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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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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蓝色的Blue

“为什么舞会会成为学校的传统。”向晚问。

李南栖想了一会,“似乎要追溯到上百年前了。”

“像英国电影里的上流社会的舞会吗?”

“也许是。”李南栖也不确定,“原先应该有许多严苛的规矩,像简奥斯汀小说里写的那样。”

向晚笑,“现在也很麻烦。”

“闭上眼睛。”李南栖说,她手上的睫毛膏差一点戳向晚的眼睛。

向晚闭着眼,睫毛微微颤着让李南栖帮她将睫毛膏匀称地涂上。

“好了,睁开眼,但不要眨眼。”

向晚照做,只见李南栖又拿着睫毛夹在她睫毛上夹了夹,她屏住呼吸,生怕她夹到自己的眼皮。

李南栖见她这个样子,笑起来,“你对我有点信心。”

“我觉得别人给自己化妆更可怕。”

李南栖吐槽她:“谁让你自己画的根本见不得人。”

她远离她一点看她脸上的妆容,然后说:“现在就差选个搭配你服饰的口红了。”

“白色礼裙而已,没什么特别的。”向晚低头看一眼身上的抹胸裙。

“谁说的。”李南栖说,“你的礼裙虽然是白色,却又有镂空剪裁和水钻装饰,看起来很轻盈,那唇色不能太深了也不能是镜面,而且你适合的眼妆很淡,唇色又不能太淡。”

“麻烦死了,这么多讲究。”向晚撇头看一眼镜子里的自己,竟显出几分陌生的漂亮,她自己都愣了几秒。

“我画得是不是还是很不错。”李南栖笑起来。

向晚点头“嗯,你教我化妆吧,我自己画出来,总是脏兮兮的。”

“那是你选的都不适合你,到时候带你去买化妆品。”

“你自己之前不也是大浓妆。”向晚笑着调侃她。

李南栖也笑:“那是这里人的审美,但是你更适合清淡一点。”

她说完又尝试扎了扎向晚的头发,“你披头发吧,披发更好看。”

“好像别人是这么说过。”向晚轻声说。

“谁啊。”李南栖故意问。

“就是朋友。”

“Ian吧。”李南栖笑起来,“不过,他们好像快来了。”

向晚有些紧张,“那我们来得及吗?”

“让他们等着呗,舞会等舞伴不是应该的嘛。”

“也是。”向晚笑着说。

陆深和贺以恩都穿了正式的西装,各自捧着花束,站在车前相视而笑。

“等等吧,估计还要一会。”贺以恩说。

“南栖不肯让我看礼服,说是要保密。”

“一样,我也没见过。”

陆深又笑着说:“怎么突然有点紧张。”

贺以恩也笑,“我手心都是汗。”

房门突然打开,两人都直起身,往院门走去。

先出来的是向晚,她披着长发,头发别在耳后,细小的珍珠耳饰轻轻垂落若隐若现,肩带细窄,装饰着水钻,合身的紧致的腰身,轻盈垂落的裙身,看起来毫不浮夸,温婉浪漫。

她紧张地盯着地面,小心地踩在还不太适应的高跟鞋上,贺以恩上前伸手扶着她,她抬眼看他,不自在地转过眼神。

“很漂亮。”贺以恩说完又重复一遍,“真的很漂亮。”

向晚好像放松下来,笑着说:“我也觉得。”

贺以恩笑起来,然后把手上的花递给向晚,然后牵着她往院外走。

李南栖在之后迟来,她关上房门后转身,陆深看见她穿了一身深蓝长裙,像是丝绸的面料,贴着她的曲线垂落在地,衣裙剪裁随意地交叠,然后从侧边高叉若现出她的腿,肩带很细,斜着贴过锁骨,露出她漂亮的肩颈,她的头发扎了起来,金色的耳饰是身上唯一浮夸的饰物,点缀着她的一身蓝。

陆深怔怔地看她,然后只是笑。

李南栖笑起来,“你说的,我像蓝色,所以我就穿蓝色。”

