然倒地,漫天血色是黑夜里盛放的火焰,她唯一看清的就是萧青执剑在她身前。

歌姬哭泣不止,被程时揽在怀中瑟瑟发抖。夜已深,她之哭声如鬼嚎。

顷刻之间,苍婧明白了什么,似冰水浇灌了全身,寒得彻骨。

滴滴答答的血从剑上落下,在刀剑嘶鸣中,萧青朝着程时而去,几缕青丝垂在他的眼侧,猎鹰般的双目深邃而摄人。

程时低眼望着指着心脏的血剑,倒也不曾慌张,“萧青,我不是刺客。”

指间传来冰冷的触动,耳旁是一声唤,萧青一愣,是苍婧握住了他执剑的手,骇声惊喊,“萧青!”

萧青满眼大惑,直到剑被苍婧按下,他凝冻的眼眸一瞬涣散。萧青到底忘了,剑对着的人是她的夫君。

“本宫无碍。”她压下他持剑的手,是他在厮杀之中朝她而来,荒芜血夜下,苍婧看到的唯一光亮就是他,他的衣袖已是一道血痕。她不由分说,将手中丝绢绕上他的臂,为他止住伤口的血。

彼此之间,离得那般近,萧青的目光没有离开过苍婧。她在此,叫萧青忘记了疼痛,直到丝绢勒紧,伤口疼了,他低吟一声,才引了苍婧抬头。

相视之间,仿佛岁月已久,又似时光凝滞,唯有一声又一声的心跳。

“我也无碍。”萧青也已不知方才是如何大开了杀戒,只记得她困在刺客之后,便拼了命地赶来,见她被程时推出,更是不论神佛厮杀而来。

萧青的双手仍颤得厉害,这是他第一次大行杀伐,不知所措之际他听到苍婧极轻的宽慰,“已经没事了,莫怕。”

苍婧的目光停留片刻便垂落。

尸首遍地,有个活口于血泊垂死挣扎。萧青正想上前查个究竟,苍祝一身血衣,持剑而来,将那刺客斩杀。

是苍祝太过震怒,还是太过冲动,竟一个活口都不留,这不是一个帝王的明智的选择,自然惊煞了旁人。

唯有苍婧知道,这本是苍祝与苍婧定下的一场戏,只需一个射偶做引子,应证司监的煞星之说。

可这场戏在今日全然变了模样,这些刺客直冲而来要杀她,更为可疑的是,还有人要杀他。

萧青搜了几个刺客,在他们的腰际发现一枚令牌,印有虎头龙纹,他愣愣望着苍祝,“这是?”

同雷轰电掣一般,苍祝恼羞成怒,伤口更是痛裂 。

萧如丝急在他伤处按上绢帕,她本是镇定自若,见血渗透了她的帕,显得焦虑不安,“陛下。”萧如丝尽是温存留在他身侧,眼中湿润是惊魂未定么?

苍祝也难以认定萧如丝此刻的焦灼,佳人再柔情,也终归不是真情,宫中女子皆是。

此逢萧青跪请,“臣请留公主府,以防不测。”

苍婧一怔,眼角的余光被一身英姿填满,更显慌张,“府内自有家兵守候,不会有不测。”

正是夜静无声空留血色,丝缕刀剑之声仍回在苍祝耳畔,萧青这一请陡添了凌风寒栗。

苍祝闭目沉息半饷,摆了一手,便不再让萧如丝近身。

萧如丝一瞬冷了眼眸,她徒有怨尤,“萧青,我等不宜久留。”

萧青明目亮澈,仍是倔道,“还有一个刺客跑了,若在我等离府之后,公主府内出了事,又该如何。”

苍祝定了神思,阴郁之下好似波澜不惊,“皇姐出事,那是万万不允的,萧青就留下吧。”

苍婧见状一展广袖,俯身跪安,“此事尚需查明。眼下我府内无侍医,陛下须得先行回宫,还是不用留人在我这儿了。”

“皇姐不必推辞。”苍祝快步远走,萧如丝拖着一身衣裙随后。此刻的她很是孤独,往日佯装的平和也大抵不复存在了。

“卓安,派人先送萧美人回宫。”苍祝一眼不曾瞧萧如丝,上了撵车,萧如丝则坐着马车先行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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