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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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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不合时宜

晚饭的时候,餐还是摆在餐厅,是按照陈姨留下的菜谱,而李南栖没有在餐厅吃饭,她一个人在夜里的花园,这里虫鸣声阵阵,灯光晦暗,显出一丝荒凉,全无了白日的璀璨,她坐在玻璃房前的户外座椅上,驱赶着追着灯光和她而来的蚊虫。

回忆起白日的对话,全都充满对峙的情绪,她不能真的冷静,而他在关心和冷漠间徘徊,一对狡猾的恋人,因分离,变成各自别扭的人。

寂静地只剩下虫鸣的花园,却有脚步声接近,李南栖抬头看过去,是陆深朝她走来。

她收回视线,当作自己没看见他,而他也不说话,只是坐在她旁边的另一个座位上。

李南栖伸手拍打叮咬自己的虫,又不耐烦地朝围着她转的虫挥了挥手,旁边陆深这时递来一个驱蚊虫的喷雾,“这个挺好用的。”

她接过,绕着自己全身碰洒了一遍,然后还给他,“谢谢。”

陆深问:“不饿吗?”

李南栖愣了愣,看向他,然后摇头:“没胃口。”

“你中午也没吃什么。”

李南栖没有回应。

“别生气了。”陆深说,“不用你离开,我爸爸希望我回国,可能我会回国。”

“你想回去吗?”

“无所谓。”陆深说。

没有所留恋的,自然无所谓,李南栖心里已经了然,也许此刻她尝试做的对陆深已经失去了意义,她的伤害已经造成了结果,而并非所有的结果都可以被修复。

李南栖说:“我们不可能总是得到自己想要的,对吧,尤其感情。”

“我没有想让你难过。”陆深说。

“明明当初你也是喜欢上了陷入狼狈困境的我,所以你也是怜悯吗?”

“那不一样,在那以前我也喜欢你,但你喜欢别人不是吗?”

李南栖无从回答,他偏偏提及那段过往里最无足轻重的部分来反驳她。

陆深又说:“我们分开了六年,你有很多机会来找我。”

“我以为我们不会有未来,你知道我的想法。”

“那现在呢,我们有什么未来。”

“但是我遇见了你,尽管不是我自己创造的机会,但是我终于是再见到了你。”

“所以此刻你那么在意的未来就不重要了吗?”

李南栖语噎片刻后说:“那我要怎么说呢,说我现在才意识到原来人与人分开后,有可能再也见不到对方的,而命运的厄运是会改变一切的,在此情景下,没有发生的未来还重要吗?”

“现在对我来说重要了。”陆深说。

“真讽刺,此刻你知道了我当年的心情,我却无法理解你了,但是,我也因此能理解了你当年的心情。”

“说明我们之间的时机总是不对。”

“看看,这是你会说的话吗?没有未来,时机不对,明明是我会说出来的话。”

“南栖。”

陆深的语气温和下来,一恍然间,彷佛又回到了从前。

他说:“我们分开后大家不是都适应得很好吗。”

李南栖又说起这一句:“但不代表就过得好。”

“你做了的决定,你就要坚持下去。”

“十八岁做的决定,却要用一生来后悔吗?”李南栖看向他问道。

陆深低下头,躲开她的视线,“你也没做什么不是吗,在那之后。”

问题又绕回最初的起点。

怎么佐证呢,此刻的感情不是因为怜悯。

李南栖觉得气馁,却又觉得委屈,“你不是了解我吗?看起来冷静洒脱,但明明心里自卑极了,明明陷入在生活的泥潭里,却不肯让你看见一点我不体面的狼狈,是,我连狼狈,连不堪,都不想看起来不体面,说着冷漠的好似理性至极的话,不过是为了掩盖自己害怕失去的胆怯,和自己易碎的自尊心。”

陆深怔怔地看着她,从未看见她这样袒露自己。

她接着说:“我总想着,若是自己有一天足够好,至少赚了很多钱,或者写的作品得到主流的认可,成为正儿八经的作家,至少用什么能证明了自己的价值,让我能站在你面前不再感到自卑,或者不再用那一副冷硬的态度强装自己的自尊,那才能配得上你吧。”

李南栖后知后觉因自己过于坦诚的话难过起来,“是啊,我觉得自己配不上你。如此烂俗的理由,如此卑微的想法,我竟然是带着这样的想法。”

她站起身来,没有犹豫地朝屋内快步地走去,她脚下的伤隐隐的痛,但她无法再面对此情此景,说出的话无法收回,就像她十八岁自以为周全的决定一样,都无法重来。

何必说这些呢。他明明决定了不会再接纳她,又怎么会因为她暴露出一切的卑微和难堪,而有所不同。

而自己的那些性格作祟的痛苦,又如何同他的痛苦比较。在他遭遇不幸的时候,所能回忆的她只有突然的离别和冷漠的决绝,她只给他留下了这些。

事已至此的如今再说真心话,显得如此不合时宜。

*

贺以恩给向晚吹湿漉的头发,他们一起从浴室出来,身上沾染着一样的沐浴液的味道。

向晚转过身,环住他的腰,靠在他身上,她说了什么,吹风机的风嗡嗡地吹盖过了她的声音,贺以恩将吹风机关掉,问她,“怎么了?”