她又看着陆深愣怔的表情说:“我知道我很好看,你也不用看傻了吧。”

“是看傻了。”陆深说,然后牵着他也出了院门。

他们互相给对方拍照,捧着花束,西装革履,精致礼裙,在天色未暗的院门前,留下合照。

到酒店门口,他们四人在大厅签到,参加舞会的人陆陆续续进来,每一个人都打扮得精心。

身后传来浮夸的汽车鸣笛声,和一阵带着笑闹的喊声,李南栖转身看到酒店门口Jenna和Dani她们跟一群陌生的男生一起从一辆加长轿车上下来。

她们手里持着香槟杯,穿着华丽浮夸,时不时说笑着什么,然后眼神冷漠地瞥到李南栖一行,又像没看见似地移开。

向晚也看到了他们一行,说:“至少应当不会为难我们了。”

“Jenna才不会在今天把焦点转移的。”李南栖笑着说。

他们一行在Jenna进酒店以前先去了舞会所在的厅堂。

里面灯光明亮,装饰华丽,落地的窗直对着海,与对面灯光璀璨的楼宇相呼应,不时还有游船从不远处经过。边上是食物还算丰富的冷餐桌,已经来的人,三两地聚在一起说话。

灯光随着来人渐多而被调暗,海景就越加显眼,灯光辉映照在海面,反射出粼粼波光。

简短的开场后,是舒缓的音乐暖场,大家都两两一对,轻缓地跳起来。

向晚简单地学过舞步,没怎么实操过,贺以恩带着她,一步步教她,但她慌张的走步还是差一点踩在他的脚上。

“不准笑。”向晚低头,对着贺以恩笑着的脸轻声说道。

贺以恩安慰她:“随便跳就好了,没几个人真的会跳。一会什么音乐都会有,都是群魔乱舞。”

他上前揽着她的腰,让她靠在自己身上,“你跟着我就好了。”

向晚愣了愣,轻轻地贴近他,然后抬头看着他。

“别看我。”贺以恩笑着逗她,“我会想亲你的。”

她却还是看着他,故意说:“那就亲好了。”

“没想到,你还有这么大胆的一面。”贺以恩说,“是谁连我说句接吻,都让我闭嘴的。”

“反正他们听不懂,你说的。”向晚笑着说。

贺以恩低头,额头贴在她的额头上。

灯光又暗下来一点,配合音乐的轻柔,向晚在微亮的灯光里,贴近地看着他的眼睛。

他低头轻轻吻她,她感觉呼吸一窒,不自觉地闭上眼。

贺以恩的吻很温柔缓慢,呼吸温热地落在她的唇间,因为不明亮的空间而让一切感官更加清晰,她的手紧张地攥着他的衣袖,随着亲吻,身体一点点贴近他。

音乐又亮起来,贺以恩抬起头,看着她因紧张而微红的脸,笑着说:“你说的可以亲。”

*

陆深牵着李南栖,手像不知道要放在哪里,轻轻拢在她腰后,却不贴着她。

李南栖伸手,将他的手扣在自己的腰上,笑说:“怎么你比我还紧张。”

陆深笑起来,“因为你太好看了。”

“油腔滑调。”

“不说的时候是傻,说了又是油腔滑调了。”陆深无奈说。

李南栖笑起来,然后贴近他,手环在他的腰上,靠在他肩上,“从前我一点也不期待舞会。”

陆深没说话,听她继续说,“觉得自己可能遇不见那个真的很喜欢的人,而舞会应当和真正喜欢的人在一起,精心地打扮,捧起他给的花束,留下一生一次的回忆,否则很多年后翻起照片,回忆起舞会,只剩下没意义的酒精,假装喜欢的舞伴,讨他人喜欢的虚假...那可就太糟糕了。”

她抬头,看陆深,“但是真好啊,我留下的一生一次的回忆是跟你在一起。”

陆深因她的语气愣了愣,“怎么你说得这么伤感。”

“哪有。”李南栖笑着说,“人生里不会再有第二次青春了,不会再有第二次高中,也不会再有高中舞会,我突然就意识到,很多东西都是有限的,有限定的时间,限定的时刻,哪怕未来再怀念,也不可能再来一次。虽然可能对很多人来说,这些都是幸好不用重来的,比如学校的霸凌,被孤立,和少年时的心碎。”

“但任何过往都不会只有糟糕的一面。”陆深说。

“因为你,才会不只有糟糕的一面。”李南栖说,“因为你,我的青春是可回忆的,可怀念的,可珍惜的了,我的青春也是有颜色的了。”

“那你的青春现在是什么颜色?”