向晚抬头看他,摇了摇头,笑着说:“没什么。”

贺以恩低头吻她,然后说:“我也是。”

“你也是什么啊。”向晚笑起来。

贺以恩没有回答,也只是笑,他又打开吹风机,继续帮她吹干头发,她则继续抱着他,靠在他的身上。

似乎因为曾经的分离太突然,她每次见到他心里都有恐慌,总害怕他离开她的视野后,又会突然消失。

贺以恩也感觉到了她的不安,却无从安慰她。

高中舞会后不久,他就突然被警察抓捕,那日他跟向晚约好见面,向晚在电影院等了整整半日,却怎么都联系不上他,后来是次日打了马赛克的新闻才让她知道了缘由。

而贺以恩只跟她打了一通电话。

他说:“好好生活,不要等我,我想你也不会等我,对吧。”

向晚什么都没有说,甚至没有反驳他自顾对她下的决定,只是从行动上反对了他说的每一句话。

直到后来,她终于觉得应该好好生活,于是试图走入另一段感情,却只是造成了另一人的痛苦。

泥潭也好,沼泽也好,如果人生怎么样都是痛苦的话,为何不能选择心甘情愿的痛苦,自由自在的痛苦。

贺以恩摸了摸她干透了的头发,“我送你回去吗?”

向晚摇头,“我想在这等你。”

“会很晚,你明天还要上早班。”

她坚持,也不说好和不好,只是看着他说:“你给我一件你的T恤我当睡衣。”

贺以恩叹气,“那我今天不去了,就说我生病了。”

“可以不去吗?”

“反正之前也没请过假,总要允许我请假吧。”

向晚踮脚亲他一下,“你这算不算沉迷女色。”

“算。”贺以恩回吻她。

两人拥抱着,又一次一起躺在了床上,他这一次很温柔,吻很温柔,抚摸很温柔,连喊她的名字都很温柔,一切都像水汽朦胧,氤氲缱绻。

□□的,两个人躺在一床被子下,向晚抚摸着贺以恩,摸到他背上的一个疤痕,她转过身去看,看见手下摸着一个楞钝的疤,但只有指甲盖大,旁边似乎为了遮盖伤疤的丑陋,纹了一串草书连写的英文,“night falls”。

贺以恩说:“我查到说,中文里向晚的意思是傍晚降临。”

“不吉利,又是night又是falls。”

贺以恩笑了笑。

她摸着那个疤痕,问他:“这是在里面受的伤吗?”

“恩。”贺以恩说,“与里面的人起了争执,他不知从哪找来一个钉子,缠着胶带做了把武器,从背后伤了我。”

“疼吗?”

“疼。”

贺以恩伸手将向晚抱进怀里,“别想太多。”

她的表情很难过,一点掩饰都没有。

“那天我见到白齐,很生气,他一副名校精英的样子,一家过着寻常的郊区中产家庭的生活,而他却问我,要去看看你住在那的房间吗,好像你寄人篱下是受了多大的恩惠。”

贺以恩抚她的头发,“别想了,总归,他们确实收养了我。”

“你要知道,我在乎你,我在乎你过得好不好,我在乎你是在过什么样的人生,我也在乎你是不是幸福,他们不在乎,我在乎。”

向晚想起白齐家里贺以恩局促地站在角落的那张合照,他表情僵硬,动作也紧张,年幼的天真的面孔,在里面小小的,显得格外寂寞。

她的泪落在贺以恩的身上,她的背一点点颤抖着,抱着他的手抓得越来越紧。

向晚的眼睛红起来,不知道是为她的话,还是为心疼她的眼泪。

“对不起,向晚。”他只能说这一句。

连未来的承诺都不能有。

即便此刻他接纳她的爱,即便此刻他无法再假装自己不爱她,但他们的一切都不预示着有希望的未来。

向晚的眼泪又何尝不是为此。

绝望有时来得很迟钝,总镶嵌着虚假的希望,倒映着美好的假象,最后是冷静清醒的决绝,不留一丝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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