“蓝色。”李南栖说,“是不是很俗。”

陆深笑着摇头,李南栖又说:“青春总跟蓝色有关,它冷冽又灼热,完整又残缺,还总是充满忧伤。好像青春就该多愁善感,又极端善变。好像人生里只有这一部分才会有如此浓烈又冷淡的色彩。”

“就像罗斯科的那幅画。”陆深说,“蓝色将绿色分割,让绿融为蓝,让蓝渗入绿,但它们又各自分裂,不成一面。青春对人生也许也是这样,独立地存在,割裂地存在,影响你人生的许多部分,但又好像与人生的剩余格格不入,要么被所回避,要么被所怀念却无法重现。”

李南栖接过他的话说:“但最终,青春的痛苦又渗入你人生每一个无意识的部分,直到某一时刻,你才发现,它还在割裂你,令你的人生继续痛苦。可能直到痛苦结束的时刻,青春才算结束,成长才算结束。”

“那怎么样才能结束?”

“可能当你可以直面它。”李南栖说。

“那你现在可以吗?”

李南栖沉默了许久,然后说:“我还正在青春呢,如果可以学会直面痛苦,我也就失去了青春。对吗?”

“有点道理的歪理。”陆深笑着说,“你说许多年后,我们还会这么觉得吗?当我们回看今天,也会觉得,青春像蓝色一样灼热又冷冽,割裂又相连吗?”

许多年后啊。

李南栖没有说话,她想象不到许多年后,痛苦像刚刚坍塌的山峦压迫在她的身上,她不敢想象痛苦结束的那日需要多久,因为若有预期,等待便会变得痛苦,因为若不想痛苦,痛苦便会更加尖锐。

不如麻木地忍受。无所预期,无所期盼。

音乐换了几轮,慢慢热闹起来,大家渐渐放松,Jenna高调地站在中央跳起舞来,身旁一群人起着哄,Matthew在角落跟朋友聊天,过分淡然却又好像自在,他没有走近Jenna,邀请了其他没有舞伴的女生跳舞。

三人一场戏剧性的矛盾,如此平常地落幕,让李南栖突然觉得从前那些过往也变得索然无味,连怨恨也变得平淡。好像令所有痛苦的消失,有了希望。

音乐又被切换,节奏轻快,一个慵懒的男声随节奏用没什么变换的音调唱起来。

“I used to be cool/I used to be new/Just like you told me that time in school/We could cut class/We could hold hands/We could go to prom, but I can’t really dance/...”

李南栖听着歌,笑着说:“倒是非常适合高中的歌词,虽然有点俗气。”

“因为就叫highschool啊。”陆深也笑。

李南栖看向他,“是你点的歌?”

陆深点头,“专门为你点的。”

李南栖有些惊讶,调侃他说:“你平时营造的形象可一点也不像会听这样歌的人。”

陆深低头看她,“有时候人需要带点傻气又无意义的歌。”

李南栖笑起来,伸手揽着他,跟他一起随音乐无视旁人地胡乱跳起来。

“这样才像青春嘛。”陆深笑着在她耳边说。

“傻气又无意义?”

“但是曲调好像又有点难过,后面的歌词也是。”陆深说,“所以,还是Blue的。青春果真是蓝色的。”

歌曲的最后唱着:

“When the colours fade,I will be back in your arms on another day.”

可褪了色的就不是青春了,也不存在可回去的过去,所谓的“另一天”,只能属于褪色的未来。

作者有话要说:文末的歌是 guccihighwaters 的《highschoo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